正文 001、靈種 文 / 靳漠
傍晚的夕陽漸漸變淡,夏日天暗得比較晚,儘管現在夕陽已經漸漸隱沒在天邊,卻依舊有著明亮的光線。山中起風了,樹葉在「沙沙」的搖晃聲中,一點一點淡去一晝的熱度,開始隨風散發出一股淡淡的清新香味,經久彌深,悠遠流長。
輕輕嗅上一嗅,一日的煩躁也會因此而漸漸平息,心境出乎意料的平和坦蕩。
像是完全融入這一片靜謐而又飽含生機的畫卷之中細細體味,屏息良久,楚風輕輕地呼出一口氣,略顯蒼白的臉上露出點點笑意。早在一個月以前,他就已經停止了無所謂的治療,不再理會那些纏身的俗事,自行搬到了這一處僻靜的山裡,原本是打算一個人等待死亡的到來。
不過現在——
「你很喜歡這裡?」一個清脆好似刀劍錚鳴的聲音,帶著懶洋洋的意味問道。楚風回過頭,微笑地看了這個不速之客一眼,她的臉色已經恢復正常,雖不至紅潤煥發榮光,卻也不是早先那種要命的慘白了。
「看來你好得很快。」楚風的眼中帶著些異樣的神色。
「你看起來,卻不像是很好。」她平靜地回看著他,修長的手指無意識地摩挲,很有一股崢嶸的味道。對於自己的問題沒有得到回答,她似乎也並不在意,而是繼續自己的話,「不過,我很好奇,以你的身家,難道就不能創造出奇跡,治好你這一身的病麼?」
「我活著,本身就是一個奇跡了。」楚風臉上依舊帶著笑容,命運給了他無雙的能力與智慧,讓他二十餘歲便創造出舉世無雙的財富,可也同樣給他開了一個巨大的玩笑。
他熱愛生命,喜歡將自己置身於清新的風與溫暖的陽光之中,喜歡美妙的大自然的氣息,可他也並不畏懼死亡。她想要從他的眼中看出一點什麼,可卻有些失望,一個擁有所有人都嫉妒的財富的人,竟然在英年彌留之際,也是如此淡然,如同夜晚靜謐皎潔的月光。
「你對我很好奇?」楚風臉上的笑意越發濃郁,他的目光落在她秀美的臉上。當初救她時,他早已褪去所有繁華的外衣,變成了一個平凡的男子,可她居然還是一眼認了出來。
不過這張最初驚訝過後,便再也沒有其他什麼表情變化的秀美容顏,倒是一點一點引起了他的好奇。她不會是一個普通的女子,楚風第一眼就已經判斷——當然,一個普通女子受了重傷,也不可能在深山之中行走如此遠,還來到自己的住處。
他曾往回找過,竟沒有發現她行走留下的痕跡。
她的身份和她的相貌一樣讓人著迷,尤其是那冷厲而又淡漠的眼神,像一隻孤傲的鷹翱翔在天空,俯瞰著大地與萬物生靈。
她說她的名字叫做「暗月」。
楚風當然知道這不是她真正的名字,不過他沒有再多問,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名字只是為了稱呼而已。
若是自己還有很多的時間,有很長的生命,怕也忍不住細細詢問,來一場美麗的邂逅吧?有時候楚風也有著這樣淡淡的遺憾。
可惜的是,楚風並不知道,「暗月」是她真正的名字,只是一般人不能明白這兩個字代表的含義而已。
「沒錯,你值得我好奇。」她瞇縫著狹長的雙眼,閃爍著奇異的光芒注視著眼前這個男子,沒想到堪稱傳奇的他竟然會突然拋開一切,安然躲進了深山老林。
不過這倒是意外讓她得救。
或許,這就是所謂的命運與緣分?
她不動聲色的抿了抿唇,若有所思。
楚風亦是有所觸動一般,頓了一頓,洒然一笑,從小樓陽台之上下來,走入不大的院落。小樓的陽台伸出了這一處山體,孤懸半空,以下是一條不大的細流,潺潺流水清晰可聞,風景更是優別緻。所以楚風最喜歡的事情之一,就是憑立此處遠望舒展一番心胸,深深吸一口來自大山深處的自然氣息。
名為「暗月」的她,在能夠勉力行走的時候,也時常坐在這陽台之後的小院落裡,看風景,也在看他。
「吃飯去吧。」楚風經過她的身旁,淡淡地如此說。她不喜歡別人靠她太近,更別說是攙扶於她了,不管外貌如何秀美柔弱,她的心卻是格外堅強,甚至於已經有些堅硬得不近人情了。他一直都記得這些,也不會去逾越。
「你等一下。」她忽地叫住了他。楚風疑惑地轉過身來,卻正瞧見她伸手捋了捋腮邊的耳發,這難得一見的婉約姿態,讓他看得神情為之一愣,一時間竟然忘記了詢問怎麼了。
「我給你看一樣東西。」她不緊不慢地從身旁拖出一個黑色的小箱子,深邃的黝黑映著光芒閃爍淡淡的金屬光澤,楚風眉頭微皺,剛剛他可沒看見這裡有這麼一個箱子。
更重要的是,這箱子正是當初她昏迷中仍舊抱在懷裡的東西,為它楚風自己還險些被她下意識的反應一刀給宰了!當初那隱晦刀光帶來的寒意森然的死亡氣息,讓他心臟都幾乎停止了跳動,幸虧她及時睜開了雙眼,看清了當時的情況,不然他恐怕都不用等待病魔的侵襲,就已經完結了自己的生命了。
那冷厲而漠然的眼神,讓楚風知道,如果她願意的話,刀是絕對不會有絲毫遲疑的。
「你,」楚風瞳孔微縮,顯然是想起了當時那一幕,這箱子之中,應該是對她極為重要的東西了,甚至她這一身的傷痛,也多半是源自於此。她現在卻是要送給自己麼?
「你不必如此的。」楚風嘴角扯了扯,似乎想笑,但最終化作了一聲輕歎。他定了定神,鄭重地看著她的眼睛,說:「你知道,這些對我來說,並沒有什麼吸引力。更何況,我並不是因為這些
,才」
「我知道,不過這個不一樣。」她遲疑片刻,猶豫著如何措辭,「我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麼,或許它並不是一個好東西,但是——」
「它絕對是你前所未見的東西!」她的眼中綻放出莫名的神采,猶如點睛之筆一般,讓她那張冷艷得有些不似人間之物的臉,也活化出人的**,「它不屬於任何一個領域,甚至是,並不屬於這個世界。」
「不屬於這個世界?」楚風臉上神色一動,分明對著備受推崇之物產生了一點好奇。
「對,它是超乎你想像之外的事物。」對於楚風的意動,她很滿意,以至於嘴角無意識地流露出一個迷人的笑容,「也同樣超乎了我的想像。」
雖然一直在說話,可是暗月她手中的動作卻一直在持續。那個被她視作珍寶的箱子最終被打開,露出裡面黑色的襯墊,在襯墊之上,放置著兩個銀灰色的拳頭大小的盒子。儘管天色漸漸暗淡,可是盒子身上那淡灰色的點點星斑,仍舊看得十分清楚。
汰鋼?這種全球最硬、一般只能放在研究室研究的東西,什麼時候竟拿出這麼大兩塊來做成盒子?楚風再細細一看,不由得吸了一口氣,這盒子,竟然沒有鎖,難道是——
果然,暗月輕輕拿起一個盒子,伸手一揭,便把蓋子打開了,正印證了楚風的猜想,這盒子,還僅僅是外層的保護而用,並不是真正的內盒。
等到暗月把內盒拿出來,楚風又吃了一驚,意識到自己神態的他,不由得苦笑一下,真沒想到,富豪如自己,竟也會有如此失態的一刻——內盒是一種銀白色的軟金屬——鄔銀所鑄就。鄔銀非常軟,但是密閉性卻是所有物質中最好的。
用鄔銀密封,難道是什麼極易散發的物品麼?
不能否認,楚風現在已經是有了極強的好奇心,想要見識一下這個盒子裡面的東西了,究竟要貴重到什麼地步,才值得如此珍藏?
暗月修長的手指,將鄔銀內襯掀起一條縫隙,她的神情專注而鄭重,就在她掀開縫隙的一瞬間,一抹淡淡地綠光悠悠地散發出來。楚風目不轉睛地看著,生怕漏掉一點精彩畫面,順著淡淡綠光的擴散,他感覺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清新氣息鋪面而來。
最難得的是,在這一股清新的氣息當中,楚風分明感覺到了一種蓬勃的生命力,好像那盒子之中的物品,竟在這一瞬間開始有了脈搏的跳動一般。楚風輕輕吸了一點這茁壯的生命氣息,他算是知道了,鄔銀應該就是用來隔絕這一股氣息散發的。
盒子完全打開時,一顆翠綠色通透的拇指大小的種子出現在兩人的眼前,而那些先前逸散的綠色光芒與氣息,在這顆種子出現之後,如鯨吸水一樣全部回到了它的身上。
種子清晰透徹,僅僅用肉眼,就能清楚地看到它內部的一圈一圈複雜幽玄的紋路。淡淡嫩黃的光暈,在種子核心之處若隱若無地遊走,最讓楚風驚異地是,這種子在自己看它第一眼起,就深深地將他吸引住了。
尤其是核心處的那一個圖案,伴隨著嫩黃光暈的運轉,冥冥中竟像是有一個真切的聲音,合著奇異的節拍不緊不緩地跳動著,漸漸竟然與他自己的心跳合在了一起,引得他心臟不由自主隨著它一起跳動。
在那小小的種子之中,楚風分明感覺到了一股讓人悸動的能量。在自己心跳都為之吸引的時候,楚風感覺那宛如海水一樣磅礡的能量撲面而來,幾乎就要將他淹沒!
「美嗎,這個小東西?」就在楚風為之震撼入迷的時候,暗月清脆的聲音將他的注意力從中拉了出來。楚風轉過頭,發現暗月正微笑地等著他回答,回過神的他依舊被這未知的種子所震撼,仍不住又回頭看了這種子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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