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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百六十一章 自捨疆域,喪心病狂 文 / 剎時紅瘦

    大隆國史德宗卷,曾記錄了德宗帝年幼時的一件言行,就發生在元和二年中秋夜。

    這段記載大約如下。

    德宗時承福王爵位,值中秋佳節,正於親長膝下承孝,忽有軍報,知歸化失守,北原軍殘酷狠決,非但將歸化守軍三萬餘眾坑殺斷首,又舉屠城,無論老弱抑或婦孺皆不放過,致使死傷逾十萬,歸化血流成河、生靈塗炭。時,頤昭英皇后正臨朝監政,聞訊驚怒不已,眾人噤聲。德宗皇帝當年六載稚齡,即引漢將陳子公曾述之言——「犯我國威雖遠必誅」,故諫言,「北原兇徒犯我國境,必興兵討之,才能為捨命保國之將士,無辜遇難之百姓一雪冤恥」。英皇后訝於德宗稚子之齡即能明曉軍政,贊其慧達。

    於是後世不少史學者認為,當後,刺帝被廢,正是由於身負監政之權的頤昭英皇后賞識德宗帝年幼即顯明、慧過人,有君帝之質,才以文帝之皇長孫為名立為九五。

    這當然也是其中一個原因。

    不過事涉這起廢帝風波的不少關鍵之人都明白,即使順哥兒當年沒有說這番話,大約太皇太后也只能立他為新帝。

    各方權勢平衡,才起決定因素,當然,順哥兒顯出勝於同齡稚子的見識,也是讓太皇太后十分驚喜與更加安心。

    其實這日,宮裡頭的中秋晚宴甚早結束,天子許是壓根就不耐應酬,無奈還得遵奉孝道,才不得不來慈安宮進宴,幾巡酒後,借口操忙政務離席回了乾明宮,有這麼一個堂而皇之的理由,誰也不能挑他的錯。

    皇后因為對太皇太后咬牙痛恨,早早借病缺席,太皇太后也不怎麼願意看見她就是了,自然漠不關心。

    天子一走,太后也離席,順便捎帶走了其實不情不願跟她離開的陳貴妃。

    諸如廖婕妤這樣的根本未曾獲邀,也就只有鄧妃與白嬪打醒精神仍然陪同太皇太后賞月。

    旖辰與一雙子女自然陪坐在側。

    當邊境噩耗傳來,歌舞俱停,太皇太后震怒一時不能言語,在場女眷也都屏息靜聲,遼王也蒼白著臉,握拳於膝不知說什麼好。

    歸化十城,是太宗帝不惜親征才從北原人手中奪回,十年之間,北原雖屢有來犯,可城池堅如壁壘,每一回,北原大約也只能搶走城外百姓積糧,有時甚至連這都不能得逞,白折了兵力,空手而回。

    誰也沒有想到歸化在有「戰神」之稱的包眺包都司據邊嚴守十餘載後,居然會被北原攻佔,歸化邊軍傷亡過半不說,甚至引來屠城之禍!

    而順哥兒就是在這片「萬籟俱靜」中開口說了那番話,語氣稚脆,可眉目神情卻顯出與年齡不符的激憤。

    旖辰見太皇太后神色不豫,未免擔心,摟著順哥兒輕斥:「這是軍國大事,你還小……」

    「順哥兒說得不錯!」太皇太后手掌輕擊案幾,神色依然端肅:「我大隆國土決不能再陷外邦之手,北原昭康氏,犯我中原野心一直不泯,高祖與太宗當年費了多少心血才將北原驅逐陰山之北,又怎容他捲土再來,歸化必須奪回。」

    而眼下還必須瞭解清楚,歸化究竟是怎麼失守,包眺是怎麼回事,竟然能讓北原攻佔邊境。

    太皇太后揮手,讓宮人撤去酒宴,又下令如姑姑、衛昭陪同往乾明宮,顯然是要當著天子的面,質問歸化信使。

    事情很離奇。

    甚至信使都不能說明仔細。

    只稱北原是趁夜偷襲,竟如神兵天降,居然有四、五千人突現城中,裡應外合,使北門極快失守,而心急火燎地衛指揮趕往都司府報訊,哪知卻見,包都司竟中毒身亡,而其兩個兒子、兒媳也同樣被人毒殺!

    沒了領將坐鎮佈署,歸化頓時陷入混亂。

    而北原人顯然有備而來,數萬軍隊源源不斷湧入城中,簡直勢不可擋。

    包眺旗下將領大多戰死,唯西門守將不知去向。

    而上諫歸化淪喪書寫奏章者,卻是軍中僉事官尤安,據稱,他是奉包眺之令趕往百里之外的齊城,相比歸化,齊城更被北原滋擾頻繁,時逢秋收之季,越要忌防北原搶掠谷糧,往年,歸化守軍也多在此季有所支援,尤安此去,正是為了會同齊城指揮協商城防一事,才逃過一劫。

    他是趕回歸化途中,見不少兵士敗走,才知歸化失守。

    據他察問,斷定是失蹤的西門守將與北原串通,或許早收買了都司府僕婦,在約定之日先毒殺包眺,又打開城門放北原兵先入城中,以致城中軍士措手不及。

    這起慘案,居然是因為投敵叛國者!

    太皇太后更是震怒。

    而這晚,聽聞歸化失守始終的顯王回府,也不能安坐,到關睢苑中與虞渢商議。

    「尤安!」旖景咬牙切齒:「我早有留意此人。」

    虞渢也是滿面冷沉:「聖上登基不久,就把他調去歸化,我當初也只以為聖上是想掌握邊軍之勢,鞏固帝權。」

    原來這尤安,正是秦家眾多姻親之一,他娶妻秦氏,是秦懷愚一母同胞之弟所出嫡女。

    顯王大為驚怒:「你們難道以為,這是聖上?!」

    「歸化淪喪北原之手,朝廷勢必興兵,太皇太后這回無論如何也當交出兵符。」虞渢搖了搖頭,忍不住一陣嗆咳:「我是萬萬不想,天子竟喪心病狂至此,以大隆國土、十萬將士、百姓性命謀奪兵符在手。」

    這實在悚人聽聞,可事情確確實實就發生了。

    而虞渢沒有說出的話是,事情發生在這節骨眼,也許天子目的不僅限兵符。

    他只長歎:「可惜包都司,戍邊十餘載,一生英武,不曾死於戰場,卻死於肖小算計,在天有靈,也不能瞑目。」

    更讓人悲憤填膺的是喪失的國土,以及那些為國捐軀的將士,那些無辜民眾的性命!

    他們若知,這竟是自己的君帝一手造成,亡靈怎能安寧?

    「無憑無據,這事還不能輕斷,太皇太后跟前……」顯王眉目間也如罩上一層陰雲,話說出口,又覺不甘,狠狠一拳砸向案幾。

    僅憑推斷,決不能質疑天子禍國之罪,莫說太皇太后,顯王都覺難以置信。

    「不消咱們提醒,事發緊急,太皇太后一時不會懷疑,可緊跟著發生的事,勢必會讓太皇太后警醒。」虞渢說道。

    「十萬將士與百姓性命,即使天子以命為抵,也有不足。」虞渢又再搖頭:「涉及奸黨即使獲以族誅,也難雪歸化軍民之恨……更難洗去這一恥辱。」

    國家出了個這樣的皇帝,虞姓子弟皆覺羞愧於父祖,於天下,於萬民。

    誠然,有時謀事,故然會利用軍事兵務,比如虞渢當年,為了爭取出使西梁救回旖景的機會,也利用大隆屬國與西梁屬國之間的矛盾,挑發兩國戰禍,可前提是沒有殃及大隆軍民,甚至屬國也沒有多少損失,西梁屬國早有野心,屢屢挑釁,大隆屬國多有求援,借這機會,乾脆讓西梁將他們不怎麼聽話早懷野心的屬國收拾得服服貼貼,於大隆而言有利無害。

    至於虞灝西,也是利用北原西廷內部矛盾,一舉攻佔北原六郡,使西梁國威大振。

    眼下這大隆天子倒好,為了讓龍位穩固,居然把自己國土拱手送人,暗害忠臣良將,打開城門讓敵人來攻,或許眼下,天子尚且還在沾沾自喜!

    北原昭康氏只怕更是遙遙舉盞,敬謝大隆天子送的這份厚禮!

    一國之君與敵邦勾結串通,如此荒謬之事,想想都覺可笑,只會搖頭不已,哪知確實發生!

    恥辱,必須是虞姓宗族之恥,是大隆國恥。

    文帝若在天有靈,只怕也難以瞑目。

    月圓之夜,歸化失守的消息傳遍京都,就連城中百姓都再沒有賞燈遊玩的心情,朱幡綵燈取下,市坊間籠罩在一片沉寂裡。

    一處府宅,傳出愴然悲聲,是包眺居留京城的親眷得聞噩耗,痛哭慘死的親人。

    為將者當馬革裹屍,那是榮耀,可包眺鎮守歸化十餘載,卻落得被肖小毒害,以致邊城失守,多少生靈慘遭屠殺,英靈在上,怕是也只有痛哭懊悔。

    曾經親往歸化與包眺有過接觸的呂簡呂御史滿面哀痛,跪地,以一杯冷酒慰忠勇良將,咬牙發誓,定要將此案水落石出,將投敵叛國的奸佞碎屍萬斷。

    而乾明宮內,天子卻扣盞於掌,唇角上揚,十分舒暢的斜靠軟榻。

    當然,這時沒人目睹早先「悲憤難捺」的君帝眼下的愜意自得。

    「這只是開始。」天子喃喃自語,眼底幽遂。r63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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