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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89章 麗瑪回西域 文 / 李ど傻

    科長看到三師叔變了臉色,他經過了短暫的慌張後,就盛氣凌人地問道:「省府來的人你也敢抓?」

    三師叔說:「省府來的人又怎麼了?不論誰來到我的一畝三分地,就得聽我說,甭說你一個小小的科長,在省府裡也不過是一個聽人使喚的小角色,就算他邵力子來了,敢在我的縣衙裡胡作非為,血口噴人,污蔑說什麼有竊賊,我照抓不誤。」

    科長說:「你吃了豹子膽,竟然敢這麼說省府主席。」

    三師叔說:「甭說是邵力子,就是楊虎城也要讓我三分,我去南京參上一本,他們就全玩完了。」邵力子此時擔任陝西省主席,楊虎城此時擔任西北軍首領,手下兵將將近十萬。

    三師叔在吹牛皮,然而再大的牛皮,都會有人相信。往往是越大的牛皮,越有人相信。這些年來,有多少人冒充官員親戚,行走江湖,招搖撞騙,吃香喝辣,如魚得水。這些人其實就是當代的老月。

    科長聽說三師叔的關係網伸到了南京,他一下子氣餒了。他相信三師叔是一個通天人物,這樣的人物,怎麼敢得罪呢。

    科長被關在監牢的消息傳到了衛谷浴,他白髮蒼蒼的老父親嚇得要死。老父親害怕的不僅僅是兒子被關押,老父親更害怕的是兒子被縣長害死。他的兒子不屬於三師叔管,但是他的兒子屬於邵力子管,而邵力子都屬於三師叔認識的那個人管。從縣城回到衛谷浴的人紛紛傳說,這個縣長大人來頭不小,他只要向上面打個報告,省長邵力子都會被罷免。罷免省長在這個人眼裡,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那麼,這個人要踩死他兒子,還不跟踩死一隻螞蟻一樣?

    於是,老鄉紳托人向三師叔求情。

    向人求情是不能空手而去的。求情人拿著真金白銀來到縣衙,求三師叔放過科長。三師叔說:「自古到今,縣令都是朝廷命官,縣衙都是朝廷基石,此人衝擊縣衙,等同於衝擊朝廷;污蔑縣衙有賊,等同於污蔑朝廷。何謂朝廷,就是今日的國民政府。衝擊並污蔑國民政府,則與叛逆無異。此事非同小可,我須稟明南京政府,再給他定罪。」

    從西部的岐山,到東部的南京,何止千里,這一來一往,少說也需要幾個月時間。而科長被關押幾個月,幾個月不能上班,不但供職丟了,而且性命不保。每座監獄裡都有獄霸,每個獄霸可都是亡命之徒。老鄉神把兒子養這麼大,容易嗎?老鄉紳家培養出這樣一個省府的科長,容易嗎?

    老鄉紳決定不惜一切代價,把兒子弄出來。

    老鄉紳一貫信奉的是錢能通神的信條。縣長不放人,是因為給的錢太少;菩薩不開口,是因為香火太少。老鄉神吆出了家中的一掛馬車,車上裝著真金白銀,來到了縣衙,找到三師叔。三師叔心裡樂開了花,而他表面上還要冷若冰霜,說秉公辦理,不能放人。真金白銀拉到了縣衙,就不能再拉回去了。老鄉紳讓人卸下車上的東西,回頭再來一車,送到三師叔面前。

    直到有一天,三師叔覺得差不多了,估計老鄉紳再沒有多少存貨了,這才同意把人放出來。

    科長形容憔悴地走出監獄,他的眼中充滿了怒火。他平白無故地被三師叔關押了這麼多天,而且家中的積蓄幾乎都進了三師叔的腰包,他決心要報復。

    縣城通往衛谷浴的路上,有一片小樹林。在樹林邊,科長看到一個乞丐模樣的人給他打招呼。那個人說:「我是從很遠的地方來的,我知道縣長的底細。」

    我躲避在盧秀才家。

    老秀才沒有妻室,無兒無女,他這一生唯一的愛好就是四書五經。四書五經是老秀才的命根子,就是老秀才的一日三餐。儘管科舉制度早就取消了,但老秀才仍然摯愛四書五經,他愛四書五經甚至勝過愛他自己。

    老秀才脾氣很倔強,而且非常喜歡較真,針尖大的一點事情,他也要較真,村子裡沒有人和他來往,老秀才在四書五經中自得其樂,他瞭解孔子孟子勝過瞭解自己的鄰居。老秀才是一個生活在故紙堆中的人,他呼吸著民國的空氣,卻生活在遙遠的古代。

    長夜漫漫,我們都睡不著,老秀才就向我講起了那些日漸遙遠的聖人之言,經常地,為了一個字的訂正,他要披衣下床,翻開那些線裝的薄如蟬翼的古書,就著昏黃的油燈,鼻尖湊近書頁,認真地看。面對這麼較真的一個老秀才,我終於能夠弄明白為什麼他丟失了一頭豬外資,而要罵縣長三師叔是豬了。

    我頭上的傷漸漸好了,就想回到縣城裡。頭上沒有了傷痕,我就無所畏懼。有一天早晨,我起床很早,來到了村口,站在這裡可以看到縣城。一縷陽光透過雲層照在縣城,縣城正從一夜的沉睡中漸漸醒來。我回去準備向老秀才告別,就在這時候,我看到遠處走來了幾個騎馬的人。

    那幾個騎馬的人並沒有什麼奇怪,岐山的西面,就是甘肅,經常有從甘肅過來的騎馬的人,他們有時候成群結隊,有時候三五成群,而令我奇怪的是,那幾個騎馬的人中,有一個女子,她蒙著面紗,穿著黑袍。

    我一看到那個女子,就愣住了;那個女人看到我,也愣住了。儘管他蒙著面紗,但是我還是知道,她是麗瑪。

    那一刻我如同遭受電擊一樣。

    我身不由己地走到了麗瑪身邊,麗瑪看著我,然後轉過身去。我拉著馬轡頭,問道:「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去哪裡?」

    旁邊一個留著白色短鬚的人騎馬走過來,他對著麗瑪說了幾句話,我一句也聽不懂他在說什麼。我看到麗瑪在點頭。白色短鬚不再說波斯語了,而改說漢語,他問我:「你是呆狗?」

    我說:「是的。你是誰?」

    白色短鬚說:「我是阿訇。」

    我知道阿訇。阿訇是回族中德高望重的,主持宗教事務的那種人。阿訇在回族人中的地位非常好,甚至有說一不二的權力。

    阿訇說:「我是張家口清真寺的阿訇。你和麗瑪的事情,我全都知道了。你的未婚妻是燕子,她在張家口等你,我要把麗瑪送回西域。」

    我說:「可是,可是……」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阿訇說:「你是漢人,麗瑪是回人,按照我們的宗教習俗,你們兩人是不能成婚的。更何況,你還有一個未婚妻。你們漢人可以一妻一妾,而我們回人只能一夫一妻,這是伊斯蘭教義中嚴格規定的。還有,麗瑪是莫耶教教主,莫耶教教主終身不能結婚,這是莫耶教自創教以來嚴格規定的。」

    我說:「我和麗瑪歷盡千辛萬苦,才從莫耶教中逃出,你怎麼能又把她送回去?」

    阿訇說:「這是麗瑪的意願,他找到我們,要讓我們送她回去。本來,我們是要走北邊那條路,經過陝北,但是陝北現在正在打仗,我們只能選擇南面這條路,沒想到,在這裡與遇到你。」

    我回頭望著麗瑪,麗瑪也望著我,她面紗後的眼神一定充滿了無限幽怨。我知道這不是她的本意,要不然,她也不會冒著生命危險,跟著我歷盡坎坷,九死一生,從西域來到了冀北。可是,可是燕子回來了,麗瑪該怎麼辦?如果我帶著麗瑪遠走高飛,燕子又該怎麼辦?麗瑪九死一生來到了我身邊,燕子同樣九死一生來到了我身邊。她們兩個,都比我的生命更重要;她們兩個,我誰都離不開,但是他們兩個,我又只能選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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