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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八章 初出茅廬 文 / 三尾

    第八章初出茅廬

    在殺手中,真正的高手評判標準,絕不是請一堆武術名家搭一個擂台兩位選手登台作揖然後單挑……

    而是……誰能殺了誰!

    沒有規矩,沒有限制,沒有道德,只要我能殺了你,我就是比你更高手的殺手。

    所以殺手的危險也不僅在於完成刺殺任務時的危險,更在於排行榜上其他殺手可能會把你列為刺殺對象,因為他要靠殺你來讓他的排名更靠前。

    排名越靠前,殺人的酬勞代價越高!

    但最可怕的殺手,是根本不在殺手榜上有排名的殺手。

    熊倜現在就是這樣一個殺手。

    每一個殺手都不會用本名,就像逍遙子,他本不叫逍遙子,至於他的真名,沒人知道。

    而殺人時的熊倜也不叫熊倜,他叫八號。

    這一年夏天,距離熊倜拜師殺手逍遙子練劍,剛好兩年整。

    這兩年裡,熊倜只練了一招。

    一劍刺向太陽。

    他廢寢忘食從不間斷時刻不停甚至夜以繼日的練習這一劍。

    兩年時間他足足刺出了一百二十萬劍。

    他沒有和任何人交過手。

    逍遙子也沒有傳授過他任何交手和刺殺的經驗。

    逍遙子曾說:「在你重複一個動作達到一定的數量時,你就會和這個動作、這把劍以及你要刺的目標之間產生一種玄妙的感覺。」

    熊倜現在就有這個感覺。

    他感覺自己能一劍幹掉任何人。

    他甚至感覺連師傅逍遙子在自己劍下都來不及拔劍。

    師傅的劍也許和我的劍一樣快,但我的劍不用拔。熊倜自信地想到。

    熊倜已經有兩年沒有下山了,也有兩年沒有見人了。

    兩年的時間雖不能令熊倜稚氣全脫,但卻使他脫胎換骨,原本瘦弱的身材越發瘦長。

    白衣長衫遮住了佈滿傷痕的皮膚,也掩住了他勻稱而有力的肌肉。

    而今日,熊倜終於迎來了下山的日子。

    夏季的寧江特別繁華,土地肥饒,可漁可耕。

    熊倜與逍遙子進了一家名為「悅來」的茶樓,二樓臨窗而坐。

    「嘩!」

    逍遙子抖開折扇,輕搖幾下,笑道:「小熊,你上綠柳山莊也有兩年了,期間吃我的用我的穿我的,也是時候接任務還我錢了!」

    熊倜飲了一口杯盞中的茶,看了一眼逍遙子,兩年的時間,他對這個對他有再造之恩的男人有了新的認識。

    逍遙子多金、儒雅、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偶爾卻顯出如同商人一般的勢利。

    這樣的一個男人很難想像和「殺手」二字會有什麼聯繫。

    而且逍遙子不常帶劍,若帶劍,那就說明他要出殺人了。

    在綠柳山莊的兩年,逍遙子出過很多次門,但帶著劍出門的,只有兩次。

    一個殺手不帶劍,還是殺手嗎?顯然不是,所以逍遙子從頭至尾就不是一個合格的殺手。

    熊倜望著自己手中劍,手腕微動。

    日光劍影,靜淌河流。

    粼粼波光,徐徐不興。

    「師傅,我該去哪裡接任務?」

    「江湖。」

    「啊?」熊倜微張著嘴,傻愣著望向逍遙子。

    逍遙子無奈地搖了搖頭,心中暗道:我怎會收這傻小子為徒……

    「走吧,去找茶棚王小二。」

    熊倜點點頭,雖然他心中有諸多疑惑,但他還是沒問,兩年的光陰,足以讓他知道一件事,逍遙子是個極其沒有耐心的人。

    與其問,不如靜候,做!

    也正是這樣的覺悟,熊倜的耐心特別的好,耐心對於殺手來說很重要。

    江寧城外,涼茶小鋪。

    毒日當頭,卻無人問津。

    逍遙子示意熊倜尋個位子坐下。

    長凳在陽光的曝曬下,發燙,熊倜卻滿不在乎,安然坐下。

    幾乎同時,一個身材瘦小的年輕男子從茅屋中飛奔而出,見到逍遙子,似乎十分欣喜,他道:「逍遙先生?許久不見,什麼風把您吹來了?」

    紙扇連動,微微熱風。

    逍遙子望了眼王小二,一句話未說,便從兜裡掏出一錠銀子,足足二十兩。

    王小二樂呵呵接過,放在嘴邊一咬,點點頭又返回了裡屋,出來時手上多了一卷竹簡。

    逍遙子示意熊倜去接,道:「你自己挑。」

    「我該還你多少錢?」熊倜說著抖開竹簡,細細看了起來,兩年的時間他除了練武,也有識字。

    每一片竹片都記載著一個刺殺任務,匆匆一瞥,此處共有一百來個任務。

    每個任務都由五欄信息:地點,人物,期限,難度,賞金。

    賞金多少自然同任務的難度成正比,而刺殺任務難度共分四等,甲乙丙丁。

    逍遙子道:「黃金萬兩!」

    縱使熊倜心性再堅韌,他的手還是不自覺地抖了一下。

    在綠柳山莊的兩年,逍遙子待熊倜極好,頓頓都是山珍海味,為的就是調養熊倜的身體,為其打好練功的底子。

    逍遙子什麼都沒說,不代表熊倜不知道。

    但饒是如此,也不至於黃金萬兩。

    王小二望著表情僵硬的熊倜,心中一陣暗笑:世人都知道「寧向閻王討三金,莫問逍遙借一文」!

    逍遙子借人一文,利息收一金!不還?誰敢不還?

    唉,這孩子看似也就二十歲,和我沒差多少,這輩子算是毀了……毀了……

    熊倜放下竹簡,問:「完成任務,怎麼收錢?」

    王小二一臉同情地望向熊倜,好心地說道:「人一死,我自能收到消息,錢我會給你。當然會扣除一些茶錢。」

    逍遙子接話道:「你只有一晚,明早動身去襄黎縣。」

    「是,師傅!」

    語畢,影沒。

    王小二張著嘴,不敢置信地說道:「他是你徒弟,你逍遙子也會收徒弟?」

    「日子太無聊。」逍遙子答地有些漫不經心,卻掩不住眼底的笑意,如艷陽高照下的暑氣,正濃。

    茅屋內傳來略帶蒼老的聲音,說:「逍遙子,既然你要在此等一夜,不妨我們聊聊人生?」

    「呵呵,,我就知道你憋不住。聊人生就免了,做買賣倒是可以!」逍遙子合起紙扇,笑著踏入茅屋。

    熊倜的記性很好,剛才那數分鐘他便將竹簡上的任務信息都印在了腦中。

    他人在江寧,距離開還有八個時辰。

    他稍加盤算,他心中便有了計劃。

    斗轉星移,天色漸暗。

    熊倜握著劍站在樹下,對面是李老爺的府邸,微亮的燈盞,似怪獸的眼,鮮紅而嗜血。

    這是熊倜為自己選的第一個任務,甲等,也是難度最高的任務。

    如此選擇,並非熊倜心高氣傲,而是在他看來,若是他連甲等暗殺任務都完不成,那麼報仇一事,永遠莫談。

    所以他選擇了這個離他最近,最難的任務。

    刺殺江寧鹽商李府老爺,李仁宗。

    下午,熊倜已經打探了此人的消息。

    一介商賈,地痞流氓,死不足惜。

    熊倜以黑布掩面,調整呼吸,縱身一躍,翻入李家。

    凡是有錢人,家中自有護院打手。

    熊倜遇上了,他沒有猶豫,見人便是一劍。

    護院連慘叫都不急發出,便被一劍穿胸,刺死了。

    不是熊倜心狠手辣,熊倜想要手下留情的,畢竟護院不是他的目標,但身體的動作太快,遠快過大腦。

    遇敵的剎那,敵人就好似熊倜日日相對的太陽,提劍刺出。

    快!準!狠!

    等熊倜回過神來,劍已抽出,護院死了,血腥味隨風飄散開來,驚動了莫青華。

    莫青華是李府的護院總武師,亦是江湖中人,身材乾瘦,兩頰凹陷,為人亦正亦邪,全憑其一時興趣,姦淫擄掠之事也沒少干。

    他最擅長以鬼爪為器,攻擊詭異,令人防不勝防。

    熊倜見黑影襲來,下意識地又是一劍。

    「叮!」

    劍刃和鋼爪相碰,閃出連串火花。

    莫青華先是一驚,隨即笑了。

    驚是因為熊倜的劍很快,笑是因為他運氣很好,鋼爪已經攔截了對方的長劍。

    然而……

    「噗!」

    那是劍刺入身體的聲響,熊倜的劍無視了那對利爪,而是帶著花火,一路向前,最終刺入了莫青華的胸口。

    莫青華瞪大著眼睛,鮮血不斷從口中湧出,他到死都想不通:為何我攔下了他的劍,他的劍卻還是刺入了我的胸口。

    這個問題,無人回答,興許他下了地府,可以問閻王。

    熊倜望著不住滴血的劍尖,頓覺自己的心跳越來越快。

    那是緊張、興奮、後怕諸多混合在一起的情緒。

    他深吸一口氣,梔子的清香也蓋不住濃濃血腥,他面色鐵青,提著劍,向主臥走去。

    雖然心如潮湧,但是任務必須要完成。

    李仁宗正摟著第七房小妾做著美夢,突然美夢變噩夢,胸口一痛,連呼吸都變得艱難。

    李仁宗死了,他身側的女子卻驚醒了,她驚詫地望著熊倜,結結巴巴道:「別……別殺我……」

    熊倜轉身,只留背影,沒入夜色。

    他謹遵師傅的教誨,不做賠本買賣,拿多少錢,辦多少事。

    河邊,洗劍。

    劍身上的血漬已被流水沖去,獨留冷冷劍光,印著熊倜的雙目越發冰冷無情。

    這是熊倜第一次殺人,他不禁回想那血紅的一幕幕,一陣陣反胃的噁心時不時地縈繞心頭,他不由皺眉。

    「叮!」

    一劍刺向明月,激起浪花無數。

    熊倜呼出一口濁氣,我姑息他人性命,何人又曾姑息過我性命?

    只是不知道殺的人多了,死了以後還能不能和嵐一起……

    微風輕拂,河邊的風鈴花也微微晃動,熊倜笑了,似是聽到了嵐的歌聲,他提著劍,向今晚的第二個任務走去,步伐無比堅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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