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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92章 :三師叔落魄 文 / 李ど傻

    三師叔聽出來了,這夥人是販假鈔的。紫you閣.ziyouge.

    接著,三師叔聽到他們在談論一個叫做黃龍洞的地方。他們說沒有臉回到黃龍洞,回到黃龍洞沒法給老大交代,完不成任務,就會受罰。

    窗外,雨聲靜息了,一彎淺淺的月亮從雲層後露出來,彷彿秤鉤一樣。那三個人又在商量今晚的住宿情況,最後一致決定去沙啞聲音家。三師叔聽到他們的濕漉漉的腳步聲漸離漸遠,聽到祠堂的大門傳來吱呀呀的開啟聲和關閉聲,他從桌子下面鑽出來,將幾張靠背椅子並在一起。這就是他今晚的床鋪。

    這時候,三師叔還沒有想到他會涉足販假鈔這一行。

    天亮後,三師叔走出祠堂,沿著大路向東面走去,他想著我可能已經離開了西安。而我要去的地方。只會在東面,他也向著東面行走。只剩下一條臂膊的三師叔形單影隻,心中也充滿了形單影隻的落寞,他覺得世界上只有我這一個親人,他發誓一定要找到我。

    沿著通衢大道走了幾十里路,他走到了長樂村。

    那天,長樂村正在過忙罷。忙罷是關中農村一種特別喜慶的節日,從陰曆六月初一,一直到陰曆七月底,長達兩個月。和別的節日不同的是,忙罷不是關中所有農村一起過,而是從西往東,凡是上百戶的大村莊,一村挨著一村過。到了忙罷的這一天,村莊一定會邀請西安易俗社的戲班子。在本村搭台演唱。遠遠近近的村道上,都奔走著穿粗布汗衫和千層底布鞋的喜氣洋洋的莊稼人,村子裡嫁出去的閨女,一定會帶著一家老小來看戲;村子裡娶進門的媳婦,也一定會邀請娘家人一起來看戲。村道上迴響著秦腔聲嘶力竭的唱腔,和鑼鼓傢伙的敲擊聲,飄蕩著炸油糕的甜香。和蒸饅頭的糯香。忙罷時分,新麥入倉,連收割後的田地都顯得慵懶,這也是莊稼人一年中最愜意的時光。

    三師叔百無聊賴,就來到了長樂村。長樂村的打麥場邊搭起了戲檯子,戲檯子下人山人海,人群外是擺攤設點的小生意人,賣甑糕的,賣面皮的,賣肉夾饃的,賣炒粉的,賣扯面的,賣涼粉的,賣核桃的,賣紅棗的,賣桃子的,賣黃杏的,賣瓊鍋糖的,賣玩具的,賣頂針的……戲台上是熱火朝天,戲台下也是熱火朝天。

    在這裡,三師叔看到幾個乞討的殘疾孩子。

    那幾個孩子的手和腳都顯得奇形怪狀,在不可能扭轉的地方扭轉了,他們的手腳看起來不像手腳,而像僵硬的沒有生氣的樹枝。他們的身體和臉都扭曲變形,看起來恐怖而可憐。這幾個奇形怪狀的孩子分開了,有的在戲台下的人群中爬行,有的坐在小吃攤的旁邊,還有的挨著攤點一家家討要。很多人看到這些孩子異常可憐,就把錢放在他們手中或者面前的破碗裡。

    三師叔不知道這是采生折割,他看著這些孩子,也感覺他們很可憐,他感覺很奇怪,一個孩子怎麼會長成這樣子。他僅有的一隻右手放在口袋裡,摸了摸,沒有摸到一分錢,只好作罷。

    縱使三師叔這樣的江湖老手,也被采生折割蒙蔽了雙眼。我也只是聽到黑白乞丐說了後,才知道江湖上有采生折割。

    三師叔飢腸轆轆,不知道怎麼才能弄到錢吃飯,他斷了一隻手臂,再也不能裝神弄鬼了,而裝神弄鬼是他的強項。三師叔看著一個炒粉攤,狠狠地嚥了一口唾沫。

    就在這時候,身後傳來了說話聲,一個蒼老的聲音問:「前面這位客官,斷了一條胳膊,都是恓惶人,跟我走吧,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

    三師叔回過頭來,看到面前站著一個老人,他的手腳完好,但是衣衫破爛,像風飄絮一樣;臉上沾滿污垢,像從垃圾堆裡剛剛刨出來一樣。三師叔知道這是一個老乞丐。

    老乞丐從口袋裡摸出幾張油膩的零鈔,遞給三師叔。三師叔沒有多想,接過去,兩步走到炒粉攤子前,要了一碗炒粉。

    一文錢難倒英雄漢。三師叔縱橫江湖一輩子,此時也要接受老乞丐的施捨。

    三師叔本來是一個很整潔的人,他玉樹臨風,氣質灑脫,對儀容儀表都很講究,可是,自從斷了一條手臂後,三師叔就好像換了一個人,他變得邋裡邋遢。吃完炒粉後,三師叔用衣袖抹著油膩膩的嘴巴,跟在老乞丐後面離開了。

    當天黃昏,老乞丐把三師叔帶到了一座廢棄的村莊裡。站在鋪著一層塵土的村道上,能夠看到斜陽餘暉照耀的秦嶺山巔。村莊裡靜悄悄的,連一聲鳥鳴都沒有,透著詭異。

    在一堵沒有院門的傾頹的院牆前,老乞丐對三師叔說:「我們這些人,都是被社會拋棄了的人,我們自己要救自己,也只有我們自己才能看到自己的恓惶。你在你在忙罷會上,餓得像狗一樣,沒有一個人給你錢,沒有一個人給你吃的,只要我看到你恓惶,讓你吃飽了肚子。」

    三師叔不知道這個老乞丐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他只點點頭。

    老乞丐又說:「天下攘攘,皆為利來;天下熙熙,皆為利往。有錢都是爺,無利不起早。世上的人,不管是做官的,還是做奴的,誰不是為了錢?誰能離開錢?窮在鬧市無人問,富在深山有遠親。所以,不管你是誰,你得有錢。我們乞丐也得有錢,你說我說得在理不在理?」

    三師叔又點點頭。

    老乞丐看到三師叔頻頻點頭,就說:「我們乞丐穿的爛,吃的爛,住的爛,連狗都看不起我們。人向有錢的,狗咬穿爛的。人家看不起我們,我們自己不能看不起自己,所以,我們自己組織起來,誰也不敢欺負我們。」

    老乞丐看著三師叔,三師叔還是點點頭。

    老乞丐走進了荒棄的院子裡,院子裡長滿了荒草,荒草間跳躍著螞蚱和蟋蟀。三師叔跟著老乞丐走進去,他左臂空蕩蕩的袖管輕撫著草稍,褲管上和袖管上沾滿了草籽。他們穿過荒草淒迷的庭院,走到了一座窯洞前,窯門吱呀呀打開了,裡面出來了一個老頭,老頭穿著破爛,鬍子花白,但那雙眼睛卻透著陰森森的光芒,讓人不寒而慄。

    老乞丐問白鬍子:「今兒個沒啥事?」

    白鬍子討好地笑著,說:「沒啥事,都好著哩。」

    老乞丐對白鬍子說:「把後窯的箱子都打開,挑一個合適的,明個讓這個兄弟帶著出去要飯。」

    白鬍子兇惡的眼睛在三師叔臉上轉了兩轉,走到了後窯裡。老乞丐和三師叔跟著走了過去。陽光透過窯洞的頂窗照進來,照得後窯纖毫畢現。白鬍子從腰間取出一串叮噹作響的鑰匙,挨著打開靠牆放著的七八個箱子,然後揭開箱子蓋。三師叔走前一步,低頭觀看,突然毛骨悚然。

    箱子裡都是孩子,一個箱子裡放著一個孩子,那些孩子咕嚕嚕的眼睛看著他,目光中充滿了哀求和痛苦。有的孩子缺胳膊少腿,有的孩子腿腳奇形怪狀,有的胳膊腿上還包著草藥。三師叔驚恐地張大了嘴巴,他沒有想到箱子裡居然放著一個個殘疾孩子。貞以雙技。

    老乞丐對三師叔說:「造孽啊,他爹娘生下娃娃,看腿腳不全,就丟出去了。娃娃再缺胳膊少腿,那也是條命。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我們出外逃飯,看到這些可憐的娃娃,就收集起來,養活他們。唉,他爹娘心真是狠。」

    那時候,三師叔絲毫也沒有多想,他相信了老乞丐的話。可是,他覺得奇怪的是,怎麼會有這麼多孩子聚在一起,為什麼殘疾的樣子令人恐怖。

    一輩子行走江湖的三師叔,也沒有將人心想像得那麼邪惡。白鬍子從箱子裡把一個孩子提溜出來,放在地上,三師叔看到這個孩子的兩條小腿朝外扭曲,走路的時候是用膝蓋挨著地,就像海豹一樣。三師叔看著孩子,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老乞丐說:「甭問了,他是個啞巴。」

    孩子張開嘴巴啊啊叫著,三師叔看到他的嘴巴裡空空如也。

    老乞丐又對三師叔說:「你今晚就在這裡睡一宿,明天天一亮,就帶著這個娃娃去要錢。記著,只要錢,不要飯。到了後晌,會有人找你們收錢,你們要把錢全部上繳了,跟著那個人走。」

    三師叔心中咯登了一下,他終於明白了,這是一夥徹頭徹尾的職業乞丐。職業乞丐都是只要錢,不要飯。你要給他飯,他還會罵你。

    三師叔想到了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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