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3章 騙局又來了 文 / 李ど傻
接下來的兩件事情讓我感到很蹊蹺。
第二單生意做成後不久,大約有十多天,順娃把一個膚色白皙的中年人介紹給我,讓我帶去後李村。後李村在縣城東面的一片深山老林裡,後李村裡有什麼,誰在接應我,順娃一概不說。他只說出了縣城東門向東走,遇到岔路口,專揀小路走,鑽進深山老林中,最後無路可走了,那就是後李村。
那天早晨,我和中年人上路了。中年人很健談,他聽出來我不是本地口音,就問我家在哪裡。我說我也不知道我家在哪裡,很小的時候就被人販子賣了,自己逃跑出來,流落到這裡。中年人狠狠地罵了一通人販子,他說他家在江南,來這裡走親戚,聽說這裡古玩很多,就準備買幾件帶回家去。
我們的談話一下子拉近了距離,我叫他叔叔,他說別叫叔叔,叫他周哥就行了。
我心想,周哥是一個好人,這次一定要幫忙給周哥買到真東西,絕對不能讓他買到假玩意。深山老林的後李村有什麼,我不知道。既然是深山老林,與世隔絕,興許那裡會有一些真的東西。聽說這種地方很多人家使用的鹽罐醋罈子都是宋瓷,牆角擺放的櫃子都是明代紅木傢俱。
我們來到第一個岔路口,沿著那條較窄的小道向前行走了四五里,看到了一座集市。集市上沒有多少人,賣貨的比買貨的人還要多,可能集市還沒有開,鄉間人要趕集市,都是在家中吃過早飯才會趕集的,這樣能夠節省一頓飯錢,趕在吃午飯的時候又趕回來。鄉間只吃兩頓飯,兩頓飯之間相隔六個小時。六個小時一般就足以在集市上打一個來回。
我們穿過集市,向前走了幾十米,看到路邊有一顆鑽天楊,鑽天楊下盤腿坐著一名男子,懷中抱著一個孩子,面前攤開著一片花布,畫布上放著幾件古玩,有酒器,有茶具,都是小件,酒器和茶具上都結了一層厚厚的污垢。男子滿臉愁容,懷中的孩子好像睡著了,一聲不吭。
周哥一看到這些古玩,就挪不動步子了,他拿起來看了又看,然後又放下了,他可能是辨不清真假。我對古玩一竅不通,也幫不上他的忙。
就在我們準備離開的時候,道路那邊突然跑來了一名女子,她披頭散髮,穿著對襟寬衣,一看就是偏遠鄉村的粗苯婦女,她對著坐在地上的男子喊:「快點快點,爹快要斷氣了,趕緊去看郎中。」坐在地上的男子說:「家中都斷頓了,連吃的都沒有,哪裡有錢給爹看郎中,我把家中這幾件寶貝賣了,有了錢就帶爹去。」
男子的話剛剛說完,從集市上就走來了一個老頭。老頭在我們面前停住腳步,他問:「你家在哪裡?」
男子說:「徐家莊。」
「徐家莊在哪裡?」
「就在前面兩三里的地方。」
「你爹叫什麼?」
「徐老怪。」
「徐老怪是你爹的綽號,你爹的真名叫徐家吉,是不是?在長輩面前,說你爹的大名沒有什麼大不敬。你爹可是富家公子,家產累萬,這是怎麼回事?」
「我爹抽大煙,把家當抽光了,現在又身染重病,沒錢看病,我就拿家中祖傳的古董出來賣。」
老頭不再問了,他挨個拿起那幾件酒器茶具,對著太陽看看,放在鼻子下聞聞,說:「東西倒是真東西,你要多少錢?」
男子說:「要不是急著等錢用,我也不會賣,你給上二百個大洋算了。」
男子剛說完,從那邊又跑來了一個少年,對著男子說:「哥哥快走,爹爹快要斷氣了。」
老頭說:「少一點嘛,我是懂行情的人。三十塊大洋怎麼樣?」
男子站起身來說:「算了,三十就三十。」
老頭給了男子三十塊大洋後,就離開了。男子收拾好地上的花布,把手中的孩子交給婦女,拍拍屁股上的塵土,轉身走了。
眼看著煮熟的鴨子,吃到了別人嘴裡,周哥很不服氣,他追上老頭說:「你這個人怎麼回事,哪裡又從別人手中搶生意的?」
老頭說:「生意場上的事情,誰先給錢,就是誰的。這位兄弟你也別生氣。徐老怪家以前是方圓百里的大戶人家,家中的寶貝肯定很多,你去他家看看還有沒有。」
周哥又帶著我回頭追上那名男子。那名男子不耐煩地說:「你追我幹什麼,我家裡還有病人,你剛才磨磨唧唧的,讓人家老頭買了,不怪我的。」
周哥和顏悅色地說:「你家裡還有沒有古董?」
男子說:「有是有,就是大件。」
周哥興奮異常,既然是大件,那就更值錢了。
我們來到了徐家莊,徐家莊是一個只有十幾戶人家的村落,但是徐老怪家門樓很高,要上他家的院門,先要登上高高的青石台階,跨過足足有一尺多高的門檻,才能走進院門。院子裡有照壁,有左右廂房,廂房上有繡樓,那是過去小姐們才能居住的房屋,與照壁相對的是廳房,家中來了客人在裡面招待。廳房邊有過道,穿過過道是後院,後院是長工和僕人居住的地方。所有的房屋全是木質結構。來到這個院子,我突然想起了翠兒,那一年我和翠兒離開了馬戲團,我們就在這樣一個院子裡住了幾天,翠兒說讓我做他的男人,我們一起回到那座院子裡生活,和老太太永遠生活在一起。可是,翠兒現在在哪裡?
我突然一陣傷心。
廳房裡,躺著一個老頭,面容憔悴,渾身顫抖,那就是男子患病的父親徐老怪。周哥和我看著徐老怪,無形中就動了惻隱之心。男子打開櫃子,從裡面取出一個布包,揭開,裡面是幾件衣服,拿走衣服,露出了一尊菩薩,男子小心地把菩薩交到了周哥手中。
周哥看到這尊菩薩,沉甸甸的,就問:「這是什麼製作的?」
男子說:「我也不知道。」
周哥臉上露出了喜色,他相信這名男子是一名普通的老實本分的鄉間農夫,他所說的全部都是真話。
就在這時候,躺在床上的徐老怪突然說話了,他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在說:「不能賣,不能賣,那是祖上傳下的金菩薩,保佑全家平安。」
男子突然對著徐老怪發了脾氣,他喊道:「這不能賣,那不能賣,我拿什麼給你看病?」
徐老怪上氣不接下氣地說:「讓我去死,不能賣金菩薩。」說完,他就沒動靜了,躺在床上,似乎氣若游絲。
男子把周哥拉到廳房外,悄悄說:「你給點錢,快點拿走,別讓我爹瞧見了。」
周哥說:「一百塊銀元。」
男子說:「這太少了,我需要的是救命錢,這是我家祖傳寶貝,你就算發善心做好事,多給點。」
周哥說:「再給你加五塊,這是我身上所有的錢了,我回去連路費都沒有了。」
男子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他咬緊牙關說:「算了算了,就給你吧。」
一百零五塊大洋買了一尊沉甸甸的金菩薩,周哥覺得他這筆買賣做得太值了,他不再去後李村了,事實上他也再沒有錢購買古董了。他和我回到了縣城。
下午,周哥就離開了縣城,興沖沖地奔赴在回江南的路上。
晚上,順娃問我這一天的經歷,我把帶著周哥在路上遇到的一切全部告訴了順娃,順娃大發雷霆,他呵斥我:「你媽的笨得像豬,又讓人騙了,明天就別吃飯了。」
這天晚上,我很晚才睡著,心中翻來覆去想一個問題:上次帶著胖瘦老頭去周家口,被一夥盜墓的人截獲;這次帶著周哥去後李村,又被周老怪一家截獲,這到底是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