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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 深夜驚聞 文 / 三尾

    第三章深夜驚聞

    弱草如細絲,青黛畫垂柳。

    花隱林間探,鶯啼滿山頭。

    熊倜上九道山莊為奴已有三日,而春的盎然卻絲毫沒有感染到他。

    這三天對熊倜來說,好似度過了一年。

    九道山莊與他原本的設想完全不同。

    九道山莊雖比不上同武當、少林這些門派聲名遠播,但也是名門正派。

    在熊倜看來,能入的了山門的就算不是大俠,至少也是人品上等的謙謙君子。

    那九道山莊的奴隸生活應該是不被打,有飽飯吃,還能偷學功夫。

    可惜事與願違,短短三日,他的身上又添了諸多傷痕,比去年在一富賈家中為奴還多!

    那時雖受人欺辱,但至少有頓飽飯吃,而在九道山莊三天了,熊倜的肚子一直餓得咕咕叫。

    熊倜望著眼前的薄粥,無奈地搖了搖頭,一仰頭便喝完了,他戀戀不捨地望著空空的碗底,仔仔細細地將其舔了個乾淨。

    嵐瞧了他一眼,將自己碗中三分之一的粥倒入熊倜的碗中道:「吃吧!要是下午幹活沒力氣,又得挨打了。」

    熊倜一愣,說道:「我吃了,你怎麼辦?」

    嵐喝完了自己碗裡的粥,笑道:「如果我被打了,不是還有你這副『鎧甲』嗎!再說了,你不多吃點,怎麼長個呢?我可不想被一個矮蘿蔔保護!」

    熊倜面色一紅,也不再同嵐客氣,匆匆喝完了碗裡的粥,道:「不就是比我高半個頭嗎!你等著!等入夏,我一定長得比你高!」

    嵐溫柔地笑著站起身,微風吹過,掀動那粗醜的麻布衣,加上她臉上兩道醜陋的疤痕,當真沒有任何美感可言,可在熊倜眼中卻是一副極美的光景。

    美得深深刻在他的腦海裡,磨滅不去。

    「吃完了沒!快幹活!」身著青色服侍的低階弟子,手持鞭子,耀武揚威道。

    九道山莊從弟子衣服的顏色就能區分他們的地位,從低至高分別是青、白、赤、黑、黃。

    而比青衣服侍更低人一等的便是熊倜這群奴隸。

    九道山莊本不需要奴隸,所有的雜活都是低階弟子的「功課」,而近日山莊需要擴建練武場,因此才買來熊倜等人採石伐木。

    早春的天依舊帶著徹骨的寒意,可是熊倜一點都不覺得冷,相反他覺得很熱、很悶,頭也暈暈的,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中暑了。

    「九號,你又偷懶!」

    「啪!」

    那鞭子抽在**上的聲響立刻將神遊的熊倜拉了回來。

    他望了一眼摔倒在地的嵐,緊張地放下手中的推車,急忙撲了上去,用自己瘦弱的身軀擋住了那不斷落下的鞭子。

    「好了,林師弟,別打了,打死了,誰幹活?」白衣弟子一手抓住了林姓弟子的長鞭。

    「趙……趙師兄!是!」

    前一刻還驕橫無比的林朝,此刻已變得低眉順眼,好似那嬌羞的黃花閨女。

    熊倜背上是火辣辣的疼,他冷冷瞥了一眼林朝的嘴臉,眼中滿是不屑,嘴角也不由地微微揚起,帶著嘲諷之意。

    林朝恭敬地送走了趙海,回眸的剎那,便對上了熊倜那不屑的眼神。

    身為奴,心尚堅。

    「八號,你看什麼看!」林朝望著熊倜虎視眈眈的眸子,心中猛地升起邪火,長鞭再一次落下!

    「啪!啪!啪!」

    熊倜的衣衫爛了,削瘦的背脊早已皮開肉綻。

    「熊倜……」一直被護在身下的嵐微微抬頭,輕喚著那面目冰冷一動不動的少年。

    她輕咬薄唇,望向林朝,急聲道:「求您別打了!」

    熊倜卻咬牙道:「打!讓他打!反正我們是奴隸,命不值錢,打死了,這些重活累活就由他們自己做!」

    林朝一愣,不禁又想起了師兄剛才的話,他緊握長鞭,恨恨道:「起來幹活!日落之前,做不完,今日就別想吃飯了!」

    「嘿嘿!好!」熊倜變臉比女人還快,他咧嘴一笑,扶著嵐站了起來,又搬起了石料。

    血從縱橫交錯的傷口留下,即使不動,也火辣辣的疼,而熊倜卻感覺不到,因為他心頭的怒火燒得更凶!更猛!更烈!更痛!

    夜深露重光千處,風一更,白如晝。

    東風夜放花千樹,更吹落,星如雨。

    入夜了,月光為威嚴的山莊化上一抹柔妝。

    十三個奴隸擠在一處簡陋的茅屋中。

    這勉強能遮風擋雨的住所,也是十三人臨時搭建的。

    嚴格來說奴隸不是人,至少在九道山莊「謙謙君子」們眼中不是。

    他們根本就沒把這些奴隸當人看,高興的時候嘲諷幾句,若是惹得他們不高興了,便賞一頓鞭子,熊倜就是一個好例子。

    「嘶……疼!你輕點!」熊倜皺眉道。

    他赤膊著上身,密密麻麻的鞭痕,幾乎尋不到一塊好皮肉。

    「你也知道疼?那你怎麼不收斂點性子!之前在劉老爺家就差點被人挖了眼珠子!你別以為你那狹長的眼能靠瞪人能變大!」嵐沒好氣地說道,手上的動作卻更輕更緩。

    傷藥,身為奴隸的他們是不可能擁有的,但是找些止血生肌的草藥卻不難。

    「嘿嘿,沒事,我皮糙肉厚,睡一覺就好了!嵐……」

    「什麼?」

    「你是不是在擔心我啊?」

    「那是自然!若你死了,還有誰替我擋鞭子……」嵐的聲音很輕,藉著朦朧的月色,依稀能望見她臉上的粉暈。

    可惜,背對著她的熊倜看不見。

    熊倜抱著雙膝,傻笑道:「嵐,你等我!我不可能一輩子都做奴隸的!等我有本事了,我要用大紅花轎娶你!」

    「去!盡說胡話!我比你大……又毀了容貌……這輩子就沒想過和尋常女子一般嫁人……」

    熊倜猛地轉身,一把拉住嵐的雙手道:「我熊倜這輩子,除了婆婆待我好,就是你,嵐,待我最好!我……」

    「咕……」

    赤子的誓言太過美好,未說完,卻因肚子打鳴,畫上了句號。

    「噗嗤!」嵐笑道:「你又餓了?」

    「不……不是……我去解手……你……你先睡……」熊倜尷尬地撓了撓頭,披上衣服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早春的夜帶著薄薄的涼意,熊倜身子一顫,雖然身上的傷被吹得挺舒服,不過單衣單褲的他還是抵不住晚風習習,正打算速回小屋,無意中卻聽到了兩人談話。

    「我說林師兄你怎麼好像總是針對九號號啊?」

    「嘿!還不是因為她是個女奴隸嗎!」

    「女奴隸怎麼了?」

    「你小子懂什麼,我拜在九道山莊門下已經三年了,一次都沒下過山,這裡雖不似少林,但也差不多,山莊裡幾乎沒有女人,你說這日子怎麼過?」

    「林師兄,你是說?不會吧,九號長那麼醜,臉上那疤似兩條蚯蚓,這樣,你也想……」

    「燭火一滅,管她是貌若天仙還是貌似無鹽,黑燈瞎火,不都一個樣!」

    「林師兄果然有遠見!」

    「那是自然!白日裡我可是看清了,那九號雖是奴隸,除了雙手糙了些,可身上的肌膚卻如凝脂般滑溜呢!小子,別說師兄有好事不關照你,給你留一口,如何?」

    「那感情好啊啊!林師兄打算何時動手?」

    「練武場擴建之事剛開頭,那些高階弟子平日看的緊,等過些時日,等他們差不多完工了,我讓九號夜裡一人來採石場!哈哈,到時候我兄弟倆好好一親芳澤!」

    熊倜望著兩人遠去的身影,不由緊緊握拳,連指甲深陷肉裡都不自知。

    他暗自咒罵道:混蛋!什麼君子!根本就是偽君子!衣冠禽獸!這就是武林正派之人的面目?不!不能讓嵐繼續留在九道山莊,得想法子逃出去!

    熊倜點點頭,深吸一口氣,快速向茅屋跑去。

    嵐已經睡下了,背對著月光側躺著,熊倜本想叫醒她,但又有些不忍,他捏起身側的外衣,小心翼翼地蓋在嵐的身上。

    他劍眉緊鎖,目光定定地望著熟睡的嵐,暗忖道:逃跑一事不能急,必須從長計議!索性還有些時日。

    嵐,你放心,有我熊倜在,沒人能欺負你!

    雞鳴拂曉,魚肚朝昌。

    嵐揉了揉惺忪的睡眼,卻見熊倜頂著濃濃的眼圈望著自己。

    她不由驚道:「熊倜,你這是做什麼?你不會是一夜未睡吧?你不知道今早還要……」

    「噓!」熊倜一指抵在嵐的唇間,打斷道:「嵐,我們逃吧!」

    嵐一怔,心想:熊倜怎又犯渾了?這裡是九道山莊,豈是說逃就能逃的?

    但她望著熊倜一臉的肅然,終究沒有將話說出口,只是微微頷首。

    熊倜一拍大腿,壓低聲音說道:「你是答應了?好!我昨想了一夜。今晚,我們就從後山逃跑,索性那些傢伙晚上不看著我們。只要路上不被他們發現,我們就能離開這裡了!」

    「嗯。」嵐點頭,熊倜傻笑。

    林朝便出現在茅屋外,他一手掩鼻,眼中滿是嫌棄,只是目光落到嵐的身上時,極快地閃過一絲貪婪。

    「喂!都起來!幹活了!」

    嵐沒有注意林朝的異色,但熊倜看見了。

    他恨恨地瞪了他一眼,換來的卻是一記長鞭。

    「八號,我看你這對眼珠是不想要了,要是再讓我發現你瞪我,我立馬把它掏出來!」林朝手握長鞭,指著熊倜說道。

    熊倜低下頭,心中思量著:忍!我必須忍!我還要帶嵐離開這個火坑,我要活下去!即使再痛恨眼前的人,也不能表現出來。

    當熊倜再一次抬起頭,好似換了一個人,雙目中的鋒芒被掩藏,他憨笑著從林朝身邊走過,連說「不敢」。

    驕陽下,熊倜汗如雨下,今天的他格外賣力,腦海中卻勾勒著下山逃跑的線路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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