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章 真相令人驚 文 / 李ど傻
那幾個浪蕩男子可能是本地人,我們不敢再回客棧了,就一起順著大道向南走,追趕馬戲團。
此前,我們約好,在一個叫做方家莊的村落聚集。
兩天的親密接觸,我對翠兒已經有了一種依賴感,也許把她當成了母親,也許把她當成了妮子,也許把她既當母親又當妮子。
我覺得世界上只有翠兒才是我的親人。
方家莊是一個大村莊,我們路上詢問的時候,幾乎人人都知道這座村莊。方家莊距離縣城很遠,我們走了一天也沒有走到。
夜晚來臨的時候,我們住在一戶人家裡。這戶人家的老太太吃齋念佛,她把她家的上房打掃乾淨,讓我們居住。這戶人家也只有三個人,除了老太太,還有兒子兒媳。
老太太給我們熬了一鍋小米粥,溜了幾個饅頭,從醃菜缸裡撈出兩節紅蘿蔔,我們剛準備拿筷子的時候,從門外走進了一對男女,那是老太太的兒子兒媳。
老太太說,小兩口在縣城做點小生意。那個兒媳顯然經多見廣,她和翠兒年齡相仿,但在外人面前絲毫也不害羞,她大方地拉著翠兒的手,說:「你咋長這麼好呢,就跟戲檯子上的人一樣。」其實戲檯子上唱戲的那些人都是濃墨重彩,真實的人未必就有翠兒好看。
小兩口和我們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他們談笑風生,顯得很開朗,丈夫把蘿蔔絲夾給妻子吃,妻子的臉上滿是幸福的神情。丈夫還要夾給妻子蘿蔔絲,妻子用筷子嬌嗔地擋住。簡簡單單的蘿蔔絲,也讓他們吃出了恩愛和幸福。吃完晚飯後,小兩口偷偷地手拉手,走進了他們的房間,兩人的臉都紅撲撲地,翠兒望著他們,臉上有一種悵然和羨慕的表情。
晚飯後,我們坐在堂屋裡,和老太太聊天。
老太太家是過去的大戶人家,剛進門有照壁,照壁上鑲嵌著石頭雕刻的花朵和竹木,照壁後是寬敞的院落,院落的兩邊是廂房,廂房的牆壁上有磚石鏤刻的圖案,廂房後是上房,上房共有三間,中間是堂屋,相當於今天的客廳,兩邊是客房,相當於今天的臥室。那對小夫妻睡在廂房裡,我們睡在上房裡。
堂屋佈置豪華,門扇是對開的四扇木門,上面有木雕的福祿壽喜圖案,窗戶是花格木窗,上面有新糊的窗戶紙,還貼著紅色的窗花。堂屋裡的正中擺放著一張八仙桌,八仙桌的正中放著一張畫像,過去的鄉間沒有照相,人們只能畫像。八仙桌的上方,是一張古色古香的圖畫,圖畫上有一隻麋鹿,臥在一棵盛開的梅花樹下。
堂屋裡件件都是寶物,要是放在今天,光這堂屋的物件,都能賣個好價錢。
我看著八仙桌上的畫像,就好奇地問:「這是誰?」
老太太說:「是我男人,兩年前走了。」
老太太又問起了我們的情況,翠兒看著我,好像生怕我說出口,我也知道我們幹的是見不得人的勾當,就乾脆不說了。翠兒支支吾吾,面紅耳赤,不知道該怎麼應答。
老太太笑吟吟地看著翠兒:「不要緊,說不出口,就是有難處。你要是缺什麼,就說一聲,誰能沒有個難處?」
翠兒點點頭。
老太太看著我說:「這是你弟弟?」
翠兒又趕緊點點頭。
老太太說:「你看娃穿的這件棉衣,又髒又破,你們日子肯定也不好過吧。」老太太起身走出堂屋,走進了一間廂房,過了一會兒,她又走出來,手中多了一對銀鐲子,她把銀鐲子交到翠兒手中說:「快要過年了,把這對鐲子賣了,給娃置件新棉衣。」
翠兒驚慌地站起來:「這怎麼能成?」
老太太說:「來的都是有緣人,是菩薩把你們送到我家來。這對鐲子你要收下。」
翠兒拿著銀鐲子,裝起來也不是,放下去也不是。
老太太又說:「本來家裡還有些錢,前兩天村子裡來了馬戲團,兒子兒媳不在家,我出去看馬戲,回來看見家裡的銀元票子都被偷光了。這對銀鐲子是我的嫁妝,包在衣服包袱裡,沒有被賊發現。」
翠兒聽到這些話,像被火燙傷了一樣,趕緊把銀鐲子放在了八仙桌上,我看著面目和善的老太太,不敢說一句話。
那天晚上,老太太和翠兒好像說到了很晚,我聽了一會兒,就連連打呵欠。老太太用銅盆打來洗腳水,讓我泡腳,又替我脫了衣服,把我放進厚厚的被窩裡。老太太說:「你看看你這身棉衣,破成了這樣,棉絮都露出來,怎麼能擋風?啊呀,還有虱子啊,這麼多虱子。」
老太太把我的破棉衣破棉褲拿了出去,然後拿著針線進來了,她說:「我娃小時候穿的棉衣棉褲還在,就是有點大,我改一改,你明天就能穿了。好好睡吧。」
老太太走出去了,我的被窩也開始暖和過來。我突然感覺臉上涼涼的,伸手一摸,不知道什麼時候流下了兩行眼淚。
我睡在被窩裡,聽到堂屋裡傳來老太太和翠兒的說話聲,他們說著這一帶的風土人情。我打了一個常常的哈欠,睡了過去。
等我睡醒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身邊的床上,翠兒頭靠著牆壁,身子埋在被窩裡。她的眼睛紅腫紅腫,好像剛剛哭過了。
我鑽進翠兒的被窩裡,撓著她的癢癢說:「哈哈,你們哭了,你哭了。」
翠兒厭煩地撥開我的手臂,她說:「別鬧,安靜點。」
我不敢再鬧了,就問:「昨晚你幾點睡覺了?」
翠兒說:「我一夜沒睡覺。」
我說:「一夜沒睡覺,你幹什麼?你不瞌睡?」
翠兒說:「沒幹什麼,我不瞌睡。」
真奇怪,既然沒幹什麼,又為什麼一夜不睡覺,我很想不通。
我正在苦思冥想的時候,傳來了敲門聲,是兒媳婦在敲門,她問:「睡醒了沒有?醒來了就吃飯。」
翠兒答應一聲,就走出去了。我跟著翠兒走出去,這才發現太陽已經升到了東邊的樹梢。
吃完飯後,我們都出門了,我們就跟著老太太去上山,老太太的兒子和兒媳去了縣城做生意。
距離村莊三四里地,有一座山。山不高,但險峻。山頂有一座寺廟,年代久遠,山腳到山頂有一條石頭路。那時候的寺廟都是不收錢的,那時候的寺廟也遠不如今天這樣香客眾多。
山頂上松柏蔥蘢,即使在冬天,也是一片翠綠。寺廟掩映在松柏叢中,顯得異常幽靜而肅穆。這座供奉著菩薩的古老建築,其實不能叫寺廟,應該叫庵堂,因為裡面的住持是尼姑。
尼姑手持拂塵,面容安寧,眼神平穩,我看不出她的年齡,更看不出她在想什麼。
老太太和翠兒一起上香,然後向菩薩跪拜。翠兒的神情很嚴肅,動作很輕緩,我從沒有見到過翠兒這種表情。
跪拜結束後,老太太和翠兒跟著尼姑走進了內室。我跟著走進去,從後面拉著翠兒的衣襟,翠兒一把推開了我,她說:「你在外面玩,別進來。」
我在外面玩了一會兒,看一群麻雀在台階下搶食蟲子。一直麻雀叼著蟲子飛遠了,其餘的麻雀唧唧咋咋追上去。麻雀飛走了,我也感到百無聊賴,就來到內室外,搬了兩塊石頭墊在腳下,從窗縫裡看他們在裡面做什麼。
尼姑坐在蒲團上,老太太也坐在另一個蒲團上,翠兒坐在一張小凳子上。
我聽到翠兒說起了她的家世,此前她從來沒有告訴過我。
翠兒和青兒是姐妹兩個,她們在很小的時候,就死了父親,母親生活無著,帶著她們兩個嫁給了一個走江湖表演馬戲的人,這個人就是高樹林。
高樹林培訓她們兩個表演雜技,高樹林出生於馬戲雜技世家。她們還在很小的時候,就學會了一些雜技,也能夠獨立表演了。每天晚上,他們四個人住在一張炕上,在她們小時候,就一直是這樣。
她們兩個漸漸長大,出落得非常漂亮。但是,高樹林和母親的吵架變得頻繁起來。突然有一天,母親死亡,不知道患的是什麼病症。
此後,床上只剩下了他們三個。夜晚睡覺的時候,他們三個人睡在一個被窩裡,她們沒有感到有什麼不妥,因為從小到大,他們就是這樣。
有一天,樹樁加入了他們的隊伍,樹樁是一個耍猴的人,也是常年走江湖的。在樹樁的建議下,他們開始乘著馬車表演馬戲雜技,因為內容豐富多彩,他們在遠近有了名氣。
再後來,鷂子、線桿、菩提、呆狗都加入了進來,他們人群龐大,一邊表演,一邊偷竊。
我在窗外聽到翠兒說到了我的名字,就凝神靜聽。
尼姑問:「你媽死的時候是什麼症狀?」
翠兒說:「她滿臉烏青,圓睜雙眼,看起來很恐怖。」
尼姑說:「你和他睡在一起,都做了什麼事情?」
翠兒說:「他爬在我的身上,把他下面的東西伸到了我的身體裡。」
尼姑問:「你為什麼要讓他這麼做?」
翠兒說:「他是我的父親,他說每個父女都會睡在一個被窩裡,都會這樣做的。」
尼姑和老太太對望一眼,都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房間裡陷入了沉默,我本來想她們會說到我的,但是她們沒有說到我。
我感到索然無味,剛想離開,突然聽到尼姑說話了。尼姑說:「這一切都和你想像的不一樣,也和他告訴你的不一樣。」
翠兒望著尼姑。
尼姑說:「你母親帶著你們姐妹倆來到他家,他教會你們表演雜技。在你們漸漸長大後,他對你們動了歪念頭,想要佔有你們的身體,你母親不答應,他就毒死了你母親。沒有了你母親的阻攔,她就順利地霸佔了你們。為了讓你們心甘情願被他佔有,他用謊言欺騙你們,胡說什麼每個父女都會這樣做。他擔心你們會覺醒過來,所以他避免你們和外界接觸,尤其是不讓和成年男子接觸。」
翠兒望著老太太,又望著尼姑,她問:「真是這樣嗎?」
尼姑說:「真是這樣。」
翠兒還在將信將疑,她問:「你怎麼知道?」
尼姑抬起頭來,眼睛亮光閃閃,眼光似乎穿透了房屋,她說:「我以前是紅燈照的人,和姐妹們揮舞大刀走進北京,決心扶清滅洋,匡扶社稷。然而,老佛爺出賣了我們,和洋鬼子勾結在一起,絞殺紅燈照,我從死人堆裡逃出來,在河北隱名埋姓,與大師兄成家,想過安穩日子。但是一年後,清軍又找到我們隱居的山中,大師兄被害,我出家當尼姑。這一來就二十多年了。」
尼姑接著說:「我也有父親,但是我從十多歲開始,父親從來就沒有碰過我的身體。我的身體只有大師兄,也就是我的丈夫才能碰。那個人不是你的丈夫,當然不能碰你。」
翠兒驚叫一聲,雙手摀住了臉,他的話語從指縫裡透出來:「怎麼會這樣啊?!」
她們的話我聽得似懂非懂,我看到翠兒在哭,就想推門進去,我在潛意識裡對翠兒有一種依靠感。可是,想到剛才翠兒推出了我,不讓我進去,我又不敢進去。
房間裡再沒有了說話聲,只有翠兒抽抽搭搭的哭泣聲。我本來想聽他們說呆狗,但是他們一直不說呆狗,我感到很失望,就從石頭上跳下來,在寺廟裡尋找好玩的東西。
寺廟裡有一棵巨大的銀杏樹,地面上有一堆石子,我為瞭解悶,就拿起石子,一顆顆地丟在銀杏樹的樹幹上。剛剛丟了兩顆,突然看到他們從內室裡走出來了。
翠兒的眼睛紅紅的,她拉著我的手臂,走出了寺廟。我們的後面跟著老太太,老太太向站在台階上的尼姑揮舞著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