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六章 元宵佳節 文 / 三尾
第四十六章元宵佳節
王小二緊抿著唇,一聲不吭,默默站起身同蘇媚蓉擦肩而過。
他平日裡雖膽小怯懦,但到關鍵時刻也是個講義氣,願為朋友兩肋插刀的人,眼下他雖想留下同熊倜一起同甘共苦,但他知道,他若真地留下,只會給熊倜添麻煩。
他匆匆走出醉仙樓,天色已經暗了,一輪明月掛上枝頭,街道兩旁的燈籠已經亮了起來,散發著朦朦朧朧的光亮。
這一切落在王小二的眼中卻無半分美感,相反他覺得那一盞盞燈籠似鬼火般隨風飄蕩,彷彿下一秒就會飛撲到他面前,將他吞噬。
他皺著眉,咬著唇,回眸望了一眼那好似巨獸血口一般的醉仙樓門口,拔腿向對岸的煙花巷跑去。
王小二心中暗道:熊倜,你一定會活下去的,我要讓你看到我可以幫你!
醉仙樓內遠沒有王小二想的那般事態嚴重,蘇媚蓉已經坐到了王小二原先的位置上,笑盈盈地望著熊倜道:「連趕了幾天路,真是餓壞我了,相公待我真好已經點了那麼多佳餚。」
說著,如蔥般的玉指輕拿起一塊一口酥放進嘴裡,瞇眼甜甜地笑著。
余雲飛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這個突然出現的妖嬈女人。
雖然他一眼便看出此女武功很弱,但敏銳的直覺告訴他這個女人不簡單。
此女看似是二八芳華,但舉手投足所展現出的風韻絕不是一個普通的少女。
余雲飛又望向熊倜,笑道:「沒想到熊少俠已經娶了如此麗人為妻,當真是好福氣。」
熊倜還未開口,蘇媚蓉便搶先道:「這位弟弟嘴真甜,不過說錯了喲,姐姐只是妾呢!不過俗話說的好,妻不如妾,你說是不是相公?」
狐媚的雙眼微瞇,瞥向熊倜,語氣嬌嗔。
熊倜舉起杯盞,嚥下了杯中的香茗道:「我從未答應要娶你,別再跟著我。」他又看了一眼余雲飛道:「酒,慢喝。」話音一落,他便將一錠銀子擱在桌上,直接跳窗而出。
余雲飛沒有動,他捧起酒罈,滿足地飲了一大口女兒紅,微笑著望向安靜吃點心的蘇媚蓉道:「姑娘不追?」
「他逃不出老娘的手掌心,何須急於一時!」
「呵呵,有意思!有意思!敢問姑娘芳名?」
蘇媚蓉瞥了一眼,「毒後蘇媚蓉。」
余雲飛不由一驚,左眼瞪得極大,轉瞬恢復了正常,又飲了一口酒道:「雲中仙正是在下。」
蘇媚蓉拿過一旁熊倜用過的碗筷,夾了菜送入口中,淡淡道:「敢同我毒後同桌吃飯的,你是第一人,你想殺那小子?」
「是想,不過這個任務有些難。嗯……」余雲飛話未說完,腹中突然一陣絞痛。
他驚愕地望向蘇媚蓉道:「毒後果然名不虛傳……」
「那臭小子的命是我的,不許你碰,今天只是給你一個教訓!若是讓我再見到你,我可是會真的殺了你喲!」蘇媚蓉放下碗筷,嬌笑著擦了擦嘴。
語畢,她緩緩起身向樓下走去。
轉眼偌大的醉仙樓二樓只剩下余雲飛一人,他微微牽動嘴角,心中暗道:毒後果然名不虛傳,我竟然悄無聲息地中了那女人的招。熊倜啊熊倜,你果然有意思!
這筆買賣果然不好做,不過越有挑戰的事,我余雲飛越有興趣。
他收起了笑容,面色冰冷,雙眸中閃過凌厲的光亮,他垂下右臂,運起內力,黑色帶著腥臭的血液從中指流淌而下,滴落在地上。
半盞茶功夫,他已逼出了體內所中的一秋海棠。
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臉上露出一絲從容的微笑,捧起酒罈一飲而盡,道:「小二,結賬!」
月落月升,又圓一分。
比起江寧,京城的繁華鑲嵌了一絲貴氣,卻少了一份恬淡。
街道兩旁酒肆林立,相互緊挨著,已臨入夜,家家燈火通明,絲毫沒有休息歇業的痕跡。
商販們吆喝著,那充滿穿透力的聲音此起彼伏,在街頭巷尾來回迴盪。
來往的行人臉上或冷漠、或從容、或欣喜、或世故,皆未停下自己的腳步。
熊倜也融入其中隨波逐流,在熱鬧的街道中徜徉著,他低垂著頭,好似一失落潦倒的劍客,終於,當他第三次路過安若王府時,駐足凝望。
朱紅色的大門緊閉著,只留兩盞燈籠如風中殘燭般輕輕搖晃,說不出的淒涼落寞。
熊倜不由皺眉,眼中閃過一絲光亮,他心道:這裡感覺好熟悉……
他深吸一口氣,向王府旁的一條小巷走去。
他自然不能從正門大搖大擺地走進去,他歎了口氣,身子輕盈地騰起,落入後院。
霎時,他瞳孔猛地一縮,不由向後退了兩步。
他不禁喃喃自語道:「怎麼……怎麼會是這裡?」
後院的一草一木一花一涼亭都顯得那麼眼熟,熊倜立刻認出這裡便是曾今囚禁他和夏芸的地方。
他不由駐足不前,暗歎:沒想到他也和錦衣衛也有瓜葛……我該不該……罷了,來都來了。
熊倜深吸一口氣,躍上枝頭,向前院飛去,王府的一磚一瓦一牆都忍不住令他凝眸深望。
這裡就是娘親出生的地方!
「頭!那小子進了安若王爺的府邸,我們要不要?」躲在暗處的錦衣衛道。
「不要輕舉妄動,陸千戶此刻應該正在王府,我先去稟報卜頭!」說完,那身著金絲蟒服的錦衣衛消失在夜色中。
此刻的熊倜殊不知他的行蹤早已落在錦衣衛的眼中,或者說,自他進入京城,他便已魂不守舍,沒有精力在注意其他。
他輕輕地落在王府正堂的屋頂上,沒有發出一絲聲響,卻聽見堂內傳來一陣陣爽朗的笑聲。
熊倜輕輕掀開一塊青瓦,堂內如晝的光亮比起熊倜曾今日日相對的太陽實在太微不足道,但僅僅一瞬,卻刺痛了熊倜。
「陸賢侄,多吃些,幾日不見,你又瘦了,東弟啊,這就是你的不是了!」柳安若笑著夾了一筷子菜遞入陸雲飛的碗中。
「是是!王爺說的是!」陸翔東笑著點頭應和。
「還不快自罰三杯!」柳安若爽朗地笑道。
「爹,你今日傷寒未癒,這酒還是雲飛替您喝了吧!」陸雲飛說著正欲拿起酒杯,卻被其父按住了手腕。
「你小子,怎麼那麼不懂事!大哥說了讓我自罰三杯。」說著便欲舉杯。
柳安若卻壓下他的手道:「誒!雲飛就是懂事才阻你!你小子好福氣啊!有那麼一個孝順的兒子,這酒看來還是我喝吧!」
語畢,便是三杯黃湯入肚,當真是酒入愁腸愁更愁。
每年的元宵對於柳安若來說都是折磨。
偌大的王府,同他有著至親關係的已找不出第二人。
只是他用那爽朗的笑容掩飾得極好,連熊倜也被騙了過去。
熊倜心中似打翻了五味瓶,難以言喻。
陸賢侄?不正是那日抓我和夏芸的錦衣衛嗎!那白髮老者性柳?這安若王府姓柳的也只有他了!
原來當日放我一馬的就是……
哈哈!原來我早就見過外公了!老天,你這是在耍我熊倜嗎!
罷了!瞧他此刻面色紅潤、聲如洪鐘,想來身子定是硬朗,而聞其笑聲連連,看來日子過得也是不錯!
我還是去看看娘的閨房,早些離開吧!嵐還在綠柳山莊等我。
熊倜這般想著擠出一絲微笑,將綠瓦蓋在原來的地方。便匆匆離去。
堂內的柳安若微微蹙起眉頭。
陸翔東問道:「柳大哥怎麼了?」
「哦,沒事,今日還沒吃元宵呢!每人一大碗,吃完才准走!」柳安若說著張羅起來。
而此時的熊倜已經邁入了柳陌的閨房。
雅閣內一廳一珠簾一臥,很是簡單。
熊倜輕輕撫摸過廳內的桌椅,竟一塵不染,顯然是常有人來打掃。
他掀開珠簾,緩緩步入內臥。
柳陌生前常用的首飾皆在整齊地擺在妝台上的首飾盒裡,唯獨一支翡翠柳葉簪靜呆在銅鏡前。
熊倜下意識地拿起簪子,他嘴角不由微微抽動著,眼中泛起淚光。
他輕喚了一聲:「娘……」
這支簪子熊倜在綠柳山莊諸多畫像中見過,想來是娘親喜愛之物。
熊倜微微勾起一絲笑容,靜立鏡前,這一站便是半個時辰。
而半個時辰,堂內一桌人也已酒足飯飽。
柳安若親自送陸家幾人離去,心中越發空蕩。
他歎了口氣,逕直向柳陌的閨房走去。
聽到窗外的腳步聲,熊倜猛地一驚,他望著手中的翡翠柳葉簪,心道:帶走此物也不過分吧!
他將簪子揣入懷中,飛上橫樑。
「吱……」
朱紅色的門被推開,撒了一地的月光,一道長長的人影落到冰涼的地上。
熊倜不由皺眉,他立刻猜到了來人是誰。
柳安若的功夫他見識過,他絕對打不過,也不想打,因此熊倜盡全力隱住了氣息。
柳安若幾乎沒有停留,逕直走到了內臥,輕輕撫摸著柔軟床榻,他微微抬眼,目光正巧落在床邊的妝台上。
他幾乎日日來此,屋內的每一個角落他閉著眼也能說出,而此刻柳陌最心愛的翡翠柳葉簪卻不見了!
這不由令他大怒,他瞇起眼,凝神向四周望去,立刻發現了橫樑上的貓膩。
他喝道:「大膽毛賊,之前在屋簷上偷窺,如今偷了東西又躲於橫樑之上!下來!」
語畢,他擊出一道掌風。
熊倜心驚,身子一翻,輕盈地落到地上。
「是你?」柳安若對於熊倜有些印象,他冷哼道:「當日放你一馬,你今日卻恩將仇報!速把簪子交出來,否則,我讓你死無全屍!」
熊倜眼眶欲裂,心中吼道:為什麼!為什麼,你們一個個都要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