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泣血立碑 文 / 三尾
第一百四十九章泣血立碑
陽光灑進院落,透過枝葉,斑斑駁駁地落在嵐雪白的衣服上,也落在她的臉上。
她緩緩閉上眼睛,長長的睫毛輕輕顫抖著。
她靜靜地感受著溫暖的陽光,幻想著那是熊倜溫暖的手掌。
嵐的嘴角不由牽起一抹微笑,緩緩伸出手輕撫過自己的面頰。
一條條凸起的疤痕在掌心裡留下難以磨滅的觸感。
嵐臉上的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只是那張被夏芸毀了的臉再也無法恢復往日麗顏。
「嵐!」段晨正喚了她一聲,快步地走去院落。
嵐回過神道:「你身子還沒調理好,怎麼就下床了?」
段晨正笑道:「我沒事,別聽振海瞎說。我有一個好消息,你要不要聽?」
嵐心中一驚,立刻拉住了段晨正的手道:「是不是有熊倜的消息?」
段晨正點了點頭,拍了拍她的手,以示安慰道:「雖然不敢肯定,但**不離十。」
「你不是說是打傷你的是暗河殺手林英傑嗎?近日來,江湖上有這麼一個傳言!暗河榜前二十的殺手全死了,包括那林英傑!相傳都是被一個叫八號的魔頭殺了!我覺得這件事可能和熊少俠有關……」
段晨正話未說完,便被嵐打斷道:「八號?是他!一定是他!是熊倜!他沒事,他還活著!」
嵐拉著段晨正的手不由用力。
嵐從小是狼養大的,後來又做了奴隸,她的握力比那些健壯的男子都強。
段晨正被她這一握,臉都痛白了。
不過看到嵐臉上的笑容,他卻是覺得什麼都值了。
在他的眼裡,嵐就是他的阿蓋轉世。
他不求嵐會喜歡他,會愛上他,他只要嵐幸福。
為了嵐的幸福而努力,這就是段晨正贖罪的方式。
嵐終於從驚喜中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正死死掐著段晨正的手。
原本白皙的手已被她壓出了些許紅印。
嵐面色一紅,趕緊鬆開手,她的握力可是連熊倜都自愧不如。
她面帶歉疚道:「對不起,我剛才……」
說著她有些不忍地輕輕揉著段晨正的手。
「沒事,你一個女孩子又沒什麼力氣。」段晨正嘴上雖這麼說,心裡卻想著這手要是再被嵐握下去,不知道會不會斷了。
他扯開話題道:「對了,嵐,你知道熊少俠可能去哪嗎?你傷還沒好,不適合長時間的路途顛簸,我派人去把熊少俠接來。」
「以他的性子,應該是回綠柳山莊了。」
此刻的綠柳山莊已被初冬的雪披上了一件銀裝。
熊倜站在屋前,半露著結實的胸口,扶著門框,不住地劇烈咳嗽起來。
「小熊?」夏芸裹著外衣,抱著熊倜的半截袖子,身子扭捏地向熊倜走去。
熊倜忙壓下翻騰的氣血,眉頭輕蹙道:「你怎麼出來了,快進屋,外面涼。」
夏芸點了點頭,不由有些心虛地望向熊倜,將他神色無疑,才鬆了口氣。
她低垂著頭,紅著臉道:「昨晚……我們……」
熊倜合上門,將夏芸扶上床,替其掖好被子,輕輕理著她額前凌亂的髮絲道:「我會負責的。你肚子餓了吧?我去做點吃的,你再睡一會兒,等好了,我叫你。」
說著披上外套出了門。
夏芸蜷縮在被子裡,心裡被滿滿的幸福填飽了。
她摸出昨夜藏在枕頭下的那只放著巫山**的玉瓶道:「小熊,我發誓,這輩子,我都會對你好!」
熊倜平日裡對吃的不講究,但做些家常小菜卻也難不倒他。
他熬了一鍋清粥,準備了三碟小菜,便端著跨出了廚房。
耳邊風中一動,傳來一絲輕笑聲。
他眉頭一皺道:「誰?出來!」
「嘖嘖嘖!兩副碗筷,應該不是為我準備的吧?」余雲飛笑著站在樹枝上,白衣出塵,飄落而下。
熊倜眉頭微挑道:「要吃,自己去鍋裡盛。」
「得,我也不打擾你和夏芸了,說完兩個消息我就走!第一,丐幫幫主以武林盟主地身份出面打擊暗河,估計不用我們動手,暗河就亡了。第二,光頭把鞠谷村所有的屍體挖了出來,唯獨沒有找到嵐。」
熊倜聞言,手不由一抖,手中的托盤險些滑落。
幸好余雲飛及時出手扶住了托盤。
余雲飛皺眉道:「眼下有兩種可能,一是嵐的屍體被別人帶走了,二是嵐沒死。」
熊倜低垂著頭道:「我也希望嵐沒有死,可是我親眼看見她被林英傑一掌擊中了胸口……」
熊倜再也說不下去,緊咬著牙,身子不住顫抖起來。
余雲飛歎了口氣,從熊倜手中接過托盤,放到一旁的石桌上道:「光頭還在大理尋嵐的消息,一有線索會立刻通知我們。」
他望著熊倜那雙凝固在半空中,依舊顫抖的手,忍不住伸手拉住了他,掌心立刻傳來如雪般的冰涼。
余雲飛眉頭一皺道:「你手怎麼那麼冷?沒事吧?」
熊倜緊抿著唇,搖了搖頭。
余雲飛歎了口氣,解下身上的裘皮披風披在了熊倜的身上,輕搓著他冰涼的手道:「照顧好自己,若是嵐還活著,一定不希望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
他又從懷中摸出一塊染血的帕子。
帕子上繡著一朵蘭花。
熊倜猛地一把奪過道:「這是嵐的!」
余雲飛點了點頭道:「光頭在鞠谷村找到的。熊倜,其實……還有一個最壞的可能,鞠谷村靠海,食腐肉的禿鷲不少……光頭說……說那些死掉的村民基本都不完整了……嵐也可能……」
熊倜聞言瞳孔一縮,立刻明白了余雲飛的言下之意。
嵐可能死了,沒有屍體,只是因為她被禿鷲叼走,吃掉了。
一陣腥甜湧上喉嚨口,他咬著牙強忍著想要吐血的衝動,攥著帕子的手越發用力,余雲飛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我先回了,有消息再來找你,不要想太多,珍惜眼前人。」
語畢,便閃身飛走了。
熊倜望了一要涼了的粥,終於回過神來,將嵐的帕子揣入懷中,端著托盤回到了屋裡。
「小芸,起來吃點東西吧?」熊倜擱下托盤,走到床榻邊說道。
夏芸點了點頭,正欲拉熊倜的手,卻被他躲開了。
她輕抿著唇,眼中閃過一絲難過。
熊倜忙解釋道:「我手冷,你身子弱,要是凍著你,就不好了。」
他隔著被子將夏芸扶了起來,舀了一勺粥遞到夏芸嘴邊道:「山上沒什麼好吃的,你先將就一下,一會兒我下山去置辦些吃的,你說你想吃什麼?」
「只要是小熊做的,我都喜歡!」夏芸說著,緊緊拉住熊倜的手,將他拉入被窩,緊貼著自己胸口。
熊倜的手真的很冷,夏芸不由身子一顫,卻始終沒有鬆開。
熊倜一驚,急忙把手往外抽,道:「你個傻丫頭做什麼?快放開,要是真生病了怎麼辦?」
夏芸望著他滿是焦急關切的眼眸,笑著搖了搖頭道:「小熊冷,我就給小熊捂。生病,我不怕,我知道小熊會照顧我的。」
「你個傻丫頭,要是有一天我不在,你怎麼辦?」熊倜疼惜地夏芸摟在懷裡,手漸漸暖了起來,心也暖了起來。
夏芸笑著勾住他的脖子,眼瞼貼著他溫柔的頸項一句話也沒說,心中卻道:要是你不在了,我又怎會獨活?
喝完粥的夏芸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屋外又下起了雪。
陽光下的雪花似絨毛,白得發亮。
熊倜隔著胸前的布料撫摸著懷中的帕子。
他望了一眼熟睡的夏芸,隻身上了山腰。
那裡葬著逍遙子和柳陌。
熊倜取出懷裡的帕子,喃喃自語道:「嵐,你先去找爹娘,用不了多久我也來陪你!」
他一掌推開之前便準備好的棺木,將嵐的帕子小心翼翼地放了進去,緩緩地蓋上了棺蓋。
熊倜也隨著合上的棺蓋閉上了眼睛,滾燙的淚順著臉頰滑落。
他雙手一分,眼前的泥土瞬時分開,滿是弄弄的泥土與青草香,棺木便落入了其中。
熊倜一手扶起石碑,將其深深擊於地下數寸,將內力逼於指尖,在石碑上寫道:愛妻嵐之墓,葭月,熊倜泣立。
字字蒼勁有力,卻又那般刻骨銘心。
好似這字不是可在墓碑上,而是刻在熊倜的心頭。
他再也按捺不住胸口的煩悶,一口鮮血噴出,濺灑在那冰涼的墓碑上,灑在那蒼茫的白雪上,好似點點紅梅。
熊倜慘然一笑,撫著墓碑的手不自覺地滑落,依著墓碑倒在地上,昏死了過去。
雪越下越大,落在熊倜的身上,好似替其蓋上了一層毯子。
夏芸揉著睡眼惺忪的眼睛,疑惑地望著屋外已經黑了的天,她不由蹙眉道:「小熊呢?還沒回來嗎?」
她披上外套,在山莊內尋著熊倜的身影。
一股不好的念頭突地從她腦海中閃過。
「小熊!」夏芸驚呼了一聲,朝山腰處跑去。
山腰上多了一處新墳,墳前的熊倜已經被大雪蓋得嚴嚴實實。
可夏芸還是一眼認了出來。
「小熊!」她急忙撲了過去,將熊倜從雪堆中挖了出來。
熊倜雙唇泛紫,顯然凍得不清,夏芸將凍得好似冰坨一樣的熊倜摟在懷裡,餘光落在墓碑上。
她雙眸中閃過一絲陰狠道:「我不會讓你從我身邊搶走小熊的!絕對不會!」
夏芸硬拖著熊倜回到了屋裡。
她快速地解下熊倜的衣服,用被子把他捂得嚴嚴實實,又脫去了自己的衣服,整個人鑽進了被窩。
熊倜的身上已經沒有一絲暖氣,冷得夏芸直哆嗦。
而在迷茫中的熊倜卻尋到了這絲溫暖,緊緊地將夏芸摟在了懷裡。
「沒事了,小熊,有小芸在,誰都帶不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