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82章 :關西幫災難 文 / 李ど傻
我們手挽著手,靠著牆壁,坐在地上。廟門被燒塌了。門扇門框烈焰熊熊,像一條條毒蛇噴吐著火舌,我們無法衝出。房頂也被燒塌了,燃燒的屋樑倒下來,砸在地上,迸出飛舞四濺的火星。
火焰距離我們越來越近,滾滾的濃煙包圍了我們,我們的耳邊是蓽撥的燃燒聲,和鑽進烈焰和濃煙中的叫喊聲。我的身體開始感覺到了疼痛。疼痛像一把把小刀砍向我,像一根根鋼針刺向我,像一面斗篷一樣將我全身覆蓋。
我和亮子手挽著手,一起高聲唱道:「凜然正氣男兒軀。刀斧加身不皺眉。悲歡生死尋常事,烈焰焚身何所懼。吃盡世間千般苦,男兒傲然立天地……」
這首歌曲是關西幫的會歌,不知道當年是誰寫的,但這幾百年間來,關西幫一直這樣傳唱,他們唱著這樣的歌曲,走上了反清復明的戰場;唱著這樣的歌曲,走上了血流遍地的刑場;唱著這樣的歌曲,走上了人生的終點,開始了另一種生命的旅程。死亡並不可怕,死亡是另一種生命的開始。
火焰更逼近了,我感到頭疼欲裂,意識開始模糊了。我似乎聽見了廟外傳來吶喊聲,如同山呼海嘯一樣;廟外傳來了槍聲。如同一樣。
突然,廟外傳來了急切的叫喊聲,有人在喊:「呆狗,呆狗,裡面是不是呆狗?」
我一下子清醒了,拉著亮子站起身,向著廟門踉踉蹌蹌地走出幾步,就摔倒了。我看到廟門外衝進來了幾個人,他們拿著樹枝,扑打著熊熊火焰,將我和亮子背到了廟外。呆扔亞才。
我躺在地上,張開眼睛,看到廟門外空曠的地面上,站立著幾十匹馬。那些馬不安分地噴著響鼻,顛著碎步,馬上坐著騎手,騎手們有的拿著馬刀,陽光照在刀刃上。閃閃發光;有的扛著步槍,陽光照在槍身上,發出鋼藍色的光芒。地上,是一具具穿著制服的警察的屍體,有的身首分離,有的肚腹洞開,有的渾身是血。
他們是秦嶺山中的土匪,為首的是獨眼。獨眼帶著土匪,和神行太保終於及時趕到了,我和亮子得救了,黑痣得救了,郭振海他們也得救了。
郭振海遍體鱗傷,那些傷痕都是警察毆打的。我和亮子身上也有傷痕,這些傷痕都屬於燒傷。
西安我們回不去了,警察肯定會滿城抓人,劫法場的消息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向著西安城飛奔而去,我們要去西安,只會自投羅網。
我們來到了秦嶺山中。
我的身上大面積燒傷,傷痕火辣辣地疼痛,我讓土匪們拿來一大堆生薑,取來了幾個雞蛋,把生薑搾出汁液,用雞蛋清攪拌,然後塗在燒傷的地方。這些粘稠的黃色汁液塗抹在傷口上,傷口立即變得清涼,疼痛也減輕了很多。過了一個時辰,再塗抹一次。
幾天後,那些燒傷的地方不但沒有潰爛,反而癒合了。
我和亮子的身體恢復了,然而,郭振海的身體卻每況愈下。他失血過多,大口大口地咳嗽,大口大口地咳血,估計他的身體裡面也受到了傷害。
對郭振海的傷情,我無能為力。
大掌櫃的光頭和二掌櫃的獨眼,曾經派人從山下抬來了一名老郎中,老郎中滿頭飄拂的白髮,一部花白的鬍鬚,他看到我和亮子傷情在恢復,驚異地詢問誰治癒的。我說是我,老郎中連連感歎「神醫啊,神醫啊。」其實,我哪裡是神醫,神醫是白頭翁。白頭翁滿肚子都是稀奇古怪的民間偏方,而且這些民間偏方沒有用到任何中草藥,全部是隨處就能找到的食物,他魔術般地把這些食物組合搭配,就變成了藥物。白頭翁是我見到過的最神奇的人。
我對郭振海的病情束手無策,老郎中也對郭振海的病情束手無策。我們站在河岸邊,看著郭振海被死亡之水沖走,卻連一援手的機會也沒有。我們無能為力。
有一天,郭振海把我和亮子叫到了房間裡。
郭振海躺在床上,我和亮子站在床邊。我看到郭振海面如金紙,形容枯槁,眼窩深陷,短短的幾個月沒見,他的頭髮全白了,顯得蒼老了很多。
亮子叫聲「大當家的」,就哽咽著說不出話;我看著大當家的,心痛如絞。
郭振海努力地咳嗽著,他的喉嚨像拉響了風箱一樣。我輕輕地拍打著郭振海的胸口,郭振海無奈地搖搖頭,說:「沒用了。」
郭振海清了清喉嚨,說:「我們關西幫落到了今天這步田地,全都是警察局長在從中作祟,警察局長是日本特務的後台,也是警備旅長的死對頭。」
我點點頭,亮子也點點頭。
郭振海嚴肅地說:「我明白自己活不長了,我倒下去,但是關西幫不能倒。我現在正式任命,呆狗為關西幫第22代幫主。」
我突然聽到郭振海這樣說,嚇了一跳。我怎麼會是幫主呢?我怎麼能當幫主呢?我拒絕說:「大當家的,我不合適。」
郭振海說:「只有你最合適,這麼長時間裡,我一直在明裡暗裡考察你,只有你才是幫主的人選。」
我擺擺手說:「我資歷這麼淺,能力有限,難以服眾,幫中天字輩中的任何一個人,都勝過我很多。」
郭振海輕輕搖搖頭,他看著我,說:「天字輩的任何一個人都比你資歷老,但他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都無法勝任幫主這個職位。」
我指著亮子說:「讓二當家的當幫主吧。」
郭振海笑著說:「這是我和二當家的商量的結果,你當就當,不當也要當,為了幾百年的關西幫大業,你一定要接任這個幫主的職位。」
我驚訝地看著亮子,看到亮子向我點頭示意,他確實事先已經和大當家的商量好了,讓我接任22任幫主的職位。可是,這個消息來得實在太突然了,我怎麼也不會想到。我當這個幫主,又怎麼能夠服眾?
郭振海說了一大堆話,躺在床上氣喘吁吁,他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對我說:「大當家的,幫中大事就全靠你了,郭某不才,讓我幫遭受如此災禍……」
郭振海沒有說完,就大聲咳嗽,吐出一口一口鮮血,我和亮子都慌了手腳,不知道該怎麼辦,當初白頭翁沒有教給我怎麼治癒吐血,也可能民間沒有治癒咳血的偏方,在那個醫療還很不發達的時代,只要咳血,就預告了死亡。郭振海吐完血後,脖子歪在床邊,沒有了聲息。
我扶起郭振海,叫著:「大當家的,大當家的……」郭振海的手臂慢慢變得冰涼。
我和亮子的眼淚都流了下來。
門外,黑痣他們聽到我驚慌失措的叫聲,一齊跑進了房門,看到這種場景,跪在地上齊聲痛哭。
我咬牙切齒道:「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光頭說,警察局長姓張,人們都叫他張扒皮,他貪得無厭,雁過拔毛,每個人被他抓進了警察局,都要被扒層皮,才會被放出來。張扒皮在西安城裡開設妓院、賭場、煙館,他一邊高調打擊黃賭毒,一邊自己大肆經營黃賭毒。
張扒皮曾經多次帶人圍剿光頭和獨眼佔據的這座山頭,他不但是關西幫的冤家對頭,也是光頭和獨眼的冤家對頭。
張扒皮的賭館,剜掉了神行太保的一隻眼睛。神行太保發誓,一定要報此血海深仇。張扒皮剿滅了關西幫,關西幫發誓,一定要報此血海深仇。
我和亮子商量,要報此仇,就先從賭館開始。
幾天後,我和亮子、神行太保下山了,我的身上藏著槍。神行太保向我們指認那座被剜了眼睛的賭館,然後,他悄然離開了。
賭場裡寂然無聲,只有麻將相互碰撞的清脆的聲響,但是,我能夠感覺到這裡劍拔弩張的殺氣。我大喇喇地坐在了大廳一張太師椅上,看著屋頂,高聲喊道:「叫掌櫃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