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55章 ：再相見，不曾相識 文 / 幻心楓羽

    「說的，也是呢？」

    赤幽慘笑了一聲，聲音越來越嘶啞，彷彿要喉嚨都要撕破了一般。見狀，莫媛的秀眉微微皺了皺，輕聲道：「你怎麼了，沒事吧？」

    「沒什麼大不了的！」

    赤幽擺了擺手，抓起身前的果酒一飲而盡。

    「赤幽呀，能不能和我說說，我們以前的事情呀？我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或許你說說，我就會有印象了呢？」莫媛輕輕笑了笑，對著赤幽說道。聞言，他悚然一震，眼睛頓時一亮。

    「也許，這樣真的可行啊？」赤幽心中暗自想到。

    「既然你想要聽，那我便講講吧！」

    赤幽的嘴角勾起了一絲弧度，剛欲開口說話，卻突然嚇了一跳。因為莫媛不知何時已經坐到了他的旁邊，三千烏絲如同瀑布般垂落，一雙黑黑的眼珠深邃的如同寶石。

    「你……你怎麼坐到這邊來了？」

    「我想要聽清楚一點，因為我感覺，你很有故事！」莫媛俏皮地吐了吐舌頭，那般摸樣，哪裡還有半點墨軒如夢閣天女的威嚴，活脫脫就是一個小姑娘嘛！

    赤幽看著莫媛，似乎又看到了她當初的幾分影子。從小到大，莫媛和他一直形影不離，無論大事小事，兩人都窩在一起解決。是以，要論感情的話，恐怕誰也不及他和莫媛的啊！

    「那是一個雨夜，我從石雕中蹦出，嚎啕大哭。是恰好經過的莫谷宗主發現了還是嬰兒的我。」

    「然後，我逐漸長大，因為天生血瞳的緣故，一直被同齡人所欺負。他們罵我、打我，一直都是媛兒擋在我的身前！」

    「我永遠也無法忘記，昔日媛兒用那柔弱的身軀，為我遮風擋雨的場景。永遠也無法忘記，她那巧笑嫣然的摸樣。」赤幽說著說著，很快就說到了他們開始相戀的地方。

    「媛兒，她是一個最完美的女孩兒！」

    「還記得，第一次一起看夕陽的場景。我們彼此相擁，我曾經對她說過，希望兩人感情不再的時候，讓她明確的告訴我，不要隱瞞。如果她真的愛上了別人，自己會默默離開。」

    「媛兒，你還記得嗎？」

    赤幽強壓著激動的情緒，努力讓自己保持冷靜，繼續說道：「當時我也說過，只要你的心不變，那麼我便會一直守護在你的身旁。就算你的心變了，我也會在暗中……默默祝福！」

    聽著聽著，莫媛的眼睛逐漸濕潤。

    「你的記憶喪失了不要緊，你想不起來我是誰也不要緊。但請你一定要相信，我會盡我最大的努力，讓你恢復記憶！」赤幽的聲音哽咽著，心臟一張一弛，帶來無邊的劇痛。

    「如果最後，我們注定了要分離，請讓我痛快的哭出聲！」赤幽的身體有些發顫，只感覺腦袋衝上一股淤血，令其頭暈目眩。他無法想像，若是沒有了莫媛，他的生活究竟會變成什麼樣子？

    就算他變得再強，那又有什麼意義？

    「那一次，你的隱疾爆發，我闖入禁地，奪取百花果！所幸，百花果有著生死人，肉白骨的功效，你終於擺脫了隱疾。可是，我全身的精血已經被吞噬殆盡，化作了一具冰雕！」

    「還是你，為了我能夠恢復，背著我，一路步行了一萬八千里，沒有任何的誇張，也沒有任何的虛假。所有的事情，都是你曾經為我做過的。可是，我卻……」

    「我一點事都沒為你做過，只會為你找麻煩！」

    「我們開始從虛元宗出來闖蕩，本來答應了老師要好好照顧你，卻造成了現在這樣的局面？」赤幽說完後，突然間伸手在儲物戒中一抹，緊接著兩顆碩大的水晶球赫然浮現。

    看見莫媛疑惑的目光，赤幽慘然一笑，道：「這是一種特殊的法器，能夠將人的記憶，以畫面的形式展現出來。」

    「我本想，在下一次見面的時候，給你一個大大的驚喜，所以我拼了命的回憶我和你再一起的日子，希望能夠留給你更多的美好。我真的像個傻子一樣，每天不去修煉，去做這樣的事情！」

    「我滿懷希望，腦海中不止一次的想著，你看見這兩顆水晶球之後的表情。甚至於我還想著，你跟我不在一起的時候，看著兩顆水晶球，就像是看見我一樣。」

    「可是……夢該醒了啊！」

    赤幽站了起來，臉上有著一抹苦澀的笑容。他望了一眼莫媛，喉嚨滾了滾，低聲道：「媛兒，我們今天好不容易相見，你卻失去了記憶，可真是……蒼天無眼啊！」

    莫媛眼中淚水打轉。

    「赤幽——」

    「媛兒，你先別說話！」

    說罷，赤幽將手掌攤開，赫然浮現那兩顆水晶球。一時間，他的腦海中情不自禁的回憶起，自己和莫媛在一起的時光。現在想起來，那些事情，終究只能算過去了吧！

    「兩顆水晶球，是我在西洲的時候得到的，整整裝了四個月，可是現在，它們也沒用了啊！」赤幽一手持著一個記憶水晶球，頓時令兩個水晶球轟然相撞。

    「蓬！」

    一道低沉的聲音響起，卻見那兩個水晶球都出現了數道裂縫。緊接著，赤幽的手一鬆，兩顆水晶球同時落地，嘩啦啦的碎成十幾份。那清脆的響聲，不斷地迴盪著。

    見到這一幕，莫媛的眼淚再也忍不住，流了下來。

    「赤幽，我們以後，可以是好朋友嗎？」莫媛淚眼婆娑地抬頭看著赤幽。赤幽站在莫媛的身前，勉強擠出了一道笑容，道：「我們，當然可以是……好朋友！」

    說完這句話，赤幽猛然轉身，直接衝出了包間。之後，他亦沒有任何停留，衝出了這一所客棧。他不想，不想再看到昔日的戀人，相逢而不相識的一幕。

    「彭！」

    和莫媛一起過來的少年突然衝進了包間，神情緊張的問道：「天女大人，你沒事吧？」

    「我……我沒事？」

    莫媛的嬌軀不斷聳動著，已經哭成了淚人兒。見到傷心欲絕的莫媛，那名少年只感覺一股火從心間冒起，大怒道：「那個混蛋小子，我這就去宰了他，敢惹天女大人，活得不耐煩了啊！」

    「你要是敢動他一根汗毛，我保證你見不到明天的太陽！」

    一道冰冷至極的聲音，突然從莫媛的口中傳了出來。她的聲音雖然不大，卻透發著一股毋庸置疑的威嚴。便在這時，方才體現了莫媛，身為天女的無盡傲然。

    「天女大人？」

    「你不必多說，出了什麼事，由我來承擔！」

    莫媛的一句話，瞬間令那少年沒了脾氣。論地位，他可是比莫媛低了許多，所以根本不敢忤逆她的意思。只不過，他的眼中卻流露出一股深深的嫉恨。

    ……

    眼下正值冬季，雖然有了大能者施展手段，令屠魔島內不受外界氣候影響，但今天卻處於意料的下了一場大雪。不過一會兒，街道上便被厚厚的積雪所覆蓋。

    赤幽走街道上，身影顯得那麼的蕭瑟。赤幽仰頭看天，任憑雪花落臉上一片冰涼，這時候赤幽的心發顫，他情不自禁地用左手狠狠地抓住自己的胸膛。

    心痛，真的非常痛！

    痛徹心扉！

    赤幽的腦海中浮光掠影一般地掠過一幅幅動人的畫面。那一襲紫衣，恍若月光下精靈的絕美。

    曾經的曾經，她以柔弱的嬌軀，為自己遮風擋雨。

    曾經的曾經，她為了令自己不再那麼辛苦，拼了命的修煉，只為了能夠幫到自己！

    曾經的曾經，背負著變成冰雕的自己，徒步行走了一萬八千里。深厚的情義，又怎能夠忘記，那濃濃的愛意，又怎能夠忽視？

    然而，再一次見到心目中的人兒，卻發現她早已忘記了過去，忘記了曾經在一起的時光。

    世間最悲痛的事情莫過於此，你還清晰的記著，兩人曾經的美好，可是對方卻將那些，忘得一乾二淨。

    「啊啊啊！」

    赤幽站在街道中央，忍不住發出痛苦的低吼聲。那道低吼聲就如離群的孤狼，在淒涼痛苦的絕望中傳出的嘶吼聲一樣。

    周圍的行人驚異地看了一眼赤幽，隨後遠遠避開。可以清晰地看見，那些人都用一種看傻子的目光看著赤幽。

    赤幽狂笑著，咆哮著，卻沒發現，不知不覺間，他臉上的兩行淚水早已無聲地流下。

    傻子，自己就是傻子！

    「老天爺，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赤幽忽然痛苦地單膝跪了下來，用力地捂著心口。他的心臟不斷抽搐著，彷彿被無數根針扎一樣，不可忍受！他只能狠狠地用手抓住心口，似乎這樣才能緩解疼痛。

    「哈哈！」

    赤幽流著淚水，卻忽然站了起來仰天大笑。突然間，心口劇烈的疼痛令赤幽咳嗽了起來。一時間，他的胸膛彷彿刀刺一般疼痛，但他卻罔若未聞，依舊不斷地咆哮著。

    「噗——」

    突然間，赤幽只感覺心口湧上一股鮮血，忍不住便噴到了地上。四周厚厚的積雪潔白無比，卻令那道鮮血愈加淒艷。

    赤幽看著雪地上這一灘鮮血，他忽然覺得，這一灘鮮血很像一隻玫瑰花，一隻血色的玫瑰花。

    玫瑰花，象徵著愛情，可是卻依舊帶著刺啊！

    「到頭來，所有的一切終究是一場空！」

    赤幽站在街道上，旁若無人的大笑，笑聲卻那麼淒涼。他漫無目的地走著，留下了一連串的腳印。沒有人知道，他會走向何方。或許，現在的他，連自己也不知道吧？

    天地間的大雪不斷下落，赤幽吐出的那一口淒艷的鮮血，那一朵極具象徵意義的血色玫瑰花，也慢慢的……被積雪覆蓋，再也沒有了蹤跡。場中，唯有淒涼的雪花，漫天飛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