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93章 老月又現身 文 / 李ど傻
三師叔說:「他是我的師侄,是狀元郎的弟子。他天性愚鈍,領悟極慢,當年大師兄收他為徒的時候,我總覺得收錯了人,我們江相派的,哪一個不是晶瑩剔透,絕頂聰明?而唯獨他總好像不得竅門。但是,最近幾年,他的過人之處才慢慢展露出來。世上男女千千萬,而人和人大不相同,有的人早慧,後的人晚熟,有的人聰明寫在臉上,有的人聰明埋在內心。呆狗屬於後者。」
南極仙翁問:「狀元郎可好?」
三師叔說:「你還不知道嗎?狀元和榜眼都死於一場大火中。狀元和榜眼何等聰明的人,卻沒有算過槍桿子。這個世界上,最厲害的,莫過於槍桿子。槍桿子裡面出梟雄,槍桿子裡面出政權。」
南極仙翁說:「當年跟著師父學藝,就聽聞狀元和榜眼的名號,可惜一直無緣相見。沒想到狀元和榜眼都死於非命。」
三師叔問:「老爺子一向可好?」
南極仙翁說:「我不見他,已有十年了。臘月二十,是老爺子的生日,今年我一定要回去瞧瞧老爺子。」
南極仙翁又問:「探花郎一行,要去哪裡?」
三師叔說:「四海漂泊,無根無依,行處所行,宿處所宿。」
南極仙翁說:「如果探花郎不嫌棄,請在寒舍盤桓幾日。」南極仙翁把他的道觀不叫道觀,而叫寒舍,可見和師父凌光祖當初一樣,依靠出家人的身份來騙錢。不同的是,師父凌光祖依靠的是寺廟,南極仙翁依靠的是道觀。
三師叔說:「不了,我們還有急事,需要趕路。」
南極仙翁說:「那就請探花郎一行,在此用過午飯,然後下山。」
三師叔答應了。
南極仙翁出去張羅了,我們也走出了房門,在院子裡徘徊。這座道觀並不大,但是看起來非常古老,房頂上長滿了厚厚的一層苔蘚,房門和木柱也有了蟲蛀的痕跡,院子裡有幾棵高高的鑽天楊,白色的樹皮上長滿了黑色的瘢痕,就像眼睛一樣。看起來這座道觀蓋了足有上百年,而南極仙翁只有四十多歲,那麼在南極仙翁來這裡之前,道觀裡就有道士。可是,那些道士去了哪裡?
我好多年都沒有見到江相派的人了,突然在這裡看到南極仙翁,感到非常驚異。我問三師叔:「你們剛才說老爺子老爺子,老爺子是誰?」
三師叔說:「老爺子就是長江以北的總瓢把子。」
哦,我突然想起了那個天氣陰沉的早晨,我和二師叔走進了一座平常而神秘的小院子,院子裡的石頭凳子上坐著很多江湖奇人,院子的最裡面有一間房屋,我們走進去,拜見了一位神秘的老人。那位老人說:「關鍵時候,你們可以使用我的名號。」二師叔說,這位老人就是長江以北的總瓢把子。
原來,南極仙翁是總瓢把子的弟子。
可是,我總感到很奇怪,總瓢把子那麼大年齡了,當年我看到他的時候,他坐在半明半暗的陽光裡,我看到他一把花白的鬍子,神態安詳,語調平緩,他的年齡少說也有七八十歲了,而南極仙翁只有四十多歲,總瓢把子怎麼會有這樣年輕的徒弟?聽說總瓢把子當年是老佛爺的御用算命師,御用算命師,那是金字招牌,當然是不會在民間招收徒弟的。總瓢把子只有在當御用算命師之前,才可能招收徒弟。老佛爺已經死了四十年了,那麼就是說,南極仙翁是在幾歲的時候,跟著總瓢把子學藝的。這個實在讓人不可相信。
就算南極仙翁是在幾歲的時候跟著總瓢把子學藝,然而,總瓢把子的勢力範圍是在長江以北,黃河以南,他的徒弟怎麼會來到遙遠的塞北?而且,塞北偏遠貧窮,不像長江兩岸那麼富裕,江相派都知道,選址很重要,要選在富裕地方,才能掙到錢,而總瓢把子的徒弟,不可能不知道這一點,既然知道這一點,為什麼又會選址在不毛之地的塞北。
那麼,只有一種可能,這個南極仙翁不是總瓢把子的徒弟。可是,如果他不是總瓢把子的徒弟,又怎麼會知道江相派聯絡的口訣?
在所有江湖幫派中,江相派的保密做得最好,從來不會徒弟找師傅,從來都是師父找徒弟。聽說有人想學江相派的秘笈,給師父幹活三年,師父也沒有接收;還有人給師父下跪半月,晝夜都跪在師父門前,師父也沒有接收。想要進入江相派,靠的是天賦和運氣。而且,師父只能帶一個徒弟,將自己的畢生所學傳授給徒弟,使得江相派的事業代代相傳,永不泯滅。
這個南極仙翁渾身透著神秘。
我把自己的這些想法告訴了三師叔,三師叔說:「我也看出來了,我們一定要小心為妙。」
熊哥說:「我也看出這家道觀透著古怪,大家都長個眼色,互相提醒。」
午飯很快就做好了,南極仙翁在院子裡招呼我們出來吃飯。
飯桌就擺在幾棵鑽天楊的下面,坐在飯桌邊的有南極仙翁和我們三個,南極仙翁的身後站著兩個打扮成仙童的少年,還有一個矮胖的廚師模樣的人在廚房裡出出進進,端著做好的飯菜。
按照來客慣例,吃飯前先要喝酒,主客之間碰杯,以示敬意。南極仙翁端起酒壺,給桌子上的四個酒杯中倒滿了酒,然後說:「先喝為敬。」他自己端著先喝了起來。
主人喝過了,客人就不能不喝。我們三個端起酒杯,熊哥先用舌頭嘗了嘗,就給我們兩個使了眼色,我們明白,這酒被南極仙翁做了手腳。
熊哥手腳極快,別人都沒有看到他是如何動作的,他酒杯中的酒已經變成了紅色。熊哥把酒杯放在桌子上,故意驚訝地說:「這是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酒怎麼變成了紅色?」
南極仙翁說:「怎麼可能呢?」他湊過頭一看,果然看到酒變成了紅色,面上露出了尷尬之色。
熊哥說:「我喝酒幾十年,喝過的都是白色的酒,今天第一次喝紅色的酒。」熊哥拿過酒壺,把自己杯子裡的酒倒在地上,重新倒了一杯酒,然後又把我們酒杯中的酒都倒在地上,也重新倒過一杯酒。這次,酒杯裡的就都是白色。
熊哥說:「奇怪了,這次竟然都是白色的。」
熊哥拿過南極仙翁的酒杯,也給他倒了一杯。熊哥說:「先喝為敬。」他喝了下去。
我和三師叔看到熊哥喝了下去,也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南極仙翁臉上的尷尬之色尚未褪盡,熊哥伸出手掌說:「請,請。」
南極仙翁端起酒杯,臉色變成了豬肝,黑裡透紅,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
我已經看明白了。當初在嘉峪關的時候,那天夜晚,我遇到大排,大排就是用這種設置了機關的酒壺,給她倒了一杯,給我倒了一杯。我喝了後,昏昏沉沉,神志不清;而大排喝了後,一點事沒有。現在,南極仙翁又用這種設置了機關的酒壺來對付我們。
我行走江湖很多年,在嘉峪關遇到一次這種酒壺,在鹽池遇到第二次這種酒壺,這種設置了機關的酒壺,所運用的手法都如出一轍。對了,大排是老月,這個南極仙翁肯定也是老月,這是老月害人的伎倆。
啊,南極仙翁不是江相派,而是老月。
這個老月掩藏得太深太深了,他熟悉江相派那一套,欺騙我們說他是同道中人,然後在我們放鬆了警惕後,對我們下毒。
南極仙翁端著酒杯,臉上神色變幻不定,忽而憤怒,忽而尷尬。終於,他把酒杯摔在了地上,大聲喊道:「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