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番外 3 飄零的雪(接六十七更後) 文 / 口耐的夭夭
「姐姐你看,下雪了!」
我好奇地指著窗外,興奮地大叫著。
經過一個晚上的大雪,街道上已經變了白茫茫的一片,馬車駛過,留下一道道痕跡。
帝國首都桑尼維爾四季如春,因此年幼我的從未見過雪景,只是從媽媽講的故事中瞭解到還有這種神奇的景象。
此時姐姐正躺在床上,她高燒了好幾天,連動都動不了,聽我這麼一說,便勉強抬了抬頭,微笑道:「嗯,真的唉……好漂亮……」
「哇~」我依然忘情地看著鵝毛大雪,不禁打開窗,伸手去接落下來的雪片。一大團雪落在我手心上,慢慢溶化成了水,感覺涼涼的,很舒服。
這時,我聽到背後的姐姐在咳嗽,連忙把窗關起,屋裡已經夠冷的了,不能讓寶貴的熱量散發出去。
「姐姐你餓了嗎?」我突然想起自己正忙活著的事,姐姐生病了,應該由我來做飯照顧她,可我去被雪景給分了神,「我現在就準備早飯!」
我打開廚櫃,裡面吃的已經沒了,然後掀開米缸,裡面的大米也沒了,於是就去拿姐姐的錢包,但可惜的是,就連錢我們都不剩下一分了。
這幾天姐姐生病,所以沒人賺錢,存糧也很快吃光了,現在該怎麼辦呢?
待在家裡慢慢餓死總是不行的,於是我穿上姐姐的外套,頂著大雪出門了。
兩年前,我們家還算小康,父親在工廠裡打工,母親則做貴族家的傭人。可突然有一天,父親因工殉職,母親也憂勞成疾,很快就去賠他了,留下我們十歲的雙胞胎姐妹相依為命。
窮人家裡是供不起兩個孩子讀書的,平時姐姐幫忙料理家務,我就去上學,父母過世後,姐姐只能到外面賺錢,我想輟學幫忙,但她不同意,她說我是家裡唯一的希望,想要改變現狀一定要有文化,不能半途而廢。
我沒辜負姐姐的期望,成績一直很優異,可沒過多久家裡就沒錢交學費了,我只能被迫在家裡自學,平時什麼干家務也不幹,衣服都是姐姐洗的,為了備戰明年的學府招生考,我正全力衝刺著,據說那裡可以給特困生優待,獲獎學金來抵充學費。
但終於有一天,姐姐病倒了,為了照顧她,我只好放下書本,將她的活全部攬下,可這時我才發現,自己什麼都不會,就像一個千金大小姐,衣服洗不乾淨,飯也燒糊了,不過姐姐依然沒有挑剔,還常對我表示抱歉。
直到我要出門,才發現以前的衣服都穿不下了,只能借姐姐的衣服穿,兩年不出門,我突然發覺自己像穿越到了另一個世界,周圍的一切都如此陌生,頓時失去了方向感。
「早啊,緹瑞雪小姐!」旁邊有個不認識的鞋匠大叔在向我招呼,但喊的卻是姐姐的名字。
「怎麼那麼多天沒見你了?」大叔走上前問候道,「我還以為你生病了呢。」
「你……你好。」我不知道該怎麼和他解釋,想起姐姐給我的地址,於是詢問道,「大叔,坎特貝爾街怎麼走?」
大叔用看怪物的眼神看著我,「咦,這不是你經常打工地方嗎?怎麼不認識了?失憶了嗎?」
我訕笑著,想和他說明狀況但又感覺太麻煩,脫離社會兩年的我完全失去交流能力。
但大叔還是很好心地向我指明了方向,「朝前走,過兩條街,左轉,到路口就是!」
「謝謝!」我連忙快步朝前走去。
「喂,別忘了是奧斯本酒店,別走錯地方了!」鞋匠大叔還不忘提醒。
我在雪地上一步三搖地走著,桑尼維爾從不下雪,因此沒有雪地鞋賣,我穿的是平底靴。那些被馬車駛過的地面會有一層薄冰,踩上去不當心就會滑道。
路上已經有不少行人摔趴了,坐在那裡破口大罵,我也險些中招,現在我感覺下雪一點都不好玩。
……………
來到了指定地點,一個凶巴巴的女人在朝著我大罵,「你這個死丫頭,跑哪裡去野了?這麼多天不來上班,是不是不想幹了?」
「對不起……」我只能默默承受,「我病了好幾天了,今天才好的。」
「那你也不會托人帶個話嗎?」女人依然不罷休,「知道我們這少個人有多忙嗎?告訴你,這個月的獎金你全沒了!」然後將一塊髒兮兮胡抹布扔在我身上,「還楞著幹嗎?幹活呀!」
「是……是……」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我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
同事也是一個小姑娘,皮膚黑黑的,她見老闆娘走開了,便湊上前問道:「緹瑞雪,聽說你生病啦?」
「是呀,得了風寒。」我並不認識她,但又不想被懷疑身份。
「哎呀,別是病毒性的!」少女下意識地退後兩步,「怎麼那麼快就好?去醫院查過嗎?」
我搖了搖頭,開什麼玩笑,醫院這種高大上的地方怎麼可能是我們這種人去得了的。
「幹活沒問題吧?」少女又關心地問道,「身子還感覺難過嗎?」
「不難過了。」我接著問道,「那我們要幹些什麼呀?」
「咦,你不會是腦子燒壞了吧?」少女不由驚呼,然後有恍然大悟道,「哦,你是裝傻想偷懶對吧?這可沒那麼容易!那麼多天不來,你的活可都是我幹的,現在你就給我幹雙倍的活吧!」然後將手中的拖把扔在我手裡,「去,先打掃廁所,然後整理廚房、洗碗、洗大家的工作服、掃雪,晚上幫忙端菜……」
…………
從來不幹活的我,當然免不了挨罵,廁所那麼髒,怎麼可能擦得乾淨?盤子那麼多,怎麼可能洗得快?天冷水溫那麼刺骨,手麻了摔碎幾個盤子不正常嗎?這個都要扣工資,真不講理!
「緹瑞雪,我看你是不想幹了!」老闆娘在後面像個催命鬼,「以前還覺得你挺利索的,現在骨頭鬆了嗎?給我提高專注力!現在是晚上用餐高峰,大家都在等你盤子用呢!」
好吧,我洗我刷,我洗刷刷!
一整天下來,我累成了狗,今天沒吃過東西,現在肚子餓得咕咕直叫。
老闆娘斜視著我,眼神惡狠狠的,我有些害怕,不知道今天可以拿多少錢,別告訴我還不夠賠盤子的錢。
「拿著!」老闆娘扔給我一個錢袋,我充滿欣喜地打開一看,數額遠遠超出我的預料。
「這是下個月的,先借你。」老闆娘語氣雖然尖銳,但態度有所改變,「廚房裡還有幾包剩菜,你也帶回去吧。」
我受寵若驚,怎麼這個老巫婆會大發慈悲?
「好好照顧你姐姐。」老闆娘接著說道,「她是個好員工,希望她早日康復,我們店裡需要她。」
聽她這麼一說,我不由得感動,原來她已經知道了,我是冒名頂替的。
正想開口說些什麼,老闆娘打斷了我:「你表現雖然糟糕,但還是很努力的,明天希望有所進步。」
「嗯!」我不禁大受鼓舞,拿好錢與食物,匆匆趕回了家。
…………
大概一個星期後,姐姐差不多恢復了,我們也回到了正常的生活,我又開始備戰起了考試,但好景不長,姐姐工作的那家店倒閉了,我再也沒見過那個兇惡的老闆娘,之後我們生活再次陷入危機。
我想和姐姐一起去打工賺錢,但她不答應,非要我讀書,她每天撿破爛、要飯,最困難的時期甚至賣血,但這樣依然沒錢供我吃住與買學習用具。
最終姐姐決定到出賣**,當時的我還太小,不能理解幹這行的危害性,我能看到的就是我家的條件在日益改善,甚至覺得夜店這份工作不錯,不用很辛苦有能掙錢,於是提出想和姐姐一起幹,但卻挨了她一記冰冷的耳光。
對此我不能理解,明明我是出自好心,為什麼她要打我?我想還手,但卻看到她包含淚水的雙目。
她用手放在了我的頭頂,溫柔地說道:「小笨蛋,姐姐為了你,什麼都願意,因為你是……你是姐姐活著唯一的寄托啊!」她突然一把抱住了我,「哪怕為了你去死都行,但你答應我,一定要好好生活下去,要幸福!」
我雖然理解不了她的意思,但可以感受到,她是愛我的,我也緊緊擁抱著她,我們一起哭了很久,從此我再也沒提過這類要求。
再後來,我考取了夢寐以求的學府,並被大家都無比眼紅的軍事學院入取,而姐姐也被一名侯爵給贖身成了他的女傭,我們的命運總算是峰迴路轉了,但卻不得不分別開來,各自過各自的生活。
在學院內一呆就是五年,我接受了地獄般的訓練,過程我不想再回憶了,因為太過殘忍。
開始我以為苦盡甘來,可以開始溫馨的學院生活,綻放自己的青春,並與某位帥哥邂逅,談一段轟轟烈烈的愛情,但結果卻什麼都沒有,每天除了訓練還是訓練,帝國研究組甚至在我們身體上進行放射性變異試驗,將我的左手肌膚給弄得失去正常膚色,成了白癜風病人一樣。
更離譜的是,每過一個學期,我們不是進行升學考試,而至互相廝殺,活著的人才有資格繼續學習,因此我們的人數一直在減少,同伴們見之間不存在友情,只有深深的敵意。
但這些我都忍了,因為帝國承諾,只要活著畢業,我們就能成為貴族,享受上等公民待遇,沒錯,這正是我日思夜想為之奮鬥的目標。
小時候有過很多打算,但前提都是「如果我成為貴族,就……」,因此貴族是我的追求,是所有夢想的大前提,現在它是離我那麼的近在咫尺。
隨著我一年年的成長,我的心性也越見陰狠成熟起來,本來殺人還會猶豫,現在是連眼睛都不眨一下。為了讓我們更為堅毅,校方還經常組織我們前往刑場處決犯人。
隨著手起刀落,一個個人頭飛起,鮮血濺了我一身,我開始喜歡上這種感覺了,看著死刑犯們那可憐巴巴的眼神,我彷彿成了閻王,掌握生殺與奪大權,沒錯,這就是權利,就是上位者!
最終我以滿分的成績畢業,並被帝國精英騎士團看中,他們授予了我勳爵的爵位與貴族騎士的勳章,此刻我的心情被幸福給填滿。
給我冊封的是皇家騎士團第七大隊的隊長喬斯卡,一個臉上永遠面帶微笑的男人。
「你願意將你的身體以及靈魂,交給帝國嗎?」他莊重地問道。
「我願意!」我半跪在他面前,回答得毫不猶豫。
「你願意為組織付出一切,包括你的生命以嗎?」
「我願意!」
「很好,你起來吧。」喬斯卡將我扶起,然後笑道,「恭喜你成為我們騎士團的第62號成員,今後你將沒有名字,62號這個編號將伴隨你一生,你可同意?」
「當然。」名字什麼的,我毫不在乎。
喬斯卡點了點頭,「62號,但在這之前,你還剩下最後一項忠誠度測試。」
「儘管吩咐!」我大聲回答道,「無論讓屬下做怎麼,我定當赴湯蹈火!」
「嘿嘿……」喬斯卡陰笑一聲,揮了揮手道,「帶上來。」
不知怎麼的,我突然有一絲不安,不詳的預感湧上心頭。
只見兩名衛兵押著一個身著女僕裝的年青女子走了上來。
我感覺自己快要窒息了,雖然五年沒見過面,但我一眼就認出了她。
「姐姐!」我大叫一聲,想衝上去與她擁抱,她也呼喚著我的名字,想掙脫衛兵的手,可卻被他們緊緊壓制著。
「放開我姐姐,這是我的姐姐!」我覺得現在已經是貴族了,應該可以對普通士兵下達指令。
但他們卻無動於衷,彷彿我根本就不存在。
「62號!」喬斯卡從我背後搶了上來,伸手將我攔下,「你別激動,先聽我說,據說你的姐姐在貝西斯侯爵府工作是嗎?」
「是啊,那又如何?」我迫不及待地問道。
「哼,他們與我們騎士團可是死敵。」喬斯卡說道,「你有這一層關係在,只怕對你的仕途不利呀。」
我咬著牙,明白了他的意思,忙說道:「那我會勸她離開的。」
「不行哦。」喬斯卡冷笑道,「就算她辭職了,那她也曾為敵對勢力效勞,誰知道她會不會通敵?」
我感覺自己牙根都快咬斷了,做夢也想不到他們會用姐姐來為難我,雖然心志已經成熟,但姐姐是我最總要的羈絆,我不想讓他們傷害她,於是,我作了個艱難的抉擇,「好吧,我與她斷絕姐妹關係,從今以後,我62號不認識緹瑞雪,一生一世不往來!」
聽我這麼一說,姐姐的眼神頓時濕潤了,她低下頭,眼淚止不住落下。
但我又何嘗不是承受著巨大痛苦呢?此刻我們的心都碎了。
但喬斯卡明顯沒有滿足,他連連擺動著手指頭,輕佻地說道:「你對帝國的忠心,就只有那麼一點嗎?正是太令我失望了!」
我強壓著怒火,問道:「那麼長官到底要屬下怎麼做?」
他將一件事物遞在我手裡,居然是吧明晃晃的匕首,「現在是給你最後一個表忠心的機會,你自己想清楚到底該怎麼做吧!」
我大腦頓時一片空白,握著刀的手在瘋狂顫抖。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是要我殺死姐姐,開玩笑,這怎麼可能?
沒錯,我是想成為貴族,想俯視眾生,想一步登天,但我絕對不不會拿姐姐開刀,她可是我的孿生姐姐啊!
從小撫養我長大,為了我可以學業勝利,她打雜、要飯、撿破爛,甚至賣血賣**!這樣的姐姐我怎麼可能下得了手?
是啊,現在我有出息了,出人頭地了,沒辜負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