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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76章 獨自入虎穴 文 / 李ど傻

    在監獄大門口,我看到了熊哥,熊哥的打扮就像個落魄書生,他對著我們唸唸有詞:「飲馬渡秋水,水寒風似刀。平沙日未沒,黯黯見臨洮。昔日長城戰,鹹言意氣高。黃塵足今古,白骨亂蓬蒿。」

    我以前在私塾學堂裡學過這首詩歌,這是王昌齡的《塞下曲》。小時候我很喜歡這首詩歌,每次誦讀它,都有一種熱血沸騰的感覺。我明白,熊哥用這首詩歌給我送行,是表達他蒼涼而悲壯的心情。熊哥當初如果沒有行走江湖,那麼他一定會是一個行吟詩人。

    然而,除了我打入監獄這一招,還真沒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走進監獄大門,一個穿著黑衣服的警察在我的身上搜索,另一個穿黑衣服的警察抽走了我的褲腰帶,我不得不用雙手摟住了寬大的褲腰。他們問我是哪裡人,什麼時候來到這裡,我一口咬定自己是一個流浪漢,來到這裡逃荒要飯,第一次偷東西。他們審問了我很長時間,感覺到再也問不出什麼名堂,就在我屁股後面踢了一腳,讓我滾到牢房裡去。

    柳石匠說過,監獄裡共有五間牢房,靠牆角的是一間廚房,我看了一眼,確實和柳石匠所說的一樣。

    我被關進了第五間牢房裡,牢房裡只有十幾個人。牢房是鐵柵欄門,和柳石匠說的,也一模一樣。我被關進去後,鐵柵欄門後就被鎖上了。

    牢房裡的十幾個人看著我,沒有說一句話。我看著他們,看到有兩個人似曾相識。他們一個是三角眼,一個是吊梢眼。三角眼和吊梢眼對望一眼,目光中充滿了探詢。

    夜晚來臨了,牢房裡響起了一陣陣鼾聲,我也裝著睡著了,耳朵卻在捕捉著周圍的一切動靜。

    一縷冰冷的月光透過窗欞照進來,照在牆角臭氣熏天的馬桶上,一隻蒼蠅嗡嗡地飛著,在這個靜靜的夜晚聽起來,異常刺耳。突然,我聽到了兩個人在用江湖黑話說話,他們的聲音很小,擔心會被門外的看守聽到,但我還是聽到了。

    一個人說:「今兒個這可朗瑪是什麼路數?」(今天這個鄉下人是什麼來頭?)

    另一個人說:「哪個可朗瑪?」(哪個鄉下人?)

    前一個人說:「盤兒嘬的。」(長相英俊的。)

    後一個說:「看他可不是可朗瑪,他是個吃擱念的。」(看他不是鄉下人,應該是江湖中人。)

    前一個說:「不會吧,我看不是吃擱念的,是空子。」(不會吧,我看不是江湖中人,而是不明江湖事理的人。)

    後一個說:「江湖險惡,小心為妙。」

    我想聽他們繼續說話,可是他們不再說了,一個說:「我要拋山。」(我要拉屎。)另一個沒有吭聲。說要拉屎的那個人就蹲在牆角的馬桶上,立即雷鳴電閃,大雨傾盆,一股污濁的臭味洶湧而來,讓人幾乎要嘔吐。

    拉屎的那個人窸窸窣窣地回到了牆角的另一邊,躺了下去。我估摸著他們還沒有睡著,就悄悄起身,走到大門邊,把衣領撕開,從裡面抽取提前放進去的一根鐵絲,伸進了鎖孔裡,倒騰了兩下,鐵索就打開了。

    我把鐵鎖小心放在地面上,回頭望了一眼,我看到黑暗中有兩雙眼睛亮光閃閃,那一定就是那兩個說江湖黑話的人,但是我裝著不知道,推開鐵柵欄門,悄悄溜出去,然後又虛掩上。我看到那天晚上月色朗潤,監獄的牆壁像巨獸一樣蹲伏在地面上。我躲在牆角,只呆望了一小會兒,就又回到監獄裡,重新鎖上了鐵柵欄門。

    我是故意這樣做,讓那兩個疑似嘉興鏢局的人看到我有這門開鎖的技術。我不去找他們,我等他們來找我。

    他們一晚上都沒有來找我,黎明時分,我就睡過去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院子裡響起了淒厲的哨音,一個穿著黑色制服的警察,抖動著一大串嘩啦啦亂響的鑰匙,打開了牢房的鐵柵欄門,然後把我們像轟趕豬群一樣地哄了出去。

    太陽已經升上了東邊的樹梢,五個牢房的鐵柵欄門都打開了,兩個囚犯一樣鬍子拉碴的人,把馬桶一個個抬到了監獄大門外。大門口站著兩個黑衣警察,他們的手中拿著長桿步槍。

    這座監獄裡關押了有五六十個囚犯,囚犯們都面黃肌瘦,好像乞丐難民一樣,但是每個人的眼睛中都露出凶悍和桀驁的光芒,這些人,不是殺人越貨的,就是偷盜放火的,沒有一個是善類。

    這是放風時間,囚犯們每天只有這麼一點時間可以在院子裡走動。當年赤峰監獄裡,也是在早晨這個時間放風的,可能全世界的監獄都選擇了這個時間段。

    我坐在地上,靠著牆壁,斜眼偷看到吊梢眼去了幾十米遠處的一棵大樹下,和一個人竊竊私語,他們邊說邊向我這邊看。我一看,突然大吃一驚,和吊梢眼一起說話的那個人,就是殺死了念家親、並對著大槐樹祈禱的那個人。

    他們是一夥的,他們都是嘉興鏢局的。三師叔設計把他們送進監獄後,他們被分關在五間牢房裡。和我關在一起的是吊梢眼和三角眼。

    我知道,魚兒已經咬上誘餌了。

    放風只有短短的一袋煙功夫。放風過後,我們又被關進了牢房裡。

    那天,我一天都沒有說話,我要麼躺在地上睡覺,要麼望著門外發呆。我看到好幾次,吊梢眼都想找我說話,但都被三角眼用眼神制止了。

    夜晚來臨了,我抱頭睡覺。其實我一直沒有睡著,一直在偷聽牢房裡的動靜,我聽見吊梢眼和三角眼在交談。吊梢眼的嗓音尖細,三角眼的嗓音渾濁。

    吊梢眼說:「我問過三掌櫃的了,這盤兒嘬的小子是老榮。」(我問過老三了,這個長相英俊的小伙子是小偷。)

    三角眼說:「是老榮,咋掛灑水,像個可朗瑪。」(既然是小偷,咋穿這麼破爛,像個鄉下人。)

    吊梢眼說:「低買吧。」(偷竊技術不高。)

    三角眼說:「未必,鼓搗卡子,必是高買。」(未必,能開鎖,一定是高手。)

    吊梢眼頓了頓,說:「三掌櫃的說了,談談是不是鷹爪。」(老三說了,看看是不是探子。)

    三角眼沒有說話,他應該在黑暗中點點頭,吊梢眼也沒有說話。

    估摸著到了夜半時分,我又悄悄爬起來,又從衣領裡抽出了那根細鐵絲,塞進了鎖孔裡。只聽到一聲輕響,鎖子打開了。

    突然,我感覺到脖子上一緊,嘴巴被人從後面摀住了。

    捂著我嘴巴的那個人力氣很大,他將我拖到了牢房牆角,然後壓低聲音惡狠狠地威脅道:「不准喊,喊一聲就捏死你。」

    他的聲音尖細,我知道這是吊梢眼,趕緊點點頭。

    吊梢眼放開了我,三角眼悄悄圍過來,他聲音柔和,問道:「小兄弟,咋個進來的?」

    我說:「我家在關中,家裡遭了水災,跟著爹娘流浪到了永昌,爹娘都死了,剩下了我一個人,我就偷竊為生,饑一頓飽一頓。昨天偷了人家一捆布,準備去賣錢,被人家捉住了。」

    三角眼問:「你會開鎖?跟誰學的?」

    我說:「我爹是鐵匠,會打鎖子。」那時候在鄉間,所有的門鎖都是當地手藝精巧的鐵匠打造的。

    三角眼說:「帶我們出去,你要是敢喊一聲,立馬捏斷你的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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