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七章 千里追殺 文 / 三尾
第三十七章千里追殺
熊倜同嵐策馬去了趟卞下,將柳陌火化,置於骨灰罈中。
他小心翼翼地將逍遙子同柳陌的骨灰罈置於錦盒中,低喃道:「爹,娘,小熊帶你們回家。」
熊倜雇了一輛馬車,帶著嵐,一路向綠柳山莊駛去。
途經江寧鎮郊外茶棚,熊倜不由失神,想到了逍遙子,雙手不禁勒住了韁繩。
而正在擦桌子的王小二也一眼認出了熊倜,他驚道:「八號!」
他急急忙忙地轉身向屋內飛奔而去,經過門檻時,絆了個狗吃屎,他也渾然不在意,大喊道:「師傅!師傅!逍遙子徒弟來了!」
推著輪椅道:「你怎麼還是如此毛躁!還不請人進來!」
「誒誒!是是!」王小二急急忙忙爬起來,跑出門時又被絆了一下,動作當真愚蠢之極,眼看又要狗吃屎。
熊倜足尖一點,飛身便扶住了他,目光澄淨,沒有絲毫譏諷。
倒是王小二不好意思地笑道:「多謝多謝!師傅請你進去坐坐。」
熊倜望了一眼馬車,說道:「嵐,我去去就回。」
「嗯。」車內一聲輕柔的應答,一聞清新二聞傾心。
王小二不由好奇道:「車裡誰啊?」
「內子。」熊倜淡淡答道,鬆開了王小二,逕直跨入草屋。
其實即使王小二不叫住他,他也會停下。
熊倜清晰地記得逍遙子的手記中記載了有人告知其兒尚在人間的事,他隱隱覺得此事與有關。
草屋內有些昏暗,明明是白天,伏案前卻燃著一支紅燭。
抬起頭望著面色冷冷的熊倜,心下不由一驚,他又瞥了一眼後進屋的王小二,便有些氣不打一處來。
他心中嘀咕道:同樣是收徒弟,逍遙子就能找到這種璞玉,我怎麼挑來揀去全是朽木呢!
他歎了口氣道:「八號,坐吧!」
熊倜點點頭,坐在了椅子上。
取出一卷竹簡,淡淡道:「你師父他還好嗎?」
「死了。」熊倜簡單地答道,語氣中聽不出任何的情感。
瞳孔一縮,埋頭匆匆落下數筆,他歎了口氣,道:「果然是出事了……唉……也不知他……」
他頓了頓,瞥了一眼熊倜,沒有繼續說下去,靜靜望向熊倜,等其開口。
而熊倜也的確開口了,但就逍遙子的事卻閉口不提,他問了另一個問題,「先生是不是無所不知?」
「呵呵,差不多吧!你想知道什麼,我這兒向來是消息換消息。」放下筆,眼中閃過一絲精芒,像極了生意人。
「我想知道安若王爺柳家的事。」
眉頭一挑,手指敲了敲桌子道:「哦?你怎麼對這感興趣?那可是朝廷的事,我們江湖中人還是少插手為妙。」
「看來先生也有不知道的事。」說著熊倜起身欲走。
猛地拍向桌子道:「等等!小子,你這是在激我嗎?年輕人,說話別那麼沖,安若王府的事老頭子我還是知道一些的。就看你能不能拿出等價的消息來換了。」
熊倜面色淡淡,雙手抱拳施了一禮道:「先生誤會了,小子絕無激先生的意思。」
他緩緩坐回椅上,低頭沉思了片刻,莞爾一笑,說道:「不知先生對九道山莊與朝廷之間有密切聯繫一事怎麼看?」
混沌的好似睜不開的雙眼突然瞪得極大,他雙手按住輪椅的扶手,似乎下一秒就會站起來一般,他驚道:「你從何處得來這消息!此事當真?莫要欺我!」
「千真萬確。」
熊倜在九道山莊當了快一年的傻子,但並沒有傻。
錦衣衛的突然相助實在太過匪夷所思。
朝廷與武林早在二十年前便無太多聯繫。
正是因為曾今走得太近,最後才演變地如此難以相處。
而之前九道山莊的一幕,其中諸多疑惑一直縈繞在熊倜的心頭。
他決定索性將此事告知。
至於九道山莊在江湖中的名聲,同他並無多大關係。
深吸一口氣,說道:「好!看在你師父的面子上,我信你。小二,將戊櫃第三層左數第四則竹卷拿下來。」
王小二應了一聲,迅速取出一佈滿灰塵的絨布袋,輕輕吹了吹,遞給。
卻並未接,他以眼神示意熊倜。
熊倜點頭道謝,接過,打開細細看了起來。
卷宗內記載的都是關於安若王府的一切。
安若王府的主人,柳安若,乃當今太后親侄。
為人嚴苛謹慎,德才兼備。
註:相傳此人自小習武,武學造詣極高。
柳安若一生只娶了一個妻子,即他的福晉,他與妻生生有一女,名陌。
柳陌相貌清秀,知書達理,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堪稱才女,曾與九道山莊少莊主熊展堂互生愛慕。
柳陌十八歲失蹤,柳安若不再理會朝中之事,辭去北武將軍一職,解甲歸田……
註:也有柳陌已亡故的說法……
除了竹簡上文字的記載,更附有一塊絹帛,上方畫著安若王府的地圖,甚至連茅房在哪兒都標注得一清二楚。
熊倜越看越是心驚,眉頭不禁緊緊皺起,他沒想到此處的信息竟如此齊全。
兩柱香的功夫,熊倜終於將一切牢牢記在腦中。
他緩緩閉上眼,腦海中勾勒出柳安若的模樣,那應該是一個不苟言笑的老者,眉宇之間滿是英氣。
熊倜苦笑著搖了搖頭,心中暗道:熊坤都不認我,他柳安若會認我?
不過安若王府,我還是要去一次的,畢竟那是娘出生的地方。
他睜開眼,手指輕畫著絹帛上標記著柳陌閨房的位置,旋即將一切收好交還。
將竹簡擱置一旁,又命王小二取出另一卷竹簡,鋪開,執筆,望向熊倜,點點頭,示意他可以說了。
熊倜略微思索了一陣,淡淡道:「五日前,九道山莊臨危不敵,錦衣衛執聖旨來助。」
皺了皺眉,道:「九道山莊遇難一事,我也聽說了,據說是出了叛徒,在莊中飲水下毒,但錦衣衛攜旨相助卻沒聽說。小子,說的詳細些。」
熊倜眉頭微皺,心中難免有所顧忌。
卻道:「放心說吧!我只求事實。」
熊倜歎了口氣道:「的確莊內眾人因中毒失去抵抗之力,但並非是飲水中毒,我只能說這麼多。」
他起身向再次施禮。
「好吧,我不強求。」落下幾筆,淡淡說道。
他目送即將離開的熊倜,又開口道,「小子,雖然很多人都覺得和我交情不錯,但我這般覺得的卻不多,你師父逍遙子是其中一個。看在你是他徒弟的份上,送你個消息吧,有人在暗河出高價要你命,或者說是要殺蕭八或熊倜。」
熊倜皺眉,眼中閃過一絲錯愕,他再次望向。
只見他混沌的雙目中卻反射出清亮的神采,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中。
放下筆,那清亮的光卻突然消失了,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在燭光的映照下,看起來似乎只是個普通的老者。
他雙手十指交錯,擱在下巴下,和藹地笑道:「小熊,你自己多保重。」
他垂下眼簾,又似自言自語地說道:「熊這個姓真的不多見,沒想到世間竟有如此巧合之事,若我猜的沒錯,你和你師傅的故事也能成為千古奇談了,不過還是可惜了……」
熊倜緊抿著唇,不知該如何開口,在的目光下,他只覺得自己似乎未著任何衣物,**得無處隱藏。
「小二,送客!」
正在熊倜愣神之際,已經下起了逐客令。
熊倜回過神,趕緊問道:「骨肉尚在人間的消息是先生告訴師傅的嗎?」
微笑著抬起頭,眼神越發意味深長,他道:「想知道就用更有意義的消息來換吧!」
熊倜默默地點了點頭,同王小二出了屋。
王小二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道:「師傅就是這樣的,你別介意哈,其實他挺中意你的。」
熊倜隨口問了一句,「你怎麼知道?」
「嘿嘿,要是你見過師傅面對其他人的嘴臉,你就明白了。對了剛才謝謝你扶……」
「嗖!」數支飛箭突然襲來,王小二很不幸地落在範圍內。
笑容已在他的臉上僵硬,他望著不斷放大的箭頭,心都涼了。
眼看就要中箭,他突覺手腕一痛,眼前一花,耳邊卻是箭掠過的聲響。
等他回過神來,他已經站在了熊倜的另一側,他望著自己手腕上那只麥色的手,不由吞了吞唾沫。
王小二立刻明白是熊倜在危難關頭拉了他一把,救了他一命。
他正想向熊倜道謝,突聽「咚咚咚」幾聲急響。
飛箭落在了茶棚外停著的馬車上。
熊倜一驚,鬆開王小二,立刻飛奔向馬車,口中疾呼:「嵐!」
他以逍遙劍破開漫天飛來的箭羽,縱身飛入馬車。
「熊……」嵐眼神有些恍惚,輕喚了一聲,雙目緩緩閉上,嘴角一絲殷紅猶如匕首深深剜去了熊倜心頭的血肉。
嵐中箭了!
她蜷縮在馬車的一角,雙手緊緊抱著放著熊展堂同柳陌骨灰的錦盒,背上的箭顯得特別突兀。
熊倜雙目一紅,一劍削斷箭羽,將嵐抱出了馬車。
嵐雙唇泛紫,已經失去了意識,但雙手依舊緊緊拽著熊倜父母的骨灰不放。
熊倜眼眶欲裂,他已經失去了逍遙子,他不能再失去嵐。
「啊!」一聲哀嚎震破天際。
他雙目泛紅,望著再次飛來的漫天箭雨,長劍陡然刺出,一出手便是三道劍氣,生生震斷了飛來的所有箭羽。
旋即,對面的林中傳來數聲慘叫,顯然已經成為熊倜的劍下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