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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識破幻象 文 / 蒼槿

    看著悻悻而去的背影,花貓仙的嘴角漾起一抹莫測的笑,靈澈仙子,多謝你的提醒了。

    寢房,床榻,屏風後,原先放置棺槨的平台上空蕩蕩的,似乎還殘留著某種縹緲而熟悉的氣息,只是,已經很遠很遠了,引痕殿的主人淡淡苦笑,卻是一種釋然,轉身閃出了屏風,逝者不可追,來者猶未卜,來者,來者……

    他的「來者」,投入了別人的懷抱。

    姻緣簿上定下的緣分是不會錯的,即便那只赤狐作了改動,也只是浮於虛無的自欺欺人,冥冥既定,該如何便如何,然而,楚赤暝佔有了她那麼多次,他心中不免窩火氣悶。

    是的,等她回到他身邊,他定要將她欠他的盡數索要回來,好好懲罰她,讓她幾天走不了路,讓她無論如何反抗,再也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汗,男人所謂的懲罰,總是自然而然地想到某一方面,龍三太子好沒羞,可是,眼下他這副身體……)司儀恭敬地呈上一摞公文,小心翼翼地道,「龍王命小的將這一批公務送來,也並非是與太子為難,只是希望太子能銘記肩負的重任,將傷養好了,以便處理海內事務,主要由太子所轄的辰沐東海扼海源要位,目前各方已有鬆懈的跡象,海庫收入減少了三千萬塊翡翠……」

    「行了!」南澤淡淡制止,將公文接過,「你回去告訴父王,?本殿自有分寸,少了的收入,下個月一道補上。」

    然而,一看書案上在施展虛實置換術期間堆積起來的公文,任是他在處理公務上穩重如一,頭皮也有些發疼。

    要不是她,又怎會如此?許多事——他的遭遇與頹廢,不振與混沌,都是因為她呵!

    竟然不知怎麼來的精神,服下一粒靈丹,又自行在傷口上重新上了藥,包紮好,拂了拂龍袍下擺,專心致志地批閱起公文來,腦海中一個意念殘留而逝,訂了親又怎的,終究是屬於他的女子,不過,或許這也不算是壞處,被他視為肉中刺,眼中釘的狐狸,遲早,會體驗到從雲端跌到泥土中的痛楚。

    房中無端有了些異味,卻又無跡可尋,那氣息,竟讓人恍然憶起最遙遠的過往,書中的筆一頓,南澤凝起眉頭,一手撫額,暫時屏了神識,「濟臣。」

    「在。」

    昨日,龍三太子托著冰漩的棺槨去一趟霧城域,那個無法攔下太子身影的小僮便被免了職,放歸南海繼續修煉,麟晟另遣辰沐海十大高手之一濟臣以門衛的身份進行監視,然而,龍三太子除了不太愛惜身體,外出瑾萊送賀禮之外,並未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

    日子無聊又苦悶,無精打采地抱劍倚在門上,聽到這一聲傳喚立即提了神,匆忙卻不失穩重地踏入書房,「太子有何吩咐?」

    見三太子臉色不太好,有氣虛浮亂的跡象,驚呼一聲,「太子,這……」

    南澤敲了一下桌案,「可有可疑的人在附近出沒?」

    「……」濟寧噤聲,環顧一下房中,「稟三太子,臣下一直盡忠職守,引痕殿四周除了巡邏的蝦兵蟹將,並無其他人。」壓低聲音問,「太子,出什麼事了?」

    南澤讓他下去,推開窗戶,深吸一口氣,卻不料更多的酥香進入體內,大腦更加昏沉,手下意識地握緊玉柩,到底是什麼,為何濟寧聞不到,他卻聞到了?

    「誰?」呵斥一聲,週遭卻沒有動靜。

    虛無的空氣逐漸凝成形,瞳孔中一點紅逐漸蔓延開來,幻化成一個紅衣裊娜,卻如煙似霧般不真實的女子,正噙著明媚莞爾的微笑,靜靜地看他,向他伸出手來,紅袖褪去,露出一截皓腕,白皙而透明。

    「冰漩!」無法描述的震驚和難以言說的情愫從心底湧起,定定地注視魂牽夢繞了許多年的女子,異香不斷吸入體內,?他的神志愈發地渙散,儘管已經做了選擇,卻有什麼拚命地將他推向過去,然而,手甫一接觸那青蔥纖柔的指尖,紅衣景象便飛快消散開去。

    「冰漩。」衝出書房,卻撞上一副溫軟的身體,一雙手環住了他的腰際,忍著頭疼,皺了皺眉,手扶住軟香的肩頭正要推開,垂眼對上懷中人,一時亂了神,「冰漩。」

    是的,真真切切的人,不會錯的,一襲紅衣彷彿潑了漫天紅墨,似她離開之際大口大口嘔出的鮮血,她仰首看他,容顏若紅花托皓月,眸中一片潤澤,檀唇輕啟,「澤兒。」

    「冰漩。」玄發垂落到她的頸間,南澤低頭,手指拂去她睫毛上的淚珠,「我竟然還能夠見到你,這是夢嗎?」

    她的身上奇香繚繞,讓他的大腦愈發昏沉,儘管懷中人有血有肉,依然感到那麼的不真實。

    「冰漩」輕搖頭,面頰枕在他的胸膛上,「因為執著於生時的念想,我的魂魄在地府游離了一萬年,無法投胎轉世,感動了閻王,將我放歸仙界,方纔,我去寢房屏風後附了肉身,澤兒,以後我們就可以永遠在一起了。」

    一個激靈,太子眸中的柔和忽然僵住,清明的神智一下子衝開混沌,將懷中的女子推開,滄問劍飛快在手中凝出,閃著寒光,指向紅衣女子,「你究竟是誰?為何要偽裝成冰漩的樣子?」

    妙郁不料他這麼快就識破,輕輕顫抖了一下,腦中飛快過濾一番,剛才她沒有說錯什麼,舉止也沒有些許的破綻啊!一定是他吸入罌麻酥過多,導致暫時的瘋癲失常,但,他對冰漩的感情絕對不會假。

    一定要生米煮成熟飯,那時,他就得娶了她,不然,辰沐海這麼大的臉面,可萬萬丟不起,即使他不願,龍王也會向他施壓,南澤,今日我吃定你了。

    順勢跌倒在地上,虛弱地半撐起身子,拿出一副慼慼的模樣來,「澤兒,我好不容易才回來與你團聚,你竟拿劍指著我,難道,你忘記了我們的曾經嗎?」

    南澤完全封住氣脈,然而,存在體內的罌麻香仍在起作用,由於強制醒神,大腦陣陣劇痛,滄問劍卻不移分毫,冷冷地看著楚楚可憐的女子,「冰漩的遺體,我已於昨日葬於霧城域冰海,難不成她會自己回來?你究竟是誰?……」

    原來是這樣!妙郁瞠目結舌。

    她竟然沒有調查清楚,便這樣倉促胡來。

    「我……」靈機一動,「澤兒,我當然清楚自己的身體在何處,回來之前去了一趟冰海,將身體帶了出來,在屏風後入了體,只是為了給你一個驚喜。」

    南澤眉頭蹙得更深,「濟臣就在門外侯著,怎會不知你進來……」話及此處察覺到不對,向殿外看去,才發現濟臣已經昏厥在地,一條水晶蝦從麥色頸上匆匆離開,鑽進水藻中,隨即不見了蹤影。

    一開始,就是一場陰謀。

    滄問劍架在紅衣女子的脖上,冰冷刺骨,妙郁一陣瑟縮,「你是誰,又為何偽裝成冰漩的樣子,發出她的聲音?」

    妙郁再也裝不下去,她的尊嚴和一顆心受到了沉重的打擊,一袖揮去幻顏妝,冷哼一聲起身來,又怒又嗔地盯著他,「是我,又如何?」

    南澤的神色更加沉黯,卻沒有絲毫意外,「除了你,還有誰會做出如此卑鄙的事來?」

    妙郁又羞又惱,本以為終於可以將這六萬年的處男(是嗎?)吃掉的,沒想到反而成了靈澈的戴罪羔羊,心口不斷起伏,目露恨光,「女為悅己者容,南澤,要不是為了你,我六海千山第三山主,又怎會落到這樣的地步?」

    南澤憤然收了劍,「一切是你咎由自取,以後再胡鬧,我斷斷不會輕易放過你,滾。」

    妙郁一臉哀色,「冰漩已經死了一萬年,冷真那賤人又與楚赤暝訂了親,龍三太子,只有我,一隻追隨著你,不離不棄,你有什麼理由這般待我?」

    南澤疲倦地歎了一口氣,張掌一吸,一個小瓶從妙郁袖間躍出,倒出一顆服下去,一時間神清氣爽,大殿內也聞不見了那樣的異香。

    「滾!」再次下令,不再理會怨懟的女子,皺著眉走向殿外,扶起濟臣,檢查他的傷口,水晶蝦刺開的小洞幾乎細不可見,卻肯定是注入了臨厥素,過一段時間就會醒來,不會有性命之虞。

    冷冷地,抬首看向倚在門邊的妙郁,「辰沐海不歡迎你,今後再來,不以賓客之禮相待,命人驅逐出去就是。」

    妙郁咬了咬唇,眸中精光微爍,身體飛快縮小,紫衣的色彩眨眼褪去,變成一隻貓咪臥在地上,黑白花紋橫生,毛皮柔軟光滑,一雙烏黑的大眼熠熠生輝,流轉著星辰明月之華,嫵媚又活潑,對著龍三太子,乖巧討好地「喵」了一聲。

    南澤一頭黑線,嘴角微抽,頸上的青筋不經意間一跳。

    毫不留情地拎起貓脖子,扔向遠處的珊瑚叢中。

    「喵……」拖長的哀叫逐漸變小,隨著幾條珊瑚枝丫被砸斷,再也沒有任何動靜。

    「將濟臣大將帶回去好生休養。」隨手招來附近巡邏的兩員護衛,一拂袖,轉身進了大殿。

    眉梢一動,倘若冷真化回雪狼,也可憐巴巴地瞧著他,那麼……可是,雪狼那麼龐大,徒手抱起,起碼有些吃不消吧!她的體型,實在不敢想像做一隻被摟在懷間的獸寵,然而,憶及她,心底卻是十分憐愛。

    五百年前,她以原本的模樣,在他不顧及她轉身而去時,悲憤地跑向遠處,現在想來,即使他當初不顧楚赤暝的戲謔去追她,之後的事情,也斷不會有什麼改變的。

    只是,如果當初,他一定會隨她的身影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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