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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10頁:逃離大同城 文 / 李ど傻

    我心花怒放。人生的痛苦有很多種,而最痛苦的一種是生不如死。白頭翁這老漢實在是條詭計多端的老狐狸,他用食物相剋的方法,讓老鬼子變成了癱子。癱子不但行動不自由,而且連正常的思維也沒有。這種人,真的生不如死。

    我和賽哥決定去那條巷子裡尋找白頭翁,然後和白頭翁一起把那張重要的日軍部署地圖交給北山的豹子他們。

    我們走到了樓下,還沒有走幾步,突然看到遠處開來了幾卡車鬼子。我們躲無可躲,只好又躲進了房屋裡。

    那群鬼子鬧嚷嚷地從我們眼前經過了,也經過了四害的屍體旁。可是,卡車連停下來都沒有,就直接開過來了。可憐的四害,給日本人賣命,而自己死了,日本人都不願意多瞅一眼。漢奸是那個年代最可悲的一群人,日本人瞧不起他,抗日的人想幹掉他,而他每天日子都過不安寧。所以,做人千萬別做漢奸。

    卡車經過後,我們繼續向前走,然而,大街上已經有了很多鬼子和警察,他們一看到行人,就攔住盤問。萬般無賴下,我和賽哥躲進了一間坍塌的房屋裡。

    我們在那間房屋裡一直等到了天黑,才溜出來。一直到半夜時分,我們才來到冬梅所在的那條巷子裡。

    我們藏身在巷子口,看到遠處有人影在晃動,他們背上還背著槍支,那一定是鬼子或者警察。

    我們找到了冬梅和當歸所在的那座院子裡,卻發現院子裡沒有一個人。我來到地下室,看到地下室也空空如也。

    冬梅和當歸他們去了哪裡?

    我知道他們帶著當歸,一定走不遠。而日本人全城大搜捕,他們又不能不走。但是,他們現在在哪裡?我一點也不知道。

    冬梅和當歸不見了,白頭翁也不見了。白頭翁不見了,那張地圖也跟著不見了。

    我對賽哥說:「看來,白天日本人搜查過了這裡,這裡暫時比較安全,你躲在這裡,我殺一個回馬槍,去妓院看看。」

    賽哥說:「妓院很不安全的。」

    我說:「這叫燈下黑,日本人想著我們今天在妓院逃走了,不會再去妓院,但是我偏偏會去妓院,說不定妓院裡有包頭翁留下的線索。」

    賽哥說:「我們一起去。」

    我說:「你不能去,我練過飛簷走壁,爬樹上牆,如履平地。如果你去了,我就會被捆住手腳。」

    賽哥說:「那好吧,你一定要小心。」

    我悄悄來到妓院,沿著大樹爬上了妓院的屋頂,又順著天窗鑽進了妓院的房間。我順著大梁行走,看到了一間間房屋裡的流光溢彩。

    這裡依然喧聲笑語,這裡依然鶯歌燕舞,這裡依然醉生夢死。今天,這裡的總後台四害剛剛死了,而在這裡看到不到任何悲傷的痕跡,妓女們依舊在呢喃私語,依然在扭捏做作,依然在打情罵俏。

    四害就這樣死了,人們很快就忘記了他。日本人忘了他,妓院裡也忘了他。

    人生本來就是一場戲,你的戲演完了,你就下場,把舞台留給下一撥人。你下場後,沒有人會再記得你,人們的興趣轉向了下一場戲。

    我從四害的身上體會到:人要珍惜自己,你死了就死了,沒有人會再記得你,在意你。所謂的「永遠活在人民心中」,是一種自欺欺人的鬼話,就連說這句話的人,都不會相信。

    我來到白頭翁和四害房門前的那棵樹上,觀察了很久,確定沒人盯梢後,我瞧瞧溜下去,推開了房門。

    房門裡已經被翻得亂七八糟,肯定是日本人和警察翻檢的。我在房間裡看不到任何白頭翁留下的痕跡,就準備走出去。

    我剛剛走到房門口,突然看到地上放著一張紙,撿起來,借助著月光,我看到上面寫著一些中藥的名字:「北沙參、山豆根、石上枯、百會穴。」

    我看到這是白頭翁的字跡。整個房間已經被翻了一個過,而這張紙條卻留在了門後,這不合常規。一定是日本人走後,白頭翁又來了一次這間房屋,留下了這張紙條。白頭翁會易容術,他要改變自己的容貌,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我把這張紙裝在口袋裡,爬上樹,走出了妓院。

    找到賽哥,我把這張紙交給了賽哥。可是,賽哥拿著這張紙,顛來倒去念著,不知道是什麼意思。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白頭翁留下這張紙,一定是有深意的。

    我們揣摩著,想著,突然,我頭腦中電光火石地一閃,我看懂了。

    北沙參、山豆根都取第一個字,是北山;石上枯、百會穴都取第二個字,是上會,連在一起,就是北山上會。

    那麼就是說,白頭翁已經離開了大同,去往北山。他沒有任何生命危險。而北山,是豹子他們所在地方。白頭翁去把情報送給豹子了。

    破譯出了白頭翁的紙條後,我們連夜晚就趕往城門口。

    可是,城門關閉。

    城門口點著兩盞大燈籠,城牆上有日本人在巡邏站崗。因為軍用地圖被盜走,日本人開始了全城大搜索,並且加強了警備。

    夜晚,我們不能出城門,就只能等著天亮。天亮後,再找機會出去。

    以前,因為城裡沒有出事,凡是出城的人,都不會被搜查,只有進城的人才會被搜查,因為擔心會有游擊隊混進來。而昨天,因為地圖被盜,每一個人出城的人都會被搜查。

    不但如此,城門口還張貼著白頭翁、賽哥和我的畫像。可見,四害臨死前認出了我,他總算可以瞑目了。

    過去的人沒有照相機,他們想要畫出一個人的相貌,用的是畫影圖形的方式。依靠熟悉人的回憶,把這個人的容貌畫出來,然後張貼出去,用意懸賞通緝。當年的魯智深三拳打死鎮關西,就被把圖像貼在了城門口,還有懸賞捉拿的榜文。他一個大老粗,不識字,居然夾在一群人中聽人家念榜文的內容。連魯智深這樣的人都被懸賞捉拿過,所以,被懸賞捉拿的,並不一定就都是壞人。

    白頭翁現在肯定已經溜出去了,他老人家的易容術很厲害,而我和賽哥都不會易容術,不敢硬生生走過去,只好想別的法子。

    遠處走來了一輛馬車,馬車上裝滿了柴禾,趕車人是一個又高又瘦的人,戴著草帽,帽子壓在了眉骨上,看起來好像垂頭喪氣的樣子。

    我們看著城門,一籌莫展,不知道改怎麼辦。突然,馬車走過了什麼身邊,一個聲音喊道:「你們兩個臭小子,快點上車。」

    我驚訝地回過頭去,突然看到趕車的人是三師叔。

    我跑過去,抱住三師叔,問道:「你怎麼在這裡?讓我找得好苦啊。」我剛剛說完,眼淚就流下來。

    三師叔說:「什麼都甭說,趕快上車。」

    三師叔把車上的柴禾解下來,車廂裡有一個箱子,我和賽哥睡進了箱子裡,三師叔蓋上木蓋,然後把柴禾堆上去。

    我們一直等到遠處走來了一隊馬車,這才趕著我們的馬車離開。

    三師叔走到城門邊,我聽見他和看守城門的警察打著招呼,警察問:「車上裝的是什麼?」

    三師叔說:「到城外燒木炭。」

    警察要搜查,三師叔說:「等我把柴禾都卸下來,你們慢慢搜查。」

    三師叔剛剛說完,後面就傳來了不耐煩的聲音:「快點,快點,黃老爺今天娶親,耽擱了良辰吉日,誰能擔當得起?」

    警察隊三師叔說:「算了,算了,快走,快走。」

    三師叔趕著馬車,帶著我們離開了大同。

    我們走出沒有多遠,就聽到身後傳來了叫聲:「前面的馬車等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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