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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7章 伏擊追蹤者 文 / 李ど傻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豹子才回來。豹子的衣兜裡裝著彈弓,彈弓的牛皮筋像小鳥一樣蹦蹦跳跳。豹子把彈弓取出來,交給光頭。光頭說:「別看走鏢的刀呀槍呀的,其實最管用的還是彈弓。」

    我感到很奇怪,走鏢這一路,暗藏危機,說不上來響馬會突然出現,想要打退響馬,必須真刀真槍對著幹,怎麼會說刀槍還不如彈弓呢。

    光頭把我偷回來的那張紙條遞給豹子看,他說:「呆狗這次立了大功。」

    豹子眉毛輕輕動了一下,臉上不動聲色,其實我已經看出來了,他是壓抑著心中的喜悅。我是豹子帶來的,而光頭當著豹子的面表揚我,豹子肯定非常高興。

    豹子說:「這群人,我還以為是老渣,沒想到會是響馬。」

    光頭說:「沒想到我們這麼早就被響馬盯上了。」

    小眼睛說:「這群響馬真難纏,估計前三次的鏢,也是他們劫走的。」

    光頭問豹子:「這些響馬知道今晚是我們動手的嗎?」

    豹子說:「應該不會知道的,呆狗他們兩個離開後,我故意帶著響馬在城外繞了一大圈,擺脫了他們後,我就回來了。」

    光頭讓大家快點休息,天一亮就立即趕路,甩開三綹長鬚這群響馬的眼線。

    我看到我們有十幾個人,每個人身上都有功夫,而三綹長鬚他們只有五六個人,我建議說:「今晚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把這些響馬幹掉了。」

    光頭沒有說話,他低著頭在沉思。豹子因為是客人,也不說話,他輕易都不會發表意見。

    小眼睛聽到我這樣說,也趁機說:「呆狗說得對,我帶上幾個人,把這幾個響馬做了,刨坑埋了,不留痕跡。」

    光頭突然發了脾氣,他對小眼睛說:「你淨說些不著邊際的瘋話,快點睡覺。」

    大家散開了,我和小眼睛走在最後面,我用探詢的眼睛望著小眼睛,小眼睛對著我搖搖頭,看起來他很無奈。

    我們有這麼多人,響馬只有五六個,而且還有幾個被豹子的彈弓打傷了,我們不費吹灰之力,就能夠消滅了他們。這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可是,光頭為什麼不同意呢?

    我一個人回到了房間裡,豹子還在和光頭商量事情。

    我不知道豹子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也許他一夜沒睡,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天色已經濛濛亮了,遠近都響起了公雞競相的啼鳴聲。它們每叫一次,天色就亮一分。

    我們把行李綁在駱駝背上,給水囊裡裝滿了水,給背囊裡裝了幾個坨坨饃,又是不洗臉,就匆匆出發了。

    定邊向西,就是寧夏,這裡只有一條路,滿眼都是戈壁荒灘,滿眼都是石頭疙瘩,走很久才能夠看到一棵樹,而樹木也是落滿了一層塵灰的低矮的灌木。有時候,我看到遠處有一堆石頭,走到近處了,那石頭突然站起來,搖晃著屁股跑遠了。那是盤羊,他頭上的兩隻漂亮的角,似乎比身體還大。

    我們加快腳步走出了很遠,人和駱駝都走出了一身汗水,回頭看到太陽從東邊的山巔升上來,遠處沒有一個人影。我想,三綹長鬚他們沒有跟上來。

    我們繼續前行,人和駱駝都走得氣喘吁吁,太陽越升越高,天氣越來越悶熱,有人提出歇一會腳,架火做飯,光頭叫罵著,讓所有人加快腳步,餓了就啃口坨坨饃,不准停腳。坨坨饃是陝北的一種特產,鐵鍋裡放小鵝卵石,小鵝卵石加熱,把麵餅埋進去,悶一小會兒,就會烤熟。這就是坨坨饃。

    翻過一座山,趟過一條河,後面還沒有看到人影,想著我們已經擺脫了響馬的眼線,光頭讓大家稍微放慢腳步,繼續西行。

    小眼睛提出要拉一泡屎,光頭讓他快點。我感到肚子鼓脹,就提出過會兒和小眼睛一起追趕隊伍。

    我們找到一條一人多高的埝畔,蹲在埝畔下拉屎,從這裡看到那條我們剛剛涉過的河流。

    我問小眼睛:「你們怎麼早晨起來不讓洗臉,這一路上我很不習慣,總感覺髒髒的。」

    小眼睛說:「西北風沙很大,太陽很毒,如果洗了臉趕路,臉上就會被風吹得裂了口子,被太陽曬得脫一層皮,所以,走鏢的人都知道,不能洗臉。」

    哦,原來是這樣。

    我又問:「那我們要幹掉響馬的眼線,他們為什麼不同意幹掉?」

    小眼睛說:「這個我也不知道,要是把響馬的眼線幹掉了,誰也不知道。今天我們也不用起這麼早趕路了。昨晚沒睡好,現在好睏啊。」

    我說:「我也好睏啊。」

    我提上褲子,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打了一個長長的哈欠,正準備轉身追趕鏢隊的時候,突然看到那條河面上出現了幾個人影。

    小眼睛也看到了,他指著那幾個人問:「那是誰?」

    我說:「我看不清楚。」

    小眼睛說:「我也看不清楚。」

    我笑著說:「我的大眼睛走看不清楚,你的小眼睛怎麼能看清楚。」

    小眼睛說:「我眼睛雖小,但聚光。」

    我說:「我們趕快藏起來,先看看這是些什麼人。」

    我們藏在了一堆亂石後,緊張地盯著那幾個過河的人。他們在水中緩慢行走,水深齊膝,他們像螃蟹一樣一步一挪。我們向前路看著,看不到鏢隊,他們已經走遠了。

    那幾個人涉過河水,向著我們走來,風吹過來,我看到其中一個人胸前飄著長長的鬍鬚。啊呀,那是三綹長鬚他們,那是跟蹤我們的響馬眼線。

    我對小眼睛說:「這就是昨晚為難我的響馬眼線,他們居然一路跟蹤我們。」

    小眼睛問:「怎麼辦?」

    我說:「幹掉他們,你敢不敢?」

    小眼睛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說:「世上就沒我不敢幹的事情,干!」

    我說:「他們好幾個人,我們只有兩個,要幹掉他們,有點難度。」

    小眼睛說:「要不,我們追上大部隊,找幾個幫手。」

    我說:「他們不同意我們動手的,給他們說了也是白說。」

    小眼睛問:「那怎麼辦?」

    我說:「他們在明處,我們在暗處,我們偷偷摸摸幹掉他們,即使幹不掉他們,也能讓他們緩下腳步,然後我們再追趕大部隊報信。」

    小眼睛說:「就這麼幹。」

    我和小眼睛飛快地向前跑著,眼睛向兩邊張望,尋找可以利用的地形。我的腦子也在飛快地轉著,想著可以幹掉這幾個響馬的計策。響馬一般功夫都不弱,要靠我們兩個幹掉這五六個響馬的眼線,沒有計謀是萬萬不行的。

    我們跑出了三四里,跑進了一條峽谷,峽谷的兩邊是懸崖峭壁,只有一條小徑從峽谷的裂縫中通過,抬起頭來,只能看到一線天。一隻老鷹從峽谷上空一閃而過,它在影子在懸崖上轉瞬即逝。

    我說:「就是這裡了。」

    小眼睛說:「這個地方叫一線天,我們每次從這裡通過,都格外小心,擔心懸崖頂上會有埋伏。不過,想要在上面佈置埋伏,只能沿著這些懸崖峭壁攀上去。你看看這兩邊,就像斧子砍出來的一樣,根本爬不上去。而想要從山外繞上懸崖頂,至少需要三四天的路程。所以,這個地方有驚無險。」

    我笑著說:「別人攀不上去,我卻能攀上去。我是馬戲團走繩索出身的,猴子都爬不上去的懸崖,我都能爬上去。」

    小眼睛仰頭看著懸崖說:「要是在這個地方伏擊那幾個響馬,再好不過了,可是,這麼高這麼陡,你怎麼會爬上去?」

    我說:「你向前走,藏起來,看我怎麼幹掉這幾個土鱉響馬。」

    小眼睛向前走去,我弓著腰身,攀著石縫,爬上懸崖。從下面向上看,看到懸崖非常危險,沒有可以攀附的地方;其實,懸崖不是一整面石頭切成的,而是很多塊石頭壘成的,石頭和石頭之間都有石縫,只要手指頭****石縫裡,就能夠爬上去。當然,攀爬的時候,你是不能向下看的,否則會嚇得頭暈目眩,帶來危險。

    爬到了懸崖頂上後,我看到那幾個響馬眼線剛剛走進一線天,而小眼睛已經在前方一大塊石頭後藏好了。石頭後的小眼睛,比一隻小鳥大不了多少,他一直抬著頭,關切地望著我。

    懸崖上方是一片平地,有一畝地大小,平地上堆滿了石頭,有的像糞籠那麼大,有的像拳頭那麼小。我挑揀了一堆大石頭,推到了懸崖邊。

    然後,我看到那些人走到了懸崖下,他們眼睛望著前方,沒有抬頭看,他們壓根就不會想到我埋伏在懸崖上方。我把大石頭一塊接一塊地推了下去,這些聲勢顯赫的大石頭,即使砸不到他們,也會擋住他們前行的道路。一線天的道路狹窄得像一條褲帶一樣。

    我在懸崖上方,聽見了大石頭落地的沉重的聲音,聽見了他們驚訝而恐怖的叫喊聲,聽見了小鳥振翅騰空的尖叫聲。我看到小眼睛向我招手,我興高采烈地向他回應,然後沿著山脊向前跑去。

    跑出了很遠,再也看不到那些響馬眼線的身影,我順著懸崖溜下去,和小眼睛在懸崖下匯合。

    我興高采烈,小眼睛也興高采烈,我問:「砸中了狗日的嗎?」

    小眼睛說:「距離太遠,看不清楚,但聽到他們的驚叫聲像殺豬一樣,估計是砸中了。」

    我笑著說:「現在他們想要追上我們,難上加難,那堆大石頭起碼夠他們搬運半天的。」

    我們蹦蹦跳跳地向前趕去,像兩個剛剛放學的小學生。我們追趕了大約一個時辰,終於追上了大部隊。光頭和豹子他們正在一片低矮的灌木叢中休息。

    光頭問:「你們怎麼現在才趕上來?正準備派人去接你們哩。」

    小眼睛滿臉都是笑容,他繪聲繪色地講起我怎麼在懸崖上伏擊那些響馬眼線的故事。

    其餘的人都聽得津津有味,唯獨光頭一臉嚴霜。我想著他會和我們一樣興高采烈,然而他沒有。他神色凝重地問我們:「有人死嗎?」

    小眼睛說:「估計有人被砸死了。」

    光頭懊惱地說:「你們闖了大禍了。」

    我百思不得其解,這些響馬不是我們的仇家嗎?我們幹掉了仇家,走鏢的光頭應該高興才對,他怎麼會說我們闖了大禍呢?

    我的心情從沸水跌入了冰窖,沮喪到了極點。我躺在地上,望著天上的白雲,對光頭的舉動,感到百思不得其解。光頭走鏢十幾年,還救過三師叔和我們的命,他顯然不會害我們。他這次親自出門護鏢,一路小心謹慎,顯然也不是響馬的內線,那麼,他究竟是什麼人呢?

    天空中,有一隻老鷹掠過,展開翅膀,逕直飛向西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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