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24章 這才是神醫 文 / 李ど傻
寺廟外,兩匹馬在嘶聲鳴叫,他們好像也意識到了危險。我說:「只要找到村子,就一定能夠找到郎中。」
我們抬著其中的一個,把他搭在馬鞍上,像搭著一口袋包谷,可是,因為疼痛難忍,他一扭身,就從馬背上跌下來了。我們又把他抬上馬背,他有從馬上滾下來。
賽哥看到沒有辦法了,就喊道:「呆狗,你快去找郎中,讓郎中騎著馬過來。」
我騎著一匹馬,手中牽著一匹馬,飛也似地跑下山坡。
跑下了山坡,我才意識到跑錯了路,如果從山坡的那面下山,就能夠找到昨晚那座村莊。那座村莊有幾十戶人,應該就有郎中的;即使沒有郎中,他們也會告訴我哪座村莊裡有郎中。那時候的北方農村,郎中很少,往往一個郎中要管周圍好幾個村莊。
馬跑出了一身汗水,我也急出了一身汗水,可是視線裡還是沒有一個村莊。這可怎麼辦?我猶豫著,要不要回去,去找山坡那面的村莊。
就在這時候,在遙遠的地平線邊,我看到有一個人露出來了。
那時候,陽光從雲層裡露出來,像瀑布一樣,落在曠野上,視線裡的一切都披著一層金光,那個人也披著一層金光。
只要有人就好辦,就能夠打聽到郎中居住的地方。我打馬迎著那個人跑過去,快要跑到跟前的時候,我有些失望了。那個人騎著一匹蹇驢,腰間掛著一個葫蘆,他好像睡著了一樣,一顆白髮蓬鬆的頭顱,隨著毛驢而一抖一抖。他肯定也是一個趕路人,附近的人只會用毛驢拉車,而不會騎在毛驢的身上。
我騎馬跑到那個人的跟前,那個人抬起頭顱,我看到他應該也不算老,皮膚紅潤,眼睛明亮。我問他:「大爺,你知道哪裡有郎中?」
他問:「你找郎中幹什麼?」
我說:「我有兩個朋友中毒了,我要找郎中瞧瞧。」
他問:「在哪裡?「
我指指山坡說:「在那上面。」
他說:「我去瞧瞧。」
他從驢背上騙腿而下,從我手中躲過了馬韁繩,踩著馬鐙,一躍而上,他動作敏捷,絲毫也不像一個老態龍鍾的人。我看著他,內心狐疑。我覺得他不像郎中,因為郎中出門都背著藥箱子,裡面裝著各種各樣的藥材。郎中從你的身邊走過去,你能夠聞到一股濃濃的中藥味。可是,這個人,咋看咋不像。
我問:「你是郎中?」
他說:「就算是吧。」
他說完後,就調轉馬頭向後面跑去,那頭蹇驢似乎很通人性,跟在那匹馬的後面也跑走了。我想了想,也調轉馬頭跟上去。這裡一片空曠,一個人沒有。他說他是郎中,那就權當他是郎中吧。
我看著他滿頭白髮的背影,想起了一種叫做白頭翁的鳥。
我們來到山頂上的那座寺廟時,兩匹馬已經累趴下了,它們前腳伏在地上,後腿顫抖著,唾沫和汗珠一滴一滴滴在地上,砸出了一個個濕漉漉的小坑。
白頭翁從馬背上跳下來,和我跑進了寺廟。寺廟的院子裡,那兩個中毒的人已經無力扭動了,他們像煮熟的蝦米一樣渾身赤紅,眼睛裡露出垂死掙扎的神色。
白頭翁看著地上的野蓖麻,已經明白了一切。他背過身去,在胸脯上搓一搓,搓出了兩疙瘩垢甲,垢甲和汗水攪拌,就變成了藥丸大小的黑色泥塊。
白頭翁拿過葫蘆,仰頭喝了一口,一股濃郁的酒氣四散漫溢,那裡面裝的果然是酒。白頭翁對著中毒的一個人,噗地一聲,噴出酒液,濃郁的酒味刺激得那個人長大了嘴巴,白頭翁趁機把泥丸扔進了他的嘴巴裡,扶起他的下巴,那個人不由自主地把泥丸吞了下去。
他對另一個人,也如法炮製。
我和賽哥都看著白頭翁,互相搖搖頭,讓人家吃你身上的污垢,你算是哪門子郎中啊!可是,白頭翁已經來到了寺廟裡,我們也不好意思推他走。
白頭翁問我們:「這兩個中毒的是你們什麼人?」
我說:「不認識,我們在寺廟裡說話,就看到他們走進來了,吃了野蓖麻,就變成了這樣。」
白頭翁說:「一會兒等他們緩過氣來,你就告訴他們,野外能吃的東西太多了,野蘿蔔、薺菜、紅薯葉、山芹菜……這些都能吃,唯獨野蓖麻不能吃,吃了就中毒。」
那兩個中毒的人躺著一動不動,我看著白頭翁,在心中暗笑:你說得輕巧,現在他們中毒快要死了,你才說這種話。他們吃了你身上的垢甲,怎麼就會恢復身體呢?你可真會說大話。
可是,我剛剛笑話完白頭翁,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那兩個中毒的人翻過身來,趴在地上,爭先恐後地嘔吐,他們吐著,吐著,連肚子裡的綠水都吐出來了。吐出了綠水後,他們上氣不接下氣地長長呼吸了幾大口,然後站了起來。
我驚訝不已,這個白頭翁居然用他身上的垢甲,治癒好了兩個中毒的人。
我望著賽哥,一臉驚訝;賽哥望著我,一臉驚訝。
那兩個便衣站起來後,先摸身上的口袋,再摸背後的槍支,我估計口袋裡藏著情報之類重要的東西。他們摸到情報和槍支都在,這才走向拴在門外的馬匹。
白頭翁跟在後面說:「都這個季節了,還能找不到吃的?順著大路走,總能找到紅薯地,烤紅薯的味道,那可是相當香甜啊。」
那兩個人回頭朝著白頭翁深深地鞠了一躬,說:「大恩不言謝,軍務在身,耽擱不得,請恩人見諒。」
白頭翁說:「小事一樁,何必掛齒,請便,請便。」
那兩個便衣騎著馬跑遠了,我笑著問白頭翁:「你身上搓出來的垢甲,怎麼會是解毒藥呢?」
白頭翁說:「這種食物中毒,根本就不需要什麼解毒藥,只要把肚子裡的食物吐出來就行了。可是,他們兩個渾身乏力,你想要他們強行吐出來,他們也吐不出來。於是,我就把污垢搓成藥丸,都進他們嘴巴裡。污垢多髒多臭啊,到了他們嘴巴裡和肚子裡肯定不好受。不好受就對了,他們就會吐出肚子裡的毒物。」
我一聽,還真的是這個道理。這個白頭翁,確實有過人之處。
我問:「你真的是郎中?」
他說:「真的是郎中。」
我問:「:你是郎中,咋連個藥箱子都沒有。我看到人們郎中都隨身帶著藥箱子。」
他說:「帶藥箱子幹什麼?良醫從來都是空著雙手,只有庸醫才屁股後面背著個藥箱子。」
我說:「你不帶藥箱子,要是遇到病人,你拿不出藥怎麼辦?」
他說:「世間百草,皆可入藥;世間食物,皆可成藥。我的藥物在藥鋪裡買不到,卻家家都有,隨手就能夠拿出來。」
我說:「那是什麼藥物?」
他說:「大蒜、生薑、紅糖、明礬、小蔥、綠豆……這些都可入藥。」
我驚訝不已,此生見過的郎中沒有上百,也有幾十,卻從來沒有見過不靠藥材就能夠治癒疾病的郎中,就連胖大和尚也沒有這樣的本事。
如果白頭翁所言不虛,那他一定是世間絕無僅有的神醫了。
白頭翁問我們:「你們這是要去哪裡?」
我說:「我們想要去大同。」燕子他們和我失散了,但是我感覺都燕子會去大同,虎爪和豹子也會去大同。大同還沒有被日本人佔領,他們一定會去大同,他們一定在大同等我。
因為大同就是他們的家。
白頭翁說:「我從北平來,北平已經被佔了。日本人來了,我沒有家了,只好四處走走,去往沒有日本人的地方。」
北平都被日本人佔了,日本人來得好快啊。那天我才看到日本人的坦克和馬隊向南開往北平,而幾天後北平就被日本人佔了。
我說:「大同沒有日本人,我們搭伴去大同吧。」
白頭翁說:「那敢情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