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章 洗澡風波2 文 / 蒼槿
楚赤暝一驚,豎起了耳朵,環顧四周,卻不見什麼人影。
「可惜是只能看不能碰的,有心無力欸,一生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另一個細若蚊蠅的聲音穿到耳中,與第一個一樣,可聽出是由男子發出的。
「我們是有心無力,前來偷窺的這紅衣小子卻是有賊心沒賊膽,知道麼,方纔他身上冒起的欲/火都快把我點燃了,害得我擔心了半天。」話盡後,便是一陣猥瑣的笑聲。
「可是他現在像是掉進了冰窖中,散發的冷氣快要把我的葉子凍僵了,唉,明天恐怕要掉落許多。」
楚赤暝恍然大悟,原來是身邊這兩棵刺桐汲天地之靈氣,日月之精華,已經修煉成了精,每夜偷窺冷真洗澡,她卻渾然不覺,竟然……竟然看了一千年!目光一狠,掌間凝聚起一團緋紅色的光芒,繚繞不絕,越來越盛,雖然散了仙元,但毀掉兩棵還不會化作人身的樹精,對他而言卻是沒有問題的。
「嘻嘻,這傢伙又熱起來了,時冰時熱的,真逗趣。」
「殺氣,殺氣,他要殺了我們。」
「殺氣?對,殺氣,快逃哇。」
楚赤暝眉頭一皺,緋光攜帶著凌厲的氣勢向刺桐樹根逼去,然而,終究是晚了一步,兩棵刺桐已經齊齊飛出,很快消失在仙山之外,「轟」根部極其附近光芒騰然耀起,斷成無數截的美人蕉紛紛落下,楚赤暝站在刺桐之間的空地上,迎上冷真看過來的目光,她脖頸以下的身體已經沒入水中,下巴抬起,眼神複雜,表情慍怒。
不能逃,倘若逃的話,只會留給她一個狼狽的背影。
楚赤暝輕咳一聲,緩緩踱了兩步,「方纔那兩棵樹精偷看你洗澡,我便替你將它們打發走了,冷真仙子,若有不敬之處,還望你體諒。」
冷真咬著牙問,「你如何得知它們是樹精的?」
楚赤暝尷尬地一愣,隨即垂頭作流連狀以掩飾,又踱了兩步回到原地,「自然是聽到它們竊竊私語,感歎冷真仙子的美好,我便懂了。」
冷真的牙齒硌硌響,「你在雲佚殿,又是如何聽到它們悄語的,我離得這般近也聽不見。」
楚赤暝心一抖,仍面不改色地道,「瀾雪閣後院傳來一聲水響,我擔心冷真仙子的安全,特來看看。」
冷真一個字一個字從牙縫間蹦出,「從我開始入池到你發現樹精,之間隔了一個時辰,這作何解釋?」
楚赤暝定了定神又道,「或許,或許我是為了發現偷窺你洗澡的樹精而來的罷,命運便是如此安排的,冷真仙子,咱們還是隨遇而安地好,凡事不能太計較。」
話音剛落,只見冷真揚手一拍,幾股水柱從池面貫起,在她的催引下,方向一折,呈弧形以他為中心落下,楚赤暝看著她,不閃不避,轉瞬間紫發零落,紅衣濕透,他的視線一片模糊,抬手抹了一下臉,幽幽道,「冷真仙子,你要怎樣罰就怎樣罰罷,是我錯了,不再解釋。」
冷真冷哼一聲,總算是承認了,不客氣地道,「池外空出好大一片位置,難道是方便你以後光明正大地看不成?」
楚赤暝思忖道,「明天一早我就送上兩棵樹苗,仙界樹長得快,半年便可達二丈高,這半年內仙子不方便的話,可到雲佚殿後院洗,我保證決不偷看。」
冷真臉色更沉,手正要再度拍向池水,楚赤暝恍然大悟,「噢,對了,移栽成樹也能活下來,我馬上去移兩棵刺桐來。」
說罷匆匆向雲佚殿走去,他以仙氣托舉起兩棵刺桐,回到仙池旁時,冷真已經趁他離開穿好了衣服,將無數截散落的美人蕉攏作一堆,手掌凌空下覆,吐出烈烈赤火,美人蕉很快化作一堆齏粉。
楚赤暝將兩棵刺桐栽到洞開的兩個坑內,看了一眼那個面對灰燼沉默不語的背影,道,「天庭為仙人造山時,雲佚殿考慮得不怎麼周全,後院的樹大體上倒是疏密有致,可有四棵卻是緊挨著的,我騰出了兩棵,正好合適。」
冷真不回答,只是盯著灰燼,模樣有些發怔,剛開始是完整的,後來成為殘枝廢葉,最終化作一堆齏粉,告訴她曾經發生的確實存在,但不過是一場毫無意義的追尋,一場空夢而已,眼前的,正是夢醒後的痕跡。
楚赤暝又到錦流閣托來十一面屏風,高高低低各有不同,他以屏風擋住兩樹之間的空隙,擺成起伏錯落有致的樣子,道,「這些屏風顯得單調了,等尋到碧僑之後,我為你添些詩畫,再刻些浮雕。」
冷真彷彿沒有聽見那般,臨灰燼而立,彷彿憑弔一個逝去的人,院中瀰漫著美人蕉的焦香,與仙池的暖濕之氣融合在一起,令人感到頭暈目眩。楚赤暝緊走幾步過去,紅袖一揚,灰燼悉數飛向院外,很快被風吹散帶遠,他將茫然失措的冷真一下子擁入懷中,在她耳邊沉聲道,「忘了他……南澤其實人很不好……」
冷真感到他的這個擁抱跟之前有很大不同,拚命推他的胸膛,「我心中根本沒有他。」
「那好。」楚赤暝一手緊緊圈住她的腰際,一手叩抬起她的下巴,「證明給我看看。」他垂下頭,唇對著那豐潤的唇湊了下去。
「你敢!」一聲怒斥,楚赤暝的唇及時在她的唇緣處停住,冷真瞪著他,目欲噴火,全身微微顫抖,他的手無力地鬆開她,接著聽見巴掌摔在臉上的清脆的響聲,他木木地感覺不到疼痛,只是闔上眼睛,緩緩吐出幾個字,「冷真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