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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84章 眾芳比才,昭顯風範 文 / 剎時紅瘦

    遠慶七年太后舉行的芳林宴,也是為了盛待西梁公主來使,規模自然比往年更要隆重,不僅貴族子弟、名門閨秀受邀,也有不少命婦獲詔入宮與宴。

    午宴結束之後,眾人隨著太后移駕,陸續都到了御花園,這回甚至聽說聖上也會親臨現場,賞評諸位閨閣的佳作,貴女們無不摩拳擦掌,暗下決心展示「畢生所學」,力壓西梁公主為首的異邦貴女。

    太后聽說慶氏嫡子伊陽君善長四藝,是有「國師」之稱的薛瑤台親授弟子,尤其琴藝出眾,甚至提出讓伊陽君為琴藝判者。

    於是今年芳林宴上報名比琴的貴女就十分稀少,大多是些離及笄尚遠才十一、二歲的閨秀,才不擔心和親的厄運降臨在頭上。這與往年琴之一藝上的鼎盛場面區別甚遠,尤其已經十四的安瑾擇選了「琴牌」時,眼見身邊剛剛圍坐著熱議的貴女們忽然噤聲的詭異態度,頗有些摸不著頭腦的錯諤。

    安瑾因為連國公府聽學的機會都不再有,往常禁步內宅,小謝氏當然不會告訴她外頭的風傳,旖景又有意疏遠,也沒機會把外頭的事告訴安瑾,安瑾尚且不知聖上有和親之意。

    楚王府裡除了江月與芷娘,盡都受了邀請入宮,虞渢果然再度成為判者,這回他品評的是畫藝。

    而旖景顯然又成了忙人。

    不說十一娘與楊柳、彭瀾粘著她不放,還得照管著安然與安瑾,首回入宮的衛昭頗得太后喜歡,拉著坐在身旁,儼然代替已經出閣的旖景,因守喪無緣芳林宴的秦子若,成了引萬千矚目的「新貴」,這讓旖景十分憂愁——就怕太后是動了娶衛昭成孫媳婦的心思,三皇子暫且不說,太子妃位一定要堅決迴避。

    旖景當然時時不忘關注衛昭,尋了空子就去太后身邊打岔,不過這回沒有秦妃在座,倒不會有人揶揄世子妃是在「爭風吃醋」。

    金元公主當然也是坐於太后另一側,成為了萬眾矚目。

    旖景虛虛恍了在場貴族子弟一眼,就瞧見了不少人滿面遺憾。

    傾城之貌,可惜是西梁公主,還是唯一王嗣,萬萬不會遠嫁大隆,眾人神魂顛倒之餘,未免感傷「鏡花水月」,長歎無緣。

    再恍一眼,旖景也瞧見許多自負貌美的貴女們頻頻看來的挑剔不服。

    這些名門閨秀,心眼如此狹隘,西梁公主遠道而來,她們卻難掩妒嫉,簡直有失大國禮儀……世子妃完全不論自己也吃過一場飛醋的往事。

    好在還是有彭瀾、十一娘等大度的女子,不妒公主艷冠群芳,十分友好熱忱地與金元交談,表達對公主的景仰之情,場面上並沒造成貴賓受冷,尤其彭瀾,一雙眼睛熠熠生輝,若不是有太后在座,必然緊緊粘於公主身側不移寸步,就連太后都看出來彭瀾對金元公主的相見恨晚,笑著說道:「我才跟金元說起,緊接著芳林宴不少名門都要舉行春宴,正是這季節,京都景致也好,咱們大隆貴族家裡的院景也各有妙處,金元若有興致,何不去各家春宴上看看,也可與我國閨秀們多多親近,交換見聞……第一個就是楚王府,景丫頭今年可不能偷懶,得做好這個東道。」

    彭瀾一聽楚王府要宴請公主,做為世子妃手帕交的自己必然是座上賓,那時再無宮宴的拘束,大有機緣與金元公主交近,聽她仔細說說西梁的風俗人情,增長見聞,這才依依不捨地讓位,仍不忘詢問公主欲擇畫藝展示,立馬挑選了畫牌。

    除了金元公主,旖景尤其留意的還有伊陽君,這位險些成了安然的夫婿,眼下又被大隆貴女「避之不及」,哪知一觀之下,生得倒是玉樹臨風,風度翩翩,言行舉止也是大方磊落,故而讓不少名門貴女們也表現出與士子郎君如出一輒的遺憾——卿本玉郎,奈何無緣。

    旖景不露聲色「欣賞」了一番美男子,這才將視線放在安樂身上,那丫頭今日也是盛裝打扮,鬢上簪著一朵淺粉牡丹,這時正與安然坐在一處,雖不時看向男賓席上與幾位皇子侃侃而談的伊陽君,可注意力仍然主要集中在那一群貴族子弟身上。

    衛國公府六娘、七娘也在席上,這時老老實實坐在黃氏身旁,聽國公夫人與幾位公候夫人閒談。

    旖景楚心積慮在太后身邊磨蹭了一陣兒,到底被不時前來向太后問安,對金元公主表示熱忱的貴婦貴女們擠開,被旖辰拉著去黃氏跟前「招呼」去了。

    坐不多久,旖景無意間聽見一名貴婦正向卓夫人婉轉打聽娘家那位侄女,說怎麼沒見。

    顯然,貴婦似有求親之意,否則在場這麼多閨秀,也不會獨獨提起,得邀而缺席宮宴,當然是有不得已處,深悉應酬之道的貴婦們哪會特意問起,無非是找個切入的話題罷了。

    卓夫人自然也明白了這位的心思,竟回答道:「真真是件不好的事,我那侄女前兩日在家中院子裡跌了一交,扭傷了腳踝不說,臉上也被樹枝劃傷,大夫瞧了,竟說會留下疤痕……」

    頓時引起一片惋惜。

    旖景微微蹙眉,看來卓夫人為了卓妃,是鐵心要促成娘家與秦家聯姻,又怕引起非議,才想出了這樣一個辦法,可惜好好一個花容月貌的閨秀,為了家族榮耀,竟毀了容貌,這才會被名門望族挑剔,不得已下嫁庶支庶子為繼室。

    心裡越發對卓夫人的功利產生不滿。

    便不耐煩在這兒多坐,拉了六娘、七娘去擇了藝牌,見她們一個選了「詩詞」,一個挑了棋藝,就帶著去安然、安瑾那席閒談。

    七娘原本就與安瑾交好,為安瑾「退學」的事十分抱憾,好容易得了機會,兩個攜手去了花蔭下說私房話。

    因是宮宴,與旖景必須維持表面和睦,安瑾也不怕她的計謀暴露,十分珍惜與閨閣好友難得的聚首,說話間,不由就提起她選了琴藝,引起眾人側目的詭異事情。

    「都是那些自以為是的人狹隘短見罷了。」七娘直言不諱:「是風傳聖上有意與西梁再度和親,這事倒有八、九成真,可怎麼個方式尚無定論,那些人是怕被伊陽君看中,求娶了去西梁,都以為自己是天人之姿才華出眾呢,既然有這層顧忌,毫不掩飾避人千里,幹嘛還偷偷紅著臉打量人家,故作矜持讓我看了都替她們臉紅。」

    安瑾才明白過來,下意識地看了遠處的伊陽君兩眼,默默沉思,便有些心不在焉。

    及到未正,眾人都已經抉擇好才藝,參與詩詞、繪畫的依然避去畫閣,琴、棋二藝定在了當場,因今年擇琴者不多,就先比此藝,對弈隨後。

    旖景被太后指為棋藝判者,這才取代了因為擇畫離席的衛昭坐在太后身旁。

    卻留意到坐在金元公主身後,那位似乎封邑為應陽的慶氏嫡女神情十分不善,一雙眼睛動不動就直瞪向一旁正襟危坐寡言少語的樂陽女君,眼光裡像夾裹著風刀霜箭一般,旖景十分訥罕,不是說這兩位是嫡親姐妹麼,難道私下是有仇的?

    世子妃哪知應陽女君一心鼓動妹妹恃機出手色誘她家閣部,不曾想樂陽今日明知虞渢是畫作判者卻無動於衷,跟口樁子般釘在這裡寸步不移,應陽恨不得剝了樂陽的皮。

    應陽心下這時已是「狠計層出」,且盤算著待歸西梁要怎麼告樂陽的惡狀,讓她不得好死,卻也沒想到,她是再也沒有機會了。

    琴藝很快比完,參賽者原本就不多,除了安瑾,大多為懵懂少女,勝負沒有半分懸念。

    便有貴婦向小謝氏道賀,小謝氏心下嗤之以鼻,表面上皮笑肉不笑地讚揚了安瑾幾句,揮揮手讓她自去玩笑,言下之意是別在老娘跟前添堵。

    就有一個心懷妒意的貴女,笑著說道:「聽聞公主四藝皆通,小女子早生仰慕,大膽請公主一展琴藝,也讓我們開開眼界。」這話說得並無不妥,實際上是聽見安瑾那曲琴撫得甚好,決非蠻夷之邦的女子能比,想看公主出醜罷了。

    金元微微一笑:「琴瑟等樂源於貴國,剛才眾位小娘子所奏皆如行雲流水,尤其『狀元』那曲平沙落雁,弦音才起讓聞者驟然如臨風靜沙平、雲程萬里,頓感鴻鵠之遠志、逸士之心胸;弦律起伏時,又像鴻雁迴翔瞻顧之情,上下頡頏之態,翔而後集之象,驚而復起之神;復又靜美,正如雁落則沙平水遠,意適心閒。實在讓人驚歎!我雖喜琴樂,卻是欣賞時多,自愧不能達精妙之境……不過我西梁也有琴藝高超者,比如伊陽君,他之琴藝為國相親授,不如讓他以自作之曲,撫來博諸位賞評。」

    這一番話雖是自謙,毫不掩飾對大隆貴女的讚賞,也展示了公主自身修養,能說出安瑾所撫之曲的精妙之處,可見也是深諳音律,不動聲色地回應了挑釁,又給了西梁使臣展示的機會,才是一國公主的氣度。

    旖景頻頻頷首,見出言挑釁的貴女暗帶不屑,卻在聽完伊陽君一曲之後目瞪口呆訕然失語,連句讚歎都不能坦然給予,不免為本國閨秀的狹隘臉紅羞愧,便給出一番讚揚來,自然也分析了那一曲琴音靜平時如嬋娟照水、春柳扶風,激昂時又似斷崖落瀑、萬馬踏僵,突地又收為婉轉連綿,讓人似乎置於青山四繞的空谷,但覺琴音不絕如縷,與歲月共長。

    金元公主報以微笑,就著這話題與旖景交流起來。

    說話間,詩詞比試已經結束,判者三皇子擇出其中最佳的十首,交給太后賞評。

    就又有歸來的貴女開始挑釁,當然也是委婉的話,要見識西梁公主的詩才。

    這回金元倒沒拒絕,也讓兩個胡氏女君,就一路上所見景致為題賦以詩詞,她自己提筆寫下一首短詩,描繪的正是大隆帝京之雄偉。

    三皇子倒沒為金元掩飾:「一筆字十分不錯,不過詩才略遜,遠不如我大隆才女們才思敏捷。」

    底下便有那淺薄人露出不屑之色,剛才挑釁不成震驚於蠻夷之邦琴技的貴女又緩和過來,頗有些眉飛色舞,等著看金元公主羞惱。

    哪知公主毫不介意:「我甚喜詩詞歌賦,尤其對貴國不少筆落驚風雨之驚才絕艷者十分欽服,無奈自己沒有天賦,苦心多年,也就是能合個韻律,意境上相差甚遠,的確不及貴國才女甚多。」便一幅幅地品評詩詞,自是讚不絕口。

    待胡氏女君詩成,旖景一觀,竟比眾才女所寫更好,又是一番讚不絕口。

    有那些妒嫉西梁公主容色的貴女見並沒佔得多少便宜,不至讓蠻夷折服,心下越發不服,待得有畫作陸續呈上——都是經過虞渢篩選的,當然幅幅都有絕妙之處。

    這回卻不是有人挑釁,而是彭瀾迫不及待十分熱切地提出,想領教金元公主畫藝。

    一幫所謂淑女,實際狹隘又養成爭強好勝的孩子再度冷笑不語,等著看公主出醜——若這回再不如人意,哪還能稱四藝皆通,當得一句粗鄙無才。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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