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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68章 甄府賞菊,郁集 黃氏 文 / 剎時紅瘦

    八月下旬,甄家的賞菊宴如期召開,京都名門女眷當然欣然赴邀——甄家好歹還是太子妃的娘家,既然收到了邀帖,萬萬不敢掃了甄家顏面。

    不過自從甄茉那年在靈山算計董音不成,可算讓衛國公府存了芥蒂,這些年甄家的大小宴席衛國公府頂多就是打發給體面的管事來奉禮,當年那事鬧得沸沸揚揚,別說慣常交際應酬的貴婦,便是各府有些體面的僕婦也有耳聞,都曉得甄家與衛國公府不合。

    所以,這日當貴婦們在甄家後花園裡瞧見盛裝出席的黃氏時,多少有些訝異。

    黃氏在大長公主面前自然有套說法:「原本甄家的宴席,咱們不去也罷,但是甄夫人這回親自上門來邀,媳婦琢磨著,若還是不給顏面,也太說不過去,辰兒與景兒兩個眼下一個是王妃,一個是世子妃,都屬宗室,甄家到底是太子妃娘家,甄夫人主動示好,意在冰釋前嫌,咱們也應當展示幾分姿態。」

    大長公主心裡曉得黃氏為何要去,也不說破,也不阻止,微微頷首道:「多少年的舊事了,再提無益,也免得旁人議論咱們氣量狹隘,不過荇哥媳婦一去,讓人見了未必不會再議論當年的事,甄茉人都沒了,沒得再讓人說嘴,我的意思是,讓六丫頭陪你去應酬也就罷了。」

    自是剛好襯了黃氏的心——雖廖表嫂與三娘這回是不會出現在甄府菊宴上,可她還得與殷太太碰面,也擔心帶著董音多有不便,六娘到底還是閨閣,出席也就是與貴女們玩樂,倒不礙事。

    哪知六娘一聽是去甄家,竟矢口拒絕:「母親一貫曉得,我最煩那些應酬,姐姐們既都不去,越發沒了意思。」

    黃氏曉得六娘性子執拗,她一旦厭惡了誰,堅決不會虛以委蛇,也不多勸,孤伶伶地就乘車去了甄府。

    甄夫人親自來迎,拉著黃氏的手親親熱熱地說了好一會子話,瞧見建寧候夫人、黃三夫人與江月被兒媳領著過來,又請進花榭裡好一陣寒暄。

    江月因沒見著六娘,倒是問了一問。

    「昨晚著了些涼,今日還有些咳嗽,就沒讓她來。」當著甄夫人的面,黃氏當然不能說六娘不願應酬的話。

    卻又有人通傳——三皇子府寧妃、四皇子府白妃到了。

    甄夫人當然又迎了出去,甄府設宴,雖與宗室王府都送了帖子,可人家來不來卻並不確定——平常貴族,既收到邀帖,就算不來,通常都會預先道個不是,總會有些諸如患疾或繁忙走不開的借口,但宗室與王府收的邀帖太多,一般交情的,多數不會出席,當然也不會陪罪,主家等閒也並不抱什麼希望,送帖子只是禮節罷了。

    雖說皇子府來的只是兩個側妃,甄夫人當然也不會怠慢,親自迎候總是少不得的禮數。

    不過心裡未免有幾分抱怨,三皇子府也還罷了,沒有正妃,這四皇子府的人不來也罷,秦妃打發個側妃出席是什麼意思,擺明了就是敷衍,秦氏也太不顧及太子妃的體面。

    白妃卻是笑面迎人,一見主人的面,當然先說了秦妃事務繁忙的套話。

    甄夫人本就不把四皇子府看在眼裡,笑笑地說道:「曉得的,眼下鄧妃有了身孕,秦妃自是不敢大意。」

    秦妃見人就是一副「水深火熱」的妒婦面孔,眾人早私底下笑話她還算出自相府的名門閨秀,竟完全不識大體,生怕別人不知她好妒偏偏無寵的處境,實在貽笑大方,這會子一聽甄夫人的冷諷,都抿著嘴角笑,等著看白妃的反應。

    白妃卻不在意,仍是溫和的笑顏:「夫人體諒就好。」便四顧園中景致,十分真誠地讚賞了幾句,眾人頻頻頷首,心說白氏雖是寒門,巴結了陳家才撈得一官半職,養出來的女兒倒比相府那位還有大家風範。

    又說黃氏,與建寧候夫人出了花榭,一路賞著美景,與相熟的夫人太太寒暄,冷眼瞧著,這些個貴婦對候夫人非但沒有疏遠,反而比從前更要慇勤,心裡實在郁堵。

    若非衛國公府的聲威,皇后哪會在意建寧候府的名聲,宮宴上親自攜了候夫人同席,旁人還哪敢議論的候府的是非。

    可憐的只有兄嫂,竟被那老虔婆挑著這個把柄驅逐出族,此仇此恨遲早得雪!

    臉上的笑容卻半分不減,與長嫂親親熱熱地說著話,轉過一道花牆,便見韋夫人與卓夫人迎面而來,兩人身邊分別跟著韋十一娘與卓應瑜。

    都是與衛國公府交好的家族,當然待黃氏與候夫人十分熱情,韋、卓兩位夫人半點沒察覺黃氏笑靨下的辛酸與怨憤,反而不遺餘力地討好候夫人,就怕讓人感覺不到熱忱。

    「讓晚輩們自去花苑裡游賞吧,別拘著她們聽咱們這些家長裡短。」黃氏忍不住,還是打斷了韋、卓夫人的討好。

    四位夫人尋了一處亭子坐下,立即就有丫鬟呈了茶點上來,黃氏耐著性子聽韋夫人讚揚了一番六娘,又說起旖景:「那日因著一事,去了楚王府拜訪,親眼瞧見老王妃待世子妃竟如親孫女兒一樣,也難怪老王妃這般,無論才貌,世子妃可算京都貴女中拔尖的一個兒,也虧得這世上還有楚王世子這般才俊,兩人實在是玉壁明珠,天作之合。」

    卓夫人接著韋夫人的話又討好:「無論世子妃、六娘,福王妃也是端莊華貴,氣度非凡,可見是國公夫人教管得好,實在讓人羨慕。」

    黃氏心裡卻越發郁堵——往常她聽了這話,雖說不致欣喜,卻也並不在意,可最近連連遇矬,偏偏最是得人盛讚的旖景又與她離心,旖辰雖說一如既往,也難保將來不會在家人影響下對她疏漠,六娘雖是她親出,但這女兒太過忠厚——中秋宴上,因六娘得了聖上稱讚,太后賞賜,大出風頭,便是府裡僕婦都知道六娘掙得的體面。

    藍嬤嬤眼見黃氏處境艱難,一時摁捺不住,起了心思,尋去六娘跟前哭訴了一番大長公主與衛國公的苛待,讓夫人失了執掌中饋的權力,挑撥著六娘去大長公主跟前為夫人爭取,去衛國公面前為夫人討回公道。

    話當然不致說得這般露骨跋扈,意思卻是這麼一層意思。

    哪知六娘聽後,反而把藍嬤嬤告到黃氏跟前,稱藍嬤嬤挑撥是非,居心叵測,勸說黃氏責罰藍嬤嬤。

    黃氏被公正大義的女兒鬧得沒了脾氣,當真罰了藍嬤嬤的月銀,六娘還不罷休,擲地有聲地一番話:「祖母慈愛,父親正直,絕不會無緣無故為難母親,中饋管家之事,原該由祖母決斷,眼下既有三嬸與長嫂處理,母親也樂得輕鬆,才好將養身休。更有長兄至孝,長嫂賢良,更不會不敬母親,哪容刁奴私下挑唆,若不懲戒,便是母親,也有不孝不慈之嫌。」

    終究是讓藍嬤嬤挨了幾板子,黃氏又添一番求情:「嬤嬤是我乳母,對我也有養育之恩,小懲大戒就是,別鬧得不可收拾。」

    六娘這才放過藍嬤嬤,對黃氏說道:「女兒若非看著嬤嬤是母親的乳母,直接就交給了三嬸與長嫂處置,母親可得警告嬤嬤,那些話以後休要再提。女兒雖不知祖母為何不讓母親再掌中饋,但祖母是尊長,她的決定母親也應遵奉,母親就算不掌中饋,也是國公夫人,無人敢怠慢您,倘若家中僕婦因為母親不掌中饋便敢輕怠,女兒自是會為母親討回公道。」

    黃氏也恨藍嬤嬤擅自行事,但心裡未免埋怨六娘太過刻板,滿腦子仁義至孝,半點不曉得人心險惡,就說宮宴的事,韋明玉是死是活與六娘何干,偏偏往常沉默寡言的一人就多起事來,雖未惹禍,反得了賞,但一個閨閣女子,在聖上面前,開口閉口什麼「傾心仰慕」「私相授受」,哪是世家女子該說的話,反而自己這個親生母親在國公府處境艱難,六娘卻認為是應當!

    滿花苑的金蕊明艷、紫菊妖嬈,這時看在黃氏眼裡只添心煩氣躁。

    好容易盼得幾個貴婦閒逛來了這處,岔開了韋、卓二婦對繼女的吹捧,黃氏這才有了如釋重負的輕鬆,胸裡的郁集散了幾分。

    「那位便是甄府二少夫人吧?」韋夫人突然看見廖晴陪著幾個穿著普通的女眷從前頭小徑經過,輕聲問道。

    「正是,這位還是甄夫人外家的外甥女,性情溫婉,待人處事也還算大方,甄夫人待她倒是親近。」一個與甄家時常來往的夫人話說得很有深意。

    甄夫人親出的兒子行三,前頭兩個都是庶子,甄大郎娶的也不知是哪家閨女,橫豎從不在宴席上出現,倒是廖晴,因著與甄夫人原本就是親戚,才有跟著待客的機會,但只不過,眾人也都看出甄家三少夫人,也就是甄夫人的嫡親兒媳對廖晴頗有些頤指氣使,顯然,兩個庶子在甄府處境堪虞。

    身為賓客,當然不能議論主家是非,貴婦們心領神會,也就是隨口一提。

    黃氏心想,這才是正經嫡母待庶子庶媳應當的態度,哪像她這般,無論親疏,都是公平相待,反而還鬧得步步維艱。

    完全忽略了她自己也是庶出,倘若甄夫人是「真理」,她就不該對黃母抱怨,更何況蘇荇兄妹是堂堂正正的嫡出,身份比她這個繼母還要光明,再何況她僅是表面賢良,私心裡恨不得三兄妹死無葬身之地。

    正說著話,遠遠跟著三少夫人魏氏一同來了幾個貴婦,黃氏眉心一跳。

    她認出其中一個是殷太太,雖說殷太太只是個四品官員之妻,並不與世家貴婦們相熟,但偶然在別府宴席中也是碰過面的,沒怎麼交談就是了。

    魏氏也是出身望族,乃甄夫人為嫡子精挑細選的媳婦,自是與甄夫人心意相通,曉得黃氏今日赴宴是為了什麼,帶著幾個貴婦往這邊行來,先是引薦了一番,又對候夫人說道:「我剛剛在那頭荷塘邊上瞧見了鄒夫人。」

    鄒夫人是候夫人一母同胞的姐妹。

    候夫人聽後,當然要去與妹妹一敘。

    黃氏留在亭子裡,漸漸地就與本不相熟的殷太太親近起來,讚她身上那件錦褙面料柔軟,顏色也鮮亮,花樣更是新穎,就問是哪家鋪子買的。

    「是在綺色生香。」殷太太會意,畢恭畢敬說道。

    「是平安坊內那家?」黃氏似乎隨口一問。

    綺色生香正是廖家的產業,僅只京都內城,就有五間店面。

    一提起綾羅綢緞,眾貴婦都來了興趣,七嘴八舌地論說著哪家的蜀錦顏色瑰麗,哪家的雲錦花樣齊全,漸漸「自成體系」,沒人再留意黃氏與殷太太的對話。

    「那鋪子還是甄夫人介紹給我的,聽說是甄夫人外家的族親經營。」殷太太得了叮囑,自是謹慎,沒明提「廖」字:「國公夫人若瞧著好,改日約好咱們一同去瞧瞧?」

    這話就是落人耳中,也只以為是殷太太要籠絡國公夫人而已。

    黃氏輕輕一笑:「說起這家鋪子,我是一早知道的,國公府也常在那處採買。」

    這便是承認與廖家的關係了,今日黃氏主動與殷太太言談,原本就是表明態度,至於殷太太身上的衣裳是否出自廖家的商舖,哪裡重要。

    黃氏又加一句:「不過平安坊那家倒少去,那家鋪面太小,不如外城大興街寬敞,花樣品種更是齊全。」

    廖家正在大興街。

    殷太太哪裡還有不明白的,笑容越發殷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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