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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四章 以熊為餌 文 / 三尾

    第十四章以熊為餌

    大雨滂沱,阻了過客的路,迷了騷客的心,亂了青衣的眼。

    潮濕的衣衫黏在身上,著實難受。

    青衣背著闊劍,望著遠處的寫有「霹靂堂」三個大字的牌匾,不由苦笑。

    一天了,他在這襄離縣郊兜兜轉轉了一天,卻始終沒有踏上回九道山莊的路。

    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等待著什麼,或是期許著什麼。

    他搖了搖頭,決定先找地方避雨。

    他對自己道:過去的便讓它過去吧!是時候回九道山莊了。少莊主已經死了,如今活著的只有逍遙子。

    當青衣見到霹靂堂前的兩個死人,心中不由一驚,隱隱覺得這一切似乎和熊展堂有什麼聯繫。

    剛放下的心又懸了起來,幾步踏入正堂,眼前的那具屍首已經被毒染成了黑紫色,靜靜地躺在冰涼的地板上,青絲掩面,說不出的淒涼。

    逍遙子可謂面目全非,但饒是如此,青衣還是一眼認出了他。

    「公子!」青衣疾呼一聲,飛撲而上,大喊道:「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他左手執劍,好似洩憤一般將屋內的屍體挨個刺了遍。

    一具屍首上甚至被刺了二十多個窟窿,那才叫面目全非。

    足足一個時辰,青衣終於在「鞭屍」中逐漸冷靜下來,他抱起逍遙子的屍體離開了霹靂堂,消失在黑夜中。

    一輪頃刻上天衢,逐退群星與殘月。

    如荒墳般的霹靂堂迎來了新的一天,朦朦微光落在黑色的瓦礫上,披上了一抹極淡的金色。

    而死寂中的霹靂堂也迎來了一對不速之客。

    來人一男一女,三十左右,眉宇間含淡淡煞氣,相貌有三分相似,正是唐門余氏兄妹,男子名朝歌,女子名暮舞。

    兩人雙手空空,自然垂在身側,雙臂比常人略長了幾公分,顯得有些不協調。

    余暮舞望著門口的兩具屍首,蹲下身,細細端詳起來,片刻,蹙眉道:「哥……」

    余朝歌面色冷冷,帶著黑紗的手緊緊握了握其妹的肩膀,說道:「看來的確出事了,進去!」

    余暮舞點點頭,兩人迅速來到正堂,自是見到了唐鍥的屍首。

    余暮舞驚恐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摀住了嘴。

    昨天還活蹦亂跳的唐鍥,眼下已經生了一具千瘡百孔的死屍。

    「小……小金……」余暮舞跪倒在唐鍥的身側,將他抱在懷裡。

    年僅十八的唐鍥就這麼死了,而且死得沒有人樣,余氏兄妹傷心之餘,更多的是愧疚、憤恨以及不知所措的恐懼。

    余暮舞淚眼婆娑道:「是表姑不好,表姑應該跟著你,不該讓你一個人來霹靂堂,你讓……你讓表姑如何向家主交代!」

    唐鍥乃唐門現任家主唐曉的第三子,唐曉對其尤為寵愛,唐鍥在唐門的地位自是可想而知。

    「妹,莫哭,看!」

    余暮舞順著余朝歌的手指望去,唐鍥的掌心中靜躺著一枚花瓣。

    她那雙漂亮的杏眸猛地一縮,道:「漫天花雨?哼!看來殺小金的人也在劫難逃,將他的屍首帶回去,我們興許也能少些責罰!」

    余朝歌搖了搖頭,望向四周,說:「沒有。」

    余暮舞眉頭緊鎖,驚道:「怎麼可能!唐門排行第五的暗器,怎麼可能有人活下來!」

    「小金身上的傷口由兩把劍造成的,而這把,不是!」余朝歌提起地上的劍,本屬於熊倜的劍。

    陽光落在劍身的寶石上,反射出晃眼的光芒,猶如熊倜此刻手中的劍一樣。

    他依舊昏迷著,斜靠在陸雲飛的身上,低垂著頭,長髮凌亂地耷拉在臉上。

    劍光落在對面夏芸的衣服上,夏芸的目光卻落在熊倜的身上。

    面紗掩住了她傾世的姿容,卻掩不住她眼底的憤怒與疑惑。

    熊倜的身手,她見過,本不該如此落魄。

    但就在剛才,若不是陸雲飛的提醒,夏芸險些沒有認出這個滿臉是泥,披頭散髮的男人正是曾替他兩次解圍的熊倜。

    「你們要做什麼?」夏芸的右手負在背後,緊握著長鞭,冷道。

    「公主,隨我們回去吧!否則莫怪屬下對這個男人不客氣!」說著,陸雲飛將熊倜扔給了霍思。

    霍思冷笑著抽出匕首,緊緊抵在熊倜的下顎。

    夏芸瞳孔微縮,她一眼便認出了霍思,心中不由一驚,暗道:此人沒死?

    難怪,他們會找上小熊!竟然用小熊的性命來要挾我!哼!這樣就以為我夏芸會乖乖就範?太天真了!

    夏芸輕撫面紗,淡淡道:「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們認錯人了!」

    陸雲飛淡淡一笑,對著霍思微微點頭。

    後者眼中立刻露出一絲快意,他舉起匕首,對著熊倜的胸膛刺去,他也要讓熊倜嘗嘗穿胸之痛。

    「慢!」夏芸憤恨地跺了跺腳,終究還是妥協了,說道:「放了他,我跟你們走!」

    陸雲飛笑著點頭道:「放,自然,但不是現在,還得先委屈公主。」

    說完,他揚起右手,微微屈指。

    兩名錦衣衛立刻一擁而上,以錦緞縛住了夏芸的雙手。

    「我說了,我不是什麼公主!」夏芸不甘地被壓上了鋪著雪白絨墊的馬車。

    風吹過,面紗揚起,飄落。

    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陸雲飛的雙眸亮了一下,旋即低下了頭。

    一見清新,一見傾心,也許就是這般玄妙的感覺。

    但身為錦衣衛的陸雲飛十分清醒,縱使那一剎那,心底生了些許好感,但終究還是壓下了。

    他扶著夏芸上了馬車,而熊倜則沒有那麼好命,被霍思一把拽起,扔在了馬背上。

    如此一記,熊倜肩上的箭又深了一分。

    霍思毫不在意,若是此刻熊倜突然死了,那才隨了他的心願。

    他有些不甘地笑道:「陸哥好手段,倒是便宜了這小子,讓他逃過了一劫。」

    以熊倜為餌讓夏芸就範,這主意是陸雲飛想的,這般想法不是憑空而來。

    而是陸雲飛的身體裡,有一半的血脈同夏芸極其相似,他們來自同一個地方,那裡的人看似野蠻,卻崇尚自然。

    他們恩怨分明,把點滴之恩看的大過天,所以聽了霍思的敘述,他找的不是夏芸,而是熊倜。

    「公主,委屈你先住在這裡了。」陸雲飛笑著鬆開了夏芸的手。

    馬車停在一座獨院前,紅牆綠瓦,很是幽靜。

    能在繁華的北京城找到這樣一個地方,實屬不易。

    夏芸輕抿著唇,揉了揉微麻的手腕,望著離她只有五步之遙的熊倜,蹙眉道:「你們要帶他去哪裡?」

    「這小子自當壓入大牢,難道還供起來不成?」霍思沒好氣道。

    夏芸心中一急,一個箭步跑到熊倜身側,牢牢抓住他的手臂,「我才不要一個人呆著這裡,他去哪裡我去哪裡!」

    「這……」陸雲飛為難了,若讓熊倜留在小院,孤男寡女成何體統?

    但若將兩人關入地牢,夏芸乃千金之軀,怎可怠慢。

    霍思拽著熊倜的衣領,將他提了起來,皺眉道:「胡鬧!留他一命,已是陸哥開恩,你有什麼資格在這裡大呼小叫!別以為你是公主,我們就得事事聽你的!」

    夏芸暗暗咬牙,黑眸一轉,最終落到熊倜肩頭的箭傷。

    她猛地出手,緊緊拽住箭尾,用力一拔,鮮血夾雜著些許肉末濺出,而熊倜好似一具屍體般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這讓夏芸越發擔憂,也更加堅定了要同熊倜在一起的決心。

    她心中暗道:這些傢伙都不是什麼好人!也許我前腳進院子,他們立馬就將小熊殺了!

    還有!箭頭上帶有倒刺,這一拔,小熊本該痛醒的,雖然他受了傷,但以我們二人之力,擺脫眼前五人也不是不可能。

    但此刻他卻還是昏死著,看來這箭頭上定是抹了什麼藥!必須得快點處理傷口,否則即使小熊僥倖保住了命,這條胳膊也有可能要廢了!

    夏芸立刻將染血的箭頭對著自己白皙的頸項,道:「我要和他去地牢,否則,我立刻死給你們看!」

    一切發生得太快,陸雲飛想要制止,卻還是晚了一步。

    他無奈地歎了口氣,命人道:「去把牢房打掃一下。」

    隨即他又望向夏芸道:「公主可以放下箭了吧?」

    夏芸瞥向陸雲飛道:「讓那個傢伙放開小熊!還有,我再說一遍,我不是公主!」

    霍思撇撇嘴,不屑地說道:「誰願意扶著他。」語罷,便鬆開了手,熊倜身子一軟,向下倒去。

    夏芸立刻扔了手中的箭,扶住了熊倜。

    熊倜的頭輕靠在她的肩上,滾燙的鼻息呼在夏芸的脖子裡。

    她不由一驚,好燙!小熊發燒了?

    夏芸一摸熊倜的肩頭,濕乎乎的全是鮮血,她急道:「要走快走!」

    「公主請先上馬車。」陸雲飛再一次歎了口氣,同時對霍思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將眼下的情況報告上頭,即卜鷹。

    夏芸將一切看在眼裡,卻不能做什麼,她的心因為肩上的人而緊緊揪著。

    車廂再一次晃動,熊倜微微蹙眉,靠在夏芸的肩頭,雙頰微微泛紅,呼吸也變得急促。

    夏芸撫著熊倜滾燙的臉頰,心中愧疚著,略感微疼。

    當一個女人為一個男人心疼時,往往就是愛的開始。

    「公主,委屈你在這裡暫住一夜了,一會兒我便命人送吃的過來。」陸雲飛俯身施了一禮,靜立牢門前。

    此處的地牢不是關押普通囚犯的地牢,而是安若王府的私牢。

    縱使錦衣衛再神通廣大,也不可能立刻遣散城中地牢裡的所有犯人。

    而夏芸貴為千金之軀,怎可同眾犯同牢,若是同熊倜獨處之事被傳了出去,那更是大大的不得了。

    無奈之下,陸雲飛只能麻煩與其私交不錯的安若王爺,借府上私牢一用,待卜鷹到來,再做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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