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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03章 清真寺阿訇 文 / 李ど傻

    我們騎著馬,迎著太陽走,天快要黑的時候,來到了一座村莊。

    村莊外有一座清真寺。村道上沒有人,人們都去了清真寺做禮拜。麗瑪把馬韁繩交給我,指著一棵筆直的白楊樹,然後轉身走向清真寺。

    我明白她的意思,她說的是讓我在白楊樹下等她。

    我看著麗瑪走到了那座有著白色圓頂的非常氣派的房屋裡,就牽著馬在村道上溜躂。我看到家家門扉洞開,卻空無一人,房間裡的東西隨便擺放著,有銀器,也有食品。如果老榮來到了這裡,簡直就像看到天上掉餡餅,直接走進房屋裡,就可以洗劫一空。

    那一刻,我突然響起了當年我在馬戲團的日子,高樹林和菩提他們費盡心機,把村莊裡的人從房屋裡騙出來,目的是為了盜竊。如果在這裡,趁著黃昏他們做禮拜的時候,想偷什麼就偷什麼,想偷多少就偷多少。高樹林和菩提他們來到這裡,一定樂瘋了。

    夜幕降臨了,村莊做禮拜的人還沒有回來,我來到那棵高大的白楊樹下面,拴好馬,等著麗瑪回來。

    暮色愈來愈濃,麗瑪沒有回來,清真寺那邊突然傳來了歌唱聲,是很多人的歌唱聲,聲音整齊而洪亮,就像很多只蜜蜂在飛舞。

    我擔心麗瑪有什麼危險,就走向清真寺。清真寺的外面是石頭台階,台階下放著很多雙鞋。清真寺裡燈火通明,牆壁上掛著很多油燈。一個戴著面紗的女人端坐在正中間的椅子上,其餘的人匍匐在她的腳前,那個女人身材高挑,坐姿端莊,一動也不動,像一尊塑像。

    我想著這個女人是什麼人,為什麼這麼多人對她頂禮膜拜,我還想多看幾眼的時候,禮拜結束了,人們有條不紊地走出清真寺。我擔心他們發現我在偷看,就趕緊離開了。

    我在白楊樹下等候不久,麗瑪就回來了。麗瑪的身後還跟著幾個回族老人,他們個個的下巴上都留著花白鬍子。黑暗中我看不清他們的容貌,但那部花白鬍子很顯眼。

    麗瑪的臉上蒙著面紗,看起來她和任何一個回族女人沒有任何區別。

    那天晚上,我們住在一個回族老人的家中。老人的家中很整潔,也很富有,有十幾間房屋。我想,老人可能就是回族的阿訇吧。阿訇是一句波斯語,意思是身份尊貴的長者,通常指的是在清真寺裡主持宗教事務的人,相當於基督教裡的教父和佛教寺廟裡的方丈。

    老人的家人給我們做了拉麵,紅色的辣油,綠色的蒜苗,黃色的油花,白色的麵條,醬色的牛肉,組成了一碗人間美味。

    吃完飯後,老人和麗瑪談論了很久,老人看著麗瑪的表情很謙恭,而蒙著面紗的麗瑪看起來神情很端莊。我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就早早睡著了。

    阿訇對麗瑪都這樣恭敬,我有點想不通。

    第二天早晨,阿訇送給我們很多東西有吃的,有穿的。全村人都來到村口給我們送行。

    我們騎著馬繼續前行,一路上,村莊漸漸多了起來,人群也越來越多,山坡上出現了羊群,也出現了牛群。我們已經被可怕的騰格裡沙漠遠遠地甩在了身後。

    心情好了,我就想唱歌,可是想來想去,想不出什麼歌曲,只好唱起了秦腔中的《將令》,也只有《將令》,才符合西北這種遼闊的場面。我唱道:

    將令一聲震山川,

    人披衣甲馬上鞍,

    大小兒郎齊吶喊,

    催動人馬到陣前。

    頭戴束髮冠,

    身穿玉連環,

    胸前獅子扣,

    腰中挎龍泉,

    彎弓似月樣,

    狼牙囊中穿,

    催開青鬃馬,

    豪傑敢當先。

    我的歌聲粗獷雄壯,像雷聲一樣在無人的山間迴盪,驚起了一群群鳥雀,撲啦啦地飛到半空中。每次唱起這首《將令》,我就感到熱血沸騰,恨不得馳馬揚槍,殺入塵煙滾滾的戰場。

    麗瑪聽到我在唱歌,她也唱歌了。我不知道她唱的是什麼,但是她的歌聲婉轉動聽,讓人柔腸百結。

    我們坐在一匹馬上,有時候我坐在前面,有時候她坐在前面,有時候我從後面抱著她,有時候她從後面抱著我。我們擁抱在一起,感覺世界上只有我們兩個人,感覺今生今世都會在一起,永遠也不能分開。

    儘管我們不能用語言交流,但是我們一個眼神、一個表情、一個動作,都能夠感覺到自己在對方心中的地位。

    我們繼續向前走,遠遠地看到了一座村莊。之所以判斷出有村莊,是因為那裡有樹木,還有壘砌而成的一兩尺高的土圍子。

    村莊外有一座山崗,山崗上站著一個抱著長鞭的放羊娃,放羊娃的腳前是一群白色的綿羊,他看著我們,突然唱起了寧夏花兒:

    頭一幫騾子走遠了,第二幫騾子攆了;

    阿哥的身子兒不見了,尕妹的清眼淚淌了。

    我聽到他這樣唱,就知道他是故意搗蛋的,明明看到我們親密地在一起,他偏偏要唱我們分開。

    我略一思忖,就用信天游回敬道:

    走頭裡的那個騾子呀,三盞盞的那個燈,

    哎呀憨娃子抱著羊鞭呀,哭得哇哇的那個聲。

    放羊娃聽到我回敬他,就立即又唱道:

    山丹花來刺玫花黃,馬蓮花開在了路上;

    我這裡扯心你那裡想,熱身子挨不到個肉上。

    聽到他這樣唱,我馬上回應道:

    燒開的水後有下鍋的米,馬配上了鞍後沒了人騎。

    放羊娃只懂得拿個羊鞭,握上了馬鞭他心發虛。

    放羊娃不依不饒,他繼續唱道:

    雨點兒落到個石頭上,雪花兒飄到個水上;

    相思病的給者心扉上,血痂兒粘給者堵上。

    這個放羊娃越唱越不像話了,我就故意氣他,接著唱道:

    村頭的河水嘩嘩地響,哥哥我快活地直喊娘;

    花瓣瓣落下果子熟,我們生下娃娃遍地走。

    放羊娃見了,給我娃磕頭。

    放羊娃聽了,怒氣衝天,他撿起石頭,向我們丟來。

    我打著馬,從山崗前飛快地穿過了。身後只留下放羊娃氣急敗壞的叫喊聲。我騎在馬上,哈哈大笑。

    我感到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不論是現在,還是將來。因為有麗瑪陪伴著我,我們永遠也不會分開。

    那時候,我根本就沒有想到,放羊娃一語成讖。

    村莊裡有上百戶人,在西北,這樣的村莊已經規模很大了。

    村莊裡的每戶人家,都是挖地穴居。先找到一塊地,劃成四四方方的一塊,向下挖,挖到了兩三丈深後,再向側面挖掘窯洞。窯洞挖好後,人們就住進去。因為窯洞地勢低矮,擔心下雨的時候,雨水倒灌,就在院子的上方,用黃土壘砌起一兩尺高的矮牆,阻擋雨水。

    黃土養人,西北最不缺的就是黃土。西北人對黃土的感情,是其餘地區的人遠遠比不上的。黃土可以挖掘窯洞,黃土可以做成磚瓦,黃土可以種植莊稼,黃土為人提供死後的歸宿……千百年來,黃土養活了西北世世代代的人們,人們對黃土頂禮膜拜,給它修建了廟宇,黃土在西北人心中的地位,是任何東西都難以比擬的。

    村子裡有一家客棧,所謂的客棧,其實就是幾間窯洞。窯洞裡是土炕。這裡是中國最簡陋的客棧,也是中國最簡陋的窯洞。

    我們住在一間窯洞裡。

    月亮透過門縫,照在地面上,讓窯洞裡的一切都顯得影影綽綽。想到再過一天,就應該能夠感到賀家巖,就能夠見到豹子和光頭他們,我非常高興。

    麗瑪也沒有睡著,朦朧的月光中,我看到她的眼睛有一種淡藍色的光亮。看得出來,她也很高興。

    我用手掌摸著她的臉,她的臉頰柔軟而溫潤,讓人心中悲憫和憐惜。

    在這個靜靜的夜晚,我突然想到了小時候聽到的一個笑話,我太想給人講了,儘管我知道麗瑪聽不懂,但是我還是要給她講。這個笑話是家中的大姐夫講給別人聽的,我記住了。大姐夫每天都樂哈哈地,他最喜歡說的一句話是:「人生多風雨,一笑解千愁。」

    這個笑話是這樣的:

    有一個年輕媳婦對孩子說:「你今晚上去跟你爺爺睡覺。」孩子不願意去。年輕媳婦為了激孩子去,就故意說:「你要不去,我就去了。」爺爺聽到兒媳婦這樣說,就很不滿意地嘟囔道:「教育孩子要講誠信,不能既哄孩子,又騙老人。」

    麗瑪聽不懂我在說什麼,而我說完了把自己笑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正笑著,突然聽見外面傳來了雜沓的腳步聲,接著有人在叩門叫喊:「店家,我要住店。」

    睡在隔壁的店家窸窸窣窣起床了,打開了院門。院子裡走進了一群人,我從炕上爬起來,透過門縫緊緊地盯著他們。

    我聽見一個男子的聲音在說道:「有沒有上好的房間?給我們兩間。」

    我感到好笑,這裡條件簡陋得不能再簡陋,能有鋪炕面睡覺就不錯了,還想要上好的房間,來到這裡,還擺什麼譜?

    店家說:「我們這裡只有窯洞,沒有房屋。」

    接著,我聽到一個女子的聲音說:「窯洞就行,湊合著對付半晚,天亮我們就要走。」

    這個聲音聽起來非常熟悉,我努力搜尋著記憶,突然,眼前豁然開朗,我想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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