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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16章 抽絲剝繭,夏夜繾綣 文 / 剎時紅瘦

    一室燈火通明,敞開的幾扇軒窗,漏下清輝如水,漫在臨窗雕花炕鋪著的茵席邊沿。

    已經過了亥正,夜色深濃,漸有涼風掠過花枝,幽香暗伏。

    世子尚在前庭議事,世子妃端坐茵席上,眉間聚著滿腹心事,手裡的針線卻緩緩穿引過涼滑的絲綢。

    還是某日,當旖景瞧見沐浴後的世子身上穿著的竟是大婚時那件她親手做的大紅喜服,目瞪口呆,但聞世子一本正經地解釋——還是你做的針線穿著舒適,旖景哭笑不得,這才請教了夏柯,開始裁製起貼身穿著的裡衣。

    離他的生辰還有月餘,裡衣又講究輕便舒適,不需紋繡,努把力應當能夠完成。

    但今日旖景顯然有些心神不寧,好幾回都險些紮了手指。

    合歡錦簾被輕輕掀起,秋月笑著入內,著意將語氣放得急促:「世子回來了,先去了淨房。」

    旖景手忙腳亂地將針線收到炕邊的烏檀矮櫃裡,一邊瞧著兩個丫鬟吹燈熄火,燃香鋪床,一邊隨口問了問誰在淨房侍候,卻連人名兒都沒有入腦,坐在銅鏡前將髮髻鬆了,任由長髮披肩,手裡的雕花梳子一邊滑動著,一邊仍在琢磨腦子裡的事兒。

    西窗微啟,仍是喜慶的朱紅垂紗,被捲入的涼風吹拂得波瀾起伏。

    當虞渢沐浴後,步入內室時,瞧見旖景散著頭髮,已經靠坐在帳子裡發呆。

    除履上床,半卷紗帳垂落,虞渢輕握了旖景的手掌,便見她側面一個莞爾:「今日這麼晚?聽說是與魏先生、三叔幾個議事。」

    「還是關於今後科舉、設置院校等細節,總算是詳盡了,明日可呈御案。」虞渢感覺到她掌心微熱,覆上他的掌心。

    陰寒劇毒伴隨多年,以致他體質較常人寒涼,便是這盛夏,也鮮少出汗的時候,倒可緩解一下她的炎熱之感。

    「如此一來,閣部今後倒會越發忙碌了。」旖景隱約有歎息的意味。

    方案既已詳盡,緊跟著就是頒布實施,朝廷上又會掀起一番爭議。

    「婉絲那事如何了?」虞渢卻猜測應是有了進展,她正為這事煩惱,果然,便見旖景輕輕頷首。

    「這回阿翁與齊氏詳細一談,問起羅氏,倒發現了兩點關鍵。」旖景略微沉吟,又再說道:「齊氏依稀記得是有個與婉絲交好的同鄉,也想起婉絲稱呼她李嫂,卻不知是否姓羅,但說到那人直爽重義,與康王妃口中羅氏相符,並說宋嬤嬤也曾關注過李嫂,問了婉絲,才知是她孤身返回京都時,在城郊曇華庵結識的人,婉絲當年得知祖父已然出征,一時猶豫,在曇華庵寄居了一陣兒,有回出外散步,卻遇幾個登徒子調戲,好在有李嫂幫忙,斥退了那幾人,婉絲與李嫂一談,才知竟是同鄉,後來結伴回了京都,一來二往就熟識了。」

    虞渢微一蹙眉:「這人應當便是羅氏,李是她的夫姓。」

    「十有九成。」旖景表示贊同:「婉絲並未告訴齊氏與宋嬤嬤李嫂的身份,只囫圇說她守著新寡。」

    「齊氏怎麼說張姥姥?」

    「當年齊氏生產,找的就是張姥姥接生,故而也引薦給了婉絲,她之所以說李嫂仗義,卻是因與婉絲住在一塊的那個租戶。」旖景又說:「齊氏那處宅子雖只有一進,可屋子卻有六間,東側的一排廂房賃給了一對夫妻,男子是在白沙渡頭接些搬運的活計,婦人靠著給人做針線賺些閒錢,原本婉絲沒入住前,院子裡還住著一家人,剛巧離了京都投靠親戚,有西廂就空了出來,宋嬤嬤去瞧了,見那處宅子遠離內城,地處幽僻,出入不至引人注意,便讓婉絲安置在裡邊。」

    虞渢聽她說起婉絲還有一個「同院」,曉得這裡頭便是關鍵,沒有打斷。

    「同院婦人當時也有了身孕,月份與婉絲差不離,卻不料她丈夫因著渡頭上兩伙爭執,捲入其中,推搡時竟跌入了定河,挽救不急,打撈上來人已經斷了氣,婦人傷心過度險些早產,多虧得李嫂及時發現,請了大夫來才救了婦人腹中胎兒,李嫂每回看望婉絲之時,也都會開解婦人,還貼補了她不少錢銀,齊氏知道這事,才說李嫂是仗義人。」

    旖景說到這裡,又是一頓,半響才說:「婦人雖因婉絲與李嫂屢屢寬慰,到底郁懷不解,生產時又遇難產,拼了命才將孩子生了下來,她自己卻因血崩,到底還是嚥了氣,臨死前,把孩子托付給了李嫂,稱若是李嫂不想自個養活,好歹替孩子尋個可靠的人家……接生的正是張姥姥。」

    許是婉絲目睹了婦人因難產而死,情緒起了波動,當晚就發作起來,李嫂因為擔心,一直沒離開,故而,那晚是她陪在婉絲身邊直到生產。

    「齊氏得信已是次日中午,她趕到時,李嫂已經操持著將同院婦人入殮,而婉絲已經產下一子,母子平安。」旖景又說。

    「李嫂如果是羅氏,李霽和應當便是當年那個院子同日出生的嬰孩之一。」虞渢明白了旖景的猜測:「倘若李霽和是同院婦人之子,身世並無任何離奇,與宋嬤嬤更加無關,事隔二十餘載,他何故千里迢迢尋回京都,千方百計打聽張姥姥,又對國公府與宋嬤嬤諸多關注。」

    旖景長長地出了口氣:「我也覺得蹊蹺,故大膽假設,當年婉絲懷疑宋嬤嬤包含惡意,對她不盡信任,或者將身上發生之事告訴了李嫂,可巧同院婦人又……婉絲便將自己的孩子交給羅氏帶回寧海,應當盤算著倘若能與祖父重逢,真如宋嬤嬤所言讓祖父容納了她們母子,再寄信給寧海,把孩子換回。」

    「結果婉絲遭了宋嬤嬤毒手,而手裡的孩子,便被宋嬤嬤寄養在田家,後來想辦法接入國公府,認作自己的養子,羅氏回了寧海,久久未等到婉絲音訊,料到她是遭遇了不測,待養子成年,以實情告之,李霽和這才千里來投,不思入仕,只想接近國公府與宋嬤嬤察明當年真相,或者還抱著一線希望,以為生母尚在人世,來尋張姥姥是為了打聽婉絲的蹤跡。」虞渢又說:「張姥姥是當年的穩婆,婉絲要想事情做得周密,應當叮囑過她什麼話,張姥姥或者曉得這事有蹊蹺,當李霽和尋去,才不敢承認。」

    「要想證明這推測原本不難,只消逼得張姥姥說出當年真相。」旖景似乎喃喃自語:「或者是與李先生攤牌。」

    虞渢烏眉稍蹙,搖了搖頭:「估計當年宋嬤嬤在婉絲面前沒少詆毀祖母,婉絲便是懷疑宋嬤嬤,對祖母也不會放心,一定將這事告訴了羅氏,羅氏雖有猜想婉絲遭遇不測,應當也拿不準誰是真兇,故而,李霽和才會連著祖母也一同打聽,婉絲死因未明,還不是揭露的時候。」

    「我猜,張姥姥也許知道什麼,才會對當年之事誨莫如深。」旖景漸漸有了頭緒:「找個機會,我得去見見她,至少能確定李先生究竟是誰的孩子。」

    話雖如此,但想到李霽和的容貌氣質,旖景心中委實已經確定了十之七八。

    虞渢知道她煩惱的不僅僅是真相,憐惜地揉了揉旖景的烏髮:「你是不知怎麼對祖母啟齒?」

    旖景垂眸,掩了眼睛裡黯淡。

    虞渢緩緩一笑,手臂穿過她肩上烏髮,摟緊:「也許祖母會覺震驚,但我不認為她會怨恨祖父,人非聖賢孰能無過,祖父與祖母之間的情份不會因這一件事抹滅,祖母一貫是個通達人,又比咱們多了半世的閱歷,她應當會處理好這事。」

    見旖景仍是鬱鬱,虞渢摟著她躺在枕上:「要說也不是這時,總得確定了推測之後,好了,別想太多,早些安歇吧。」

    雖是相互依偎,但虞渢體膚生涼,旖景被他摟著反覺「消暑」,但隨著他緩長的氣息不斷拍打在額頭,明明沒有炎熱感覺的肌膚底下,血液卻有灼熱滋生,從心底一處,漸漸蔓延至指掌。

    她的手本是搭在他的腰上,因覺脈搏逐漸急促,牽引得指尖都微微顫動。

    虞渢像是感覺到了懷中人的細微悸動,唇角緩卷,仍是闔著的眼角慢慢染了笑意,乾爽輕涼的指掌探入她貼身裡衣的下擺,順著挺直的脊樑輕撫上去,甚是駕輕就熟地環繞上胸衣的衿結,微一牽引。

    貼在胸前的鼻息便越發急促了。

    她的身子已經極為習慣了他的愛撫,再不會有緊張僵硬,隨著他指尖的撫動,一絲一縷的溫熱起來,寸寸柔軟。

    體內越發焦灼難耐,忍不住顫慄,纖腰輕扭,隨著他臂彎微一用力,緊密地貼了上前。

    下意識地抬眸,正遇他含笑的一雙眼睛,她清晰地看見自己已經動情的模樣,在他眼底。

    面頰上的紅暈蕩漾開來,染向髮鬢。

    不知是誰主動,兩人極其自然地擁吻。

    他的重量漸漸壓了上來,唇舌也不安份地游離,時而還在耳畔,時而又滑向肩下的纖痕,剛剛呼息才噴落在她項部的脈搏處,轉而那一粒嬌嫩的粉櫻又陷入了溫熱。

    她沒忍住一聲難耐的呻吟,在他的壓力下,下意識地又扭動了腰身。

    「旖景。」他的聲音貼在她的耳邊,手指卻滑落下去,穿過一片幽密,留連在她最是灼熱的峰谷處,輕捻慢柔。

    她輕輕喘息一聲,睜眼看他,眼睛裡已經氤氳了水霧,欲語還羞。

    「想說什麼?」他笑意十分舒展,一吻落下,偏偏若即若離。

    她咬緊了唇,任由他引導著自己的手解開衣襟,艷紅的光影下他的肌膚煥發著奇異的光彩,讓她眼角越發溫熱。

    再也沒有了阻礙,兩個身子緊密糾纏,他的氣息也越漸重了,還是故意吻得若即若離,就是不肯深入。

    她忍不住喚他的名字,手臂攀上他的肩背,貼在他輕突的胛骨上顫慄著。

    耳垂落在了他微涼的唇舌裡,越發感覺到自己的灼熱。

    「告訴我,你想不想要。」他有些戲謔的嗓音又在響起,氣息鑽了入耳,一陣****。

    她覺得自己一定是連腳趾都羞紅了,可身子卻越發柔軟,完全不受控制,隨著他的手指柔緩地探入,一陣呻吟在喉間滾動,咬唇才險險忍住,卻沒忍住一股已經積蓄多時的溫熱,隨著他手指的觸動,傾瀉而出。

    他微抿的薄唇,懸在分毫之間,卻堅持著這個微妙的距離:「說話,旖景,告訴我。」

    手指忽然抽離,讓她一陣空虛,輕觸懸停。

    「告訴我,旖景,你想不想。」他還在堅持,氣息近在咫尺,滲入她的唇齒與體膚。

    她再難忍耐,纏吻上去,卻被他戲謔地逃避著,身子更重地壓了下來,緊緊地摟住了她的纖腰,語音越發黯沉:「我想聽你親口說出來,就像我現在告訴你這般,旖景,我想要你。」

    他拉著她的手腕,將她的手掌放在他的胸口,感覺失了快慢的心跳。

    底下的灼熱與堅硬越發貼近,在她的柔軟處觸離。

    她終於呻吟出聲,嬌羞地閉了眼睛,貼著他的耳邊聲若蚊吟:「想,想要你,遠揚。」

    他滿意地重重喘息一聲,終於進入。

    朱紗帳蕩漾如一面湖水,帳上芙蓉像是要綻放,又像是要跌墜。

    時有糾纏的呻吟聲溢出,忽而柔媚,忽而低沉。

    夜色旖旎,蕩漾的「一池芙蓉」久久不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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