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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最後一日 文 / 蒼槿

    銀鎧「嗚嗚」地亂叫。烏黑的眼眸水波盈盈。不斷扭動著身體掙扎。鎧甲幾乎要掉下兩片來。壞漣司。都怪你出的餿主意。還不來救我。哇。這裡面酒氣熏天。它再待下去就醉了。

    南階往一支小杯中倒入酒水。遞到銀鎧面前。懶衰衰道。「唔。喝下去本龍子就放過你。」

    不喝。不喝。銀鎧拚命仰起嘴。南階朗眉一挑。將杯盞舉高。手指一扣。杯身傾斜。尖嘴不偏不倚地沒入酒中。「咕嚕咕……」鼻孔呼出幾個氣泡。「咳咳咳……」酒水進入喉嚨和鼻腔。嗆到了。一陣難受。嗚嗚。嗚嗚嗚……死南階。不會憐香惜玉。漣司。你再不來。凱凱以後不嫁你了。

    「四哥。你……」闖入大殿的漣司看到那樣的情景。又是震驚又是心疼。衝上去將銀鎧搶到懷中。啞著音斥責。「四哥。你太過分了。銀鎧溺死了可怎麼辦。」

    「哈哈哈哈……」南階靠在椅背上。大笑起來。全無昔日的儀態。隨手將一個酒壺摔在地上。碎片飛濺。流水傾灑。原本濃郁的酒氣又氳了一層。龍四子仰頭看著殿頂。又是歎息又是悲憤。「呵。命緣人。命緣人啊。」

    漣司似乎沒有聽到他說什麼。只顧掏出絹帕為銀鎧擦拭尖嘴。南階像是恢復了正常。平靜地看著他。「七弟。你該去月姻殿問問。銀鎧是否是你的命緣人。倘若不是。便將它放生好了。」

    漣司抱緊銀鎧。更多更快章節請到。堅決地回。「才不。銀鎧是我的。就一直是我的。」

    銀鎧也伸出舌頭舔他的臉。眸光深深。再過一萬年。銀鎧就能化人了噢。就可以光明正大跟漣司在一起了呢。不滿地瞪一眼龍四子。哼。胡言亂語。自己失意還見不得別人好。

    南階沉吟。「或許。年少相遇。也是為了今後的緣定終生。」心境忽地洞開。一切瞭然於胸。「不過是短短的邂逅。又非命中人。我又何必執著。我若執著。今後只會傷了真正的命緣人。」

    漣司和銀鎧都驚詫地看著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的龍四子。卻見他神情果真是拔雲見日。恢復了原先的明朗大氣。宛若一碧萬里的晴空。太不可思議了。更多更快章節請到。誰能一下子接受得了一個發瘋失常的人忽然變正常呢。

    南階視線掃過遍地空酒罐。只覺恍惚。像是已經作古的過去。不禁搖頭失笑。然而。鏡傾仙子。為你醉一場。我心甘情願。

    只是。我得作出明智的選擇。

    「來人。將大殿收拾一下。」揮手。乾脆利落地下令。兩名仙鬟。兩員侍僮匆匆進殿。有條不紊地開始打理。

    漣司和銀鎧仍是沒有回過神來。直愣愣地盯著龍四子。銀鎧眼中尚存一絲恐懼。往小龍子的胳肢窩內縮了縮。會不會。一下子烏雲攏聚。淅淅瀝瀝下起大雨來。

    南階對上四束充滿茫然的目光。曲指一彈。一縷可以使人短暫半瞎的白芒緩慢卻凌厲地射向小鹿般清澈的右眼。第一時間更新漣司一生驚呼。側身閃開。「四哥你好毒。就連親手足也不放過。」

    銀鎧驚魂未定。微微顫抖。第一次見楚楚大氣的龍四子使這樣的陰招。還真是吃不消啊。

    「最後一天了。」

    依舊是漫天落雪。千頃碧湖盛開。蛇影魅一襲貂毛大氅。佇立橋頭。遙望沒有盡頭的雪域和碧湖。幽幽一歎。

    他從昨夜一直泡到今日中午。竟連一池冰水也升了不下十度的溫。而後換上衣物。卻又是一副閒情逸致。品位高雅的形容。冷真不由得想笑。但聽到這句話心沉了沉。「是啊。最後一天了。」

    疏華。最後一天了。你是否知道一個殺人不見血的真相。

    蛇影魅見她似有心事。淡淡地笑著。張臂將她擁入懷中。手指一挑。腰帶鬆解。上衣滑開。滾熱的胸膛貼著。衣襟裹著那誘人的溫香軟玉。?冷真沒有掙扎。心口微疼。這樣的溫暖。就要從此消失了麼。就要變成一片冰冷了麼。

    「你怕我死。」蛇影魅低頭看她。窺到她內心不曾消失的想法。「你。捨不得我。」

    冷真不語。睫毛輕顫。

    疏華手撫過她的發。語氣遺憾。「可惜了。我無法醫好你的心肺。但你要相信一個人可以做到。其實並不難。只是因為。他是你的命緣人。」

    冷真知他指的是誰。淡漠地應。「帶著一顆破損的心嫁給楚赤暝。我願。他願。羽漱仙山也不會有所芥蒂。」

    蛇影魅不再多言。那麼。就讓命運來告訴她好了。倘若尚未遇到。誰又會相信所謂的的因果將會發生在自己身上。千絲萬縷的聯繫。不到時候。又怎會教人明瞭。只是那時。冷真。你可後悔你最初的選擇。

    夕陽為雪域鍍上了一層金暉。遍地是亮燦燦的細碎金子。第三個夜晚將至。生肌雪仍無聲無息地飄落。以後的漫漫仙界。再不會有這樣的日子。無關愛情。無關友情。卻是說不出的溫馨美好。

    蛇影魅攤開手掌。光滑白皙。並無一縷脈絡。垂目注視。「我十分清楚你的未來。然而。你的未來每一程並沒有我的身影。」有些黯然地。手指合攏。「我就在想。明日。是否就是我終結之期。可你知道。如來實力並不如我。」

    他的懷抱下意識地緊了緊。「或是。明日有什麼變故。將我們阻隔在不同的時空。你要知道。倘若我能存活下去。雖然不會阻撓你的感情。但也不會從此不聞不問。」

    愧疚。以及不捨充溢於胸。可是。倘若讓她重新選擇。她一定不會這樣做。盛衰自然。規律天成。倘若抵不住災難。那也是仙界無能。為何要使出如此卑鄙的手段。更多更快章節請到。

    他眉心的那顆紅塵硃砂痣啊。越是妖冶。越證明她手段的不堪。骯髒。從他為了救她甘願進入乾坤袋。臨別一吻。她便猜到他對她的心思。只是。也沒有昨夜他吻含她的手指時。徹底墮入紅塵的那一剎那令人驚心。只是。疏華。為何你是一隻三界共誅的蛇影魅。

    唯一能容下他的人。卻是摧毀他的罪魁禍首。

    懷中的人在輕輕顫抖。卻是一言不發。蛇影魅歎息一聲。手指繚繞起一圈白光。一株銀色與鵝黃交錯的蘭草從光中探出。沁人心脾的淡香氤氳著散開。輕嗅一下。碧眼竟泛起一抹紅塵癡絕來。冷真聞到香味。好奇地抬頭。正對上那般的目光。一時怔住。剎那間萬念盡焚。無聲化作灰燼。

    那一點眉心硃砂。更加妖冶逼人。彷彿是至愛之人心尖上的一滴血。

    蛇影魅嘴角勾起。「你不是說。喝了你的血以後。便帶我去嗅蘭草的香味麼。不必了。看。我從遠處召開一株。果然是人間至雅的氣息。」

    他將蘭草放到她鼻尖處。冷真對這習以為常的植物氣味並無多大興趣。深吸一口。莞爾一笑。「唔。你可真會挑。竟將丹草仙極為重視的琉暉錯盜來了。」提到那吝嗇小氣的丹草仙。她心中一陣幸災樂禍。

    「是麼。」疏華笑道。「我只不過憑了感覺。幸虧不是……」他停住。手指挑起她的幾縷烏髮。低頭輕嗅。吐字含糊不清。「可這才是我最喜歡的香味。」

    冷真身子有些僵。卻沒有阻止他。或許。在這個特殊的日子。只要不觸犯到底線。他要如何也是可以的……一種雷劈的感覺直貫大腦而過……她怎麼能這樣認為。她是楚赤暝的未婚妻。應該對他徹底忠誠。不該生出其它念頭。

    蛇影魅順著烏髮。一路嗅吻著。離她的頸越來越近。指間的蘭花猝然落地。心一慌。正要離開將她煨得暖烘烘的胸膛。那溫熱的唇已落在她的側頸上。靜默。一動不動。彷彿一種莊嚴的表達。

    這樣的情景繾綣似交頸鴛鴦:他的大氅衣襟敞開。裹住她一半的身軀。她的頭枕在他的胸膛上。而他的唇。則在玉白的頸上停留不移。

    「疏華。」冷真輕喚。這樣的氛圍曖昧得過分。超出了知交的承受範圍。而她也只能將他列為知交。不然。不然又如何。只是他眉心的那一點硃砂痣讓她的心一直微微疼著。是因為抱憾他從高渺無慾的蛇影魅墜入令人痛苦的萬丈紅塵麼。是因為對利用他情感的愧疚麼。還是其它。她說不清楚。也不願去苦求答案。

    赤暝。有赤暝夠了。夫復何求。她雖是藍色紫陽花轉世。卻也不要真的應對紫陽花的花語。不然。恐又是不堪重量的背負。

    十幾秒過去。蛇影魅方才抬起頭。碧眼澄澈。卻深不見底。依舊噙一抹笑。依舊雅致淡然。擁著她走向大殿。「你定然餓了。我做飯與你。」

    等飯這段時間極為無聊。雖然蛇影魅做菜的姿勢。樣式。香味特別誘人。但她在一旁磕磕盼盼。顧盼流光地影響也不太好。疏華藍袖一揮。一面瀑鏡懸在牆壁上。一抹火紅躍入眼簾。

    「欣賞你的夫君去。」對於她不斷進入膳房以手指作筷夾食的不良習慣。他的笑隱有掛不住的趨勢。將她驅逐到大殿。給她找大概她最喜歡的樂子。

    果然。冷真一看到瀑鏡中那仙界翩翩佳仙君。眸中一下子洋溢起幸福的神光。立於鏡前。不時伸手去碰那鏡花水月。疏華垂睫一笑。轉身離開。神色卻有些僵凝。做不來原先的自然。

    楚赤暝從第七扇屏風上移開毫筆。仍是如以前那樣。退後一步。仔細看來。然而。他眉頭輕蹙著。微藍的美眸落落寡和。可剛畫成的雲峰松下禪棋圖卻是沒有任何瑕疵可挑。是在想她麼。

    冷真又憐又惜。手指撫過他的俊顏。「赤暝。明天我們就可以見面了。」

    瀑鏡中的男子似乎察覺到有人看他。凌厲的目光朝她的方向掃了過來。冷真嚇得踉蹌一下。這……這是赤暝嗎。原來他也有這麼霸氣的一面。詫異之後。卻是更加的滿足。

    楚赤暝表情泛起一絲疑惑。服下了避影丸。就算是鏡傾也無法通過微觀看到他。又會是誰。但也知道對方沒有害人之意。也就不去深究。將毫筆擱在筆架上。緩緩踱到紫荊樹下。揭壺。倒酒。獨飲。說不出的寥落。眉間。是懊惱。是不甘。姻緣簿。命緣人。最痛苦的情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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