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十五章 藥王之徒 文 / 三尾
第二十五章藥王之徒
熊倜這輩子見過最美的女子莫過於夏芸了,那是如白牡丹般清麗美艷的女子,而眼前的阿九呢?
遠山眉黛長,細柳腰肢裊。
出水宛芙蓉,羞為幽蘭繞。
阿九很漂亮,她如絲綢般光潔的肌膚在月下透著朦朧的光。
消瘦的臉頰形似瓜子,一雙狹長的柳葉眉下鑲著對桃花眼,艷而不妖,既不似夏芸的杏眼那般活潑靈動,也不藏媚惑,卻透著絲絲的清冷。
略過挺拔的鼻樑雖不如夏芸那般秀氣,卻襯著整張臉很是英氣,薄薄的唇瓣透著淡淡的粉意,如三月的桃花春意正濃。
阿九很美,不同於夏芸的美,也不亞於夏芸的美。
而熊倜的吃驚,並不僅僅因為她美,而是阿九的模樣他太過熟悉。
嵐的臉上若沒有疤便是這般美。
那雙桃花眼,熊倜永遠不會忘,曾今,她總是彎彎的,如水的溫柔滿滿地好似好沁出一般。
而此刻,這雙桃花眼的主人正赤身靜靜地站著,怔怔地望著突然出現的熊倜。
良久,那雙桃花眼同過去一般,不再冰冷,霎時,溫柔似水,因為她的主人笑了。
「熊倜?熊倜!真的是你!」
「嵐!」
熊倜也在笑,笑瘋了,也差點笑哭了!
他暗道:是嵐!是她!她還活著!她認出了我!太好了!太好了!
阿九就是嵐,也是九道山莊曾今的奴隸,九號。
本以為終身都見不到對方的兩人互相喊著彼此的名字,向對方奔去。
嵐足尖一點,整個身子騰出水面,雙足在草葉上連番輕踏。
眼見兩人就要相擁在一起,熊倜臉上突地一紅,急急退了幾步,連忙將自己外衣脫下,披在嵐的身上。
他微側著頭,只覺得臉上好似有火在燒,低垂著眼簾,雙目怎麼也不敢再看嵐。
所以他也看不到此刻嵐的表情。
嵐笑得更歡了,那雙桃花眼中帶著絲絲脈脈的嬌媚,她張開手臂,猛地攬住了熊倜的脖子,這一刻,她才發現熊倜長高了,她需要努力踮著腳尖才能夠到了。
嵐肩上的衣服順勢滑落,掉在一旁的草地上。
熊倜愣愣地不知道自己的手該往哪放。
「熊倜……我想你……」嵐將臉埋在熊倜的懷裡,聽著他有力而快速的心跳,臉頰也不禁發燙。
那細若蚊絲的話語在熊倜的耳畔迴盪,如山谷裡的風,不停,也停不下來。
熊倜如星的眸動了動,雙臂用力,緊緊將嵐摟在懷裡,鼻尖輕蹭青絲,回應道:「嵐,我也想你!無時無刻,都在想你!」
「熊倜……我……」嵐抬起頭,話未說完,瞳孔猛地一縮,一手拿起地上的衣服,拉手拉起熊倜,朝潭邊飛奔。
「怎麼了?嵐?」熊倜不解地問道。
嵐柳眉微蹙,轉身,冰涼的玉指壓在熊倜的唇上,道:「噓!有人來了!你快找個地方躲躲!」
熊倜一驚,立刻接過嵐手中衣服,沒入幽潭邊的亂石後。
嵐望了一眼遠方,調整了一下呼吸,再一次緩緩隱入水中。
一抹青色從濃濃的陰影中淡出,正是出來尋找嵐的青衣。
他一眼便望見那水中倩影,他不由皺眉,目光立刻移向別處,望向天邊明月道:「阿九,你怎來了這裡?」
正背對著青衣的嵐一副被嚇到了的樣子,她沉入水中,只露出一張俏臉,回眸道:「心間煩悶難舒,出來走走,沒想到找到這麼一地雅處,雖比不上師傅的藥王谷,但這幽潭卻也是極好。」
「是嗎?如今還未入夏,晚間風涼,還望阿九姑娘保重身體,否則,青衣不好向藥王交代。」
「既然如此,還請青衣大人先轉過身去。」
青衣點了點頭,抱劍背過身去。
嵐的目光靜靜望著他的後背,心裡還是有一絲恨意的。
三年前的嵐慘遭棒殺,最後卻留了一口氣,暈死了過去,被扔出了九道山莊。
等嵐醒來,已經在藥王谷了,不知是何人送她來的。
藥王脾氣古怪,醫人治病全憑心情,時不時還會提些過分的要求,比如「救一人殺一人」之類的。
而嵐的運氣不錯,藥王動手了,不僅修補了她移位的臟器,接上了碎裂的骨骼,更除去了她臉上醜陋的疤。
等嵐徹底恢復意識,已是三月後的事情了。
當她能下地走路,卻也在藥王谷呆了半年,這半年裡她雖然口不能言,身不能動,但憑著敏銳的感官,認識了許多藥材。
一次偶然的機會,嵐跟著藥王上山採藥,而她僅靠鼻子就替藥王找到了心儀的草藥,這不禁讓藥王動了愛才之心。
而嵐想找熊倜,可是手無寸鐵的她又能做些什麼呢?
所以嵐想學本事,藥王不僅醫術高明,而且武功也不差,至少輕功了得。
用藥王自己的話說就是醫術再高超,救的也是別人的命,而腿腳利索,救得就是自己的命。
藥王同嵐對望了一眼,一個收了徒,一個拜了師,可謂是一拍即合。
當藥王問嵐的名字時,嵐不由怔了怔,道出了阿九,九道山莊為奴的代號。
而當嵐問藥王是誰救了她時,藥王卻搖頭不語。
嵐也不再問,安心在藥王谷學醫。
就在大半年前某日正午,嵐正在曬藥,突然一道青色落入藥田。
待嵐看清來人,手一抖,險些打翻了藥籃。
來人正是青衣,當年一句話就把她棒殺,把熊倜送走的青衣!
而此刻的青衣看上去已經沒什麼人樣了,面容枯槁,青絲如稻草的散落著,他的肩上還扛著一個人。
嵐不知道該不該用「人」這個字來形容,也許用「死人」更合適吧!
因為她清楚地聞到了一股屍體腐爛的臭味。
青衣也望著嵐,他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詫,隨即身形晃了晃,抱著肩上的屍體,一起倒在了藥田里。
嵐生性是善良的,這個曾今下令棒殺她的男人失去了意識,而她卻沒有趁人之危。
她拉起青衣的手腕,發現這人的內力已經枯竭了,而且不知受了什麼打擊,竟傷到了心肺二脈。
她望向青衣身側面目難辨的屍體搖了搖頭,將活人和死人都搬進了屋。
嵐的力氣很大,也許是天生的,也許是後天為奴所致。
藥王對嵐表現出來的眾多優點都很滿意,但突然見她搬了兩個人進來,心情頓時就不好了。
正準備開口罵人,卻認出了其中一人是青衣。
藥王同青衣似乎有些交情,當下不再說什麼,立刻救醒了他。
青衣緩緩睜開眼眸,愣了短短一瞬,便急道:「公子!救公子!」
藥王雙目一瞪,「救個鬼啊!老子雖說過活人不醫,你小子也不能老子整一副死了三天的屍體啊!我是藥王,又不是閻王!」
青衣的雙目黯淡了,如空中星辰隕落一般,他低垂這頭,斜靠在牆上,嘴角微微抽搐,一副想笑卻是要哭的表情。
青衣一直都知道逍遙子死了,只是他不能接受這個事實,他覺得這一切就像夢一樣,可是這個噩夢卻沒有醒來的時候。
藥王看了一眼一旁的屍體,無奈地搖了搖頭,拍了拍嵐的肩膀,語重心長道:「九丫頭,就小子就交給你了,好好看著他。」
藥王不過比青衣長了五六歲,說起話來卻是老氣橫秋,不過若是單看兩人,一個相貌硬朗風貌正盛,另一個卻是糟老頭。
嵐點點頭,望向床上一動不動的青衣,頓覺他也不過是個可憐之人,終究在自己的宿命裡沉沉浮浮,主宰著別人,卻把握不住自己。
她又望了一眼牆角的屍首。
此刻的逍遙子早失了往日的風流倜儻,人死後不過這副模樣,百年後皆是白骨化作一抔黃土。
嵐從腰間取出一枚藥丸,塞進了逍遙子的嘴裡。
青衣一驚,急道:「你做什麼?你給他吃了什麼?」
「他是個死人,吃什麼都不會活。」嵐淡淡地答道,目光冷冷掃向青衣。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的一言一行可以讓這個男人如此瘋狂。
本該高興的吧,如今的自己和這個男人的地位交換了,可是為何心中沒有一絲喜悅呢?
嵐疑惑地想到,而青衣已經踉踉蹌蹌地下了床,眼看就要走到嵐身側,一個不穩,向前倒去。
連著三天三夜不斷地飛奔,內力耗盡了,體力也透支了。
嵐回過神,下意識地扶住了青衣,柳眉輕蹙道:「只是一顆去腐味延長屍身存放時間的藥,你何必如此?」
青衣心下一鬆,緊鎖的眉頭也是一輕,低聲道:「謝謝!」
他推開了嵐的攙扶,跪在了逍遙子的身邊。
一跪便是一夜,一夜無話。
嵐搖了搖頭,靜靜望著青衣,這是師傅的吩咐,「好好看著」。
「火化了吧!」這是第二日青衣開口唯一說的一句話。
逍遙子被火化了,骨灰被存放在一個瓷壇中,而青衣又暈了過去。
藥王嫌醫治青衣沒什麼挑戰性,索性就扔給了自己的徒弟。
嵐幾乎沒有任何思想上的掙扎,就點頭照辦了。
一個月的時間,嵐對青衣無微不至地照顧,但一個月來,嵐卻從未主動同青衣說過話,興許還是有恨的。
待青衣身體恢復,嵐便求了師傅要下山歷練,藥王便將寶貝徒弟交給了青衣。
這一切都在嵐的計劃中,她要跟著青衣,並不是為了報仇,而是她想知道熊倜當年到底被轉賣到了哪裡,如今是死是活!
青衣帶著嵐回了九道山莊,甚至帶著她飛過鐵鎖,踏入了這外人免進山頂山莊。
嵐穿戴好衣物,望了一眼身後的亂石,道:「青衣大人,走吧!」
「大人二字聽來刺耳,可否省去?」青衣轉過身,望著眼前出塵之姿的藥王之徒,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