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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03章 藉機立威,杖責刁奴 文 / 剎時紅瘦

    院子裡的僕婦吃了一驚,回頭一瞧,才見旖景已經去而復返,身後四個隨行滿面冰霜,旁邊跟著她們的靠山二夫人,也是一臉電閃雷鳴。

    「二嬸子可是親眼瞧見了張嬤嬤巧言令色的境界?」旖景看也不看瞪目結舌的一眾奴婢,攜同小謝氏往階上走,沒有進屋,只立在正廳前。

    屋子裡安然正惶然不知所措,聽見旖景的聲音,眼圈兒立即就泛紅,拿帕子摁了一摁,總算是從裡間出來,溫溫弱弱地上前見禮。

    旖景看了看大敞的幾面軒窗,冷聲問道:「這是誰開的?」

    桐華下意識地往後一縮。

    張嬤嬤回過神來,語氣降了八調:「奴婢是怕二娘悶著。」

    「怕二娘悶著?那麼二妹妹,可是你吩咐她們開的窗戶?」旖景語氣溫和。

    安然就算再懦弱,這會子也知道好歹,連忙說道:「並沒有,是桐華怕我聽不見張嬤嬤的話,才敞開的窗戶。」

    桐華想要分辨,才一抬眼,瞧見旖景滿面冰霜,狠狠一個激零。

    旖景輕輕一笑:「二嬸,以你認為,張嬤嬤在二妹妹閨房前這般吵嚷諷罵,桐華還生怕二妹妹聽不著,恣意妄為行挑釁之舉,當不當罰?」

    小謝氏自然不好維護,冷顏說道:「自是當罰,刁奴委實放肆。」

    「那麼,這般行為該當何罰?」旖景虛心求教。

    「依據府規,該當掌摑。」小謝氏無可奈何。

    旖景又是一笑,微抬下頷:「有勞小李嬸施罰。」

    桐華大驚失色,張嬤嬤也是驚懼加交:「世子妃,是奴婢們錯了,還請寬恕了這回。」

    「嬤嬤別急,你的罰也跑不了,有二嬸在呢,一切都依規矩行事,苛待不了你們母女。」旖景和顏悅色。

    小李嬸一個箭步上前,將桐華往階前摁了個雙膝著地,也並沒有挽袖子拿竹板,空著手就是連番耳光,聲音不響亮,但力道有目共睹,卻只打一邊的臉,還不到五下,桐華唇角就是一條血痕。

    旖景又問:「二嬸,剛才在屋子裡頭,這丫鬟不沖二妹妹見禮,實為傲慢之舉,後來不待我喊起,竟然就站了個筆直,是否也該掌摑?」

    小謝氏閉了閉眼,掌心握緊:「自然當罰。」

    這回不待旖景囑咐,小李嬸又是幾巴掌下去,桐華的半邊臉登即紅腫。

    張嬤嬤又是心疼,又是不甘,膝蓋往地上一跪,虛虛地磕著響頭:「世子妃就寬恕則個吧。」

    「怎麼?張嬤嬤認為二嬸有失公斷,這丫鬟不當罰?」

    張嬤嬤:……

    二十個巴掌下去,桐華身子一軟,癱軟在地。

    旖景才問張嬤嬤:「嬤嬤剛才那話,可是指我污賴你私昧二妹妹屋子裡的東西?我若是記得不錯,剛才明明只說你是疏忽了,你自己也認了罪,怎麼轉頭就血口污人?好,我且問你,二妹妹屋子裡錦帳擺設,二嬸可依例下發?若是下發,你可有入帳?眼下這些東西又在何處?」

    張嬤嬤渾身冷汗,情知今日是在劫難逃了,匍匐在地:「奴婢替二娘收著,只一時也找不出來,世子妃寬限兩日,容奴婢去庫裡查找。」

    旖景哪裡不知是張嬤嬤已經中飽私囊,這會兒卻不追究——但犯偷昧,人可就留不住了,打發出去倒便宜了她,她不是小看安然嗎,今後偏偏要讓她卑躬屈膝,還不敢慢怠半分。

    再者,留著此人,說不定還有其他用處。

    又問小謝氏:「二嬸,張嬤嬤身為落英院的管事嬤嬤,不思侍奉,奴大欺主,往常多有怠慢,今日更是當面頂撞,背後污篾,王府的規矩我是不知,若依平常,這類刁奴便是發賣也不為過,但只不過,祖母也說了,念在她是王府老人兒,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的份上,給個改過自新的機會,不知這罪減一等該當何罰?」

    小謝氏心裡更覺憋屈——什麼祖母說了,分明是我這個二嬸說的好不好?眼下又不能為此爭辯,可以後也沒了在張氏面前示恩的機會,世子妃,算你狠!

    狠狠嚥了口唾沫:「該當三十杖責。」

    張嬤嬤整個人已經軟倒了,她可算瞧出來了,世子妃這是要殺雞儆猴!那兩個媳婦,一看就是有身手的,真讓她們執刑,三十板子一挨,自己今日老命可算交待在這兒了。

    膝行上前,連連哀求:「二夫人,二夫人可得救老奴一命。」

    小謝氏恨不得一個窩心腳上去踹倒這頭蠢豬,沒個眼色的老貨,往常關起門來,怎麼欺壓安然不行,非得當著世子妃的面,還好意思求情!

    臉上板得死沉,冷哼一聲:「沒將你打一頓再發賣,已經是開恩了!」

    旖景瞧見剛才還得意洋洋的僕婦,這時都垂眸恭立,個個面如白紙,人人膽顫心驚,趁人不備,飛速使了給眼色給安然,誇張地動了動嘴,無聲地說了「求情」二字。

    安然會意,咬了咬嘴唇,方才說道:「嫂子,張嬤嬤雖說有錯,可到底照顧了我多年,便如她所言,一日三餐還是沒有短的……」

    旖景抿了抿唇角,看來安然雖說懦弱,往日謹言慎行,嘴卻不笨,這話說得,太有喜感了。

    安然一鼓作氣:「嬤嬤也有些年紀了,可挨不住這三十杖責,嫂子看在我的面上,就寬恕則些吧。」

    旖景輕輕一歎:「二妹妹,這幫刁奴尊卑不分,好歹不知,你還為她們……」冷冷地掃了一眼眾人:「原本今日,我是要挨個罰的,誰都逃脫不得,但二妹妹心軟,你們可得謹記,今日免受皮肉之苦,都是二妹妹的恩惠。」

    僕婦們這才回過神來,跪了一地,叩首稱謝主子仁慈。

    旖景又說:「只張嬤嬤身為管事,這罰怎麼也免不了,既然二妹妹求情,那就減為十杖吧,當眾施罰,也是讓你們得個教訓,以後我會常來落英院探望,只要瞧見半點疏忽,便是你們不知悔改,必定嚴懲不饒。」

    壓根就沒顧小謝氏陰晴不定的面色——景丫頭,這回是你在老王妃面前撒嬌,才讓你出氣,怎麼著,以後是要接手管起這落英院的事務來?

    又聽旖景說道:「二妹妹性子柔和,我這個長嫂可是不容你們藉機欺壓,倘若有人不服,這時便說話,二嬸定會擇選本份人進來侍候。」

    小謝氏:……

    當嫂子的為妹子出氣,她這個掌著中饋的長輩怎麼也不能阻撓,這暗虧吃得心悶氣短。

    偏偏旖景這時還問:「二嬸,你不會怪我越俎代庖吧?」

    小謝氏只好乾笑:「景丫頭這是怎麼說的,安然是你妹子,她院子裡的事你自然當管。」

    底下張嬤嬤一應僕婦,這時心裡拔涼,竟一時沒人恨旖景「苛責」,都埋怨起小謝氏軟弱來。

    兩個李嬸早就不待吩咐,拔腳去尋了大杖長凳來,將張嬤嬤摁在凳上一番好打,雖說只有十杖,也已經血浸羅裙,使張嬤嬤鬼哭狼嚎,一眾觀刑者噤若寒蟬,暗忖若沒有二娘求情,這三十杖下去,張氏只怕不死也殘了。

    而關睢苑裡,虞渢也得了消息。

    才剛與幾個天察衛議事完畢,正握了卷書,在廊子裡「欣賞」,晴空就像頭兔子般地躥上前來,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世子,您還在這兒悠閒呢,不去落英院看戲?」

    虞渢微微蹙眉,看了看日頭,估措著不過半個時辰就要午膳了,旖景還沒回來,難道是安然那兒出了意外?但見晴空滿面欣喜,曉得旖景無礙,淡淡甩出三字:「說正題。」

    晴空的長篇大論頓時噎在嗓子裡,卻壞笑一聲:「落英院前圍了好多僕婦。」

    虞渢冷冷看了他一眼:「燕嬸就要回楚州,她歡喜你得很。」

    晴空頓時滿面驚惶:「世子行行好,小人可捨不得您,千萬別讓燕嬸捉了我去入贅。」

    前年燕嬸家的女兒跟著她家兄長來瞧過燕嬸,晴空猶記得當時扭著他的耳朵轉圈的凶悍少女,雖說事隔兩年,每當想到還忍不住滿脊樑的冷汗。

    當下不敢再賣關子:「世子妃今日大發雌威……」

    虞渢掃了他一眼:「會不會說話?」

    晴空吐了吐舌頭:「小的是滿懷興奮,一時口不擇言。」這才將落英院的事說了一遍,繪聲繪色,就像他親眼目睹一般。

    虞渢聽完,卻是沉吟不語。

    她是要立威?應當不會這麼簡單,必是落英院的僕婦竟比想像當中還要惡劣,才讓她忍無可忍。

    前幾回去安然那處,瞧著那些奴婢倒還恭謹,雖也知道是當著他的面不敢過份,總想著明面上應當也不會如何,又打聽了二嬸在月例、衣食上沒有虧待,就撇開了去,豈知到了這般地步?

    自己這個兄長,還是不夠關注妹妹。

    虞渢心裡微有些歉疚,將書一拋,抬腳就回了中庭。

    旖景這時仍在「大發雌威」尚未歸來,虞渢已經叫了謝嬤嬤,問起落英院的人事。

    「張氏是家生子,後來又嫁了單氏的哥哥,在王府僕婦裡算是有些臉面的,夫人之所以讓她去落英院,也是因著二娘柔弱,在那處輕省。」謝嬤嬤說道:「世子妃這麼一立威,落英院今後可再不輕省了。」

    虞渢又問:「單氏為人如何?」

    謝嬤嬤輕輕一笑:「以奴婢看來,甚是貪婪,在利益上頭分毫不讓,心胸自然寬廣不到哪兒去,往常就甚是計較,不過世子妃身份在那兒擺著,她也不敢如何。」

    當然不敢如何,縱使是小謝氏的陪房,左右就是個奴婢罷了,虞渢卻想,旖景應當看出了張嬤嬤與小謝氏關係非同一般,他家二嬸雖說不是個重義的人,可最是錙銖必較,旖景要動她的人,便是為著較勁,也得維護著些,必然會顯現出來,旖景明知如此,還狠狠將人罰了一頓,所為應當不是給小謝氏添堵這麼簡單。

    難道是離間計?

    好容易盼得某人踏著飯點兒「大勝而歸」,又聽了一回正版的描述,虞渢越發覺得是自己多有疏忽:「委實沒想到竟然到這個地步。」

    旖景握著他的手:「你是兄長,便是去落英院,安然也不會請了你去閨房,正廳裡也瞧不出來那些簡陋,再兼著你是世子,那些個僕婦們再怎麼也不敢在你面前放肆。」

    「今後安然那處得多勞你照顧一些,還有她的婚事,原本當早議了,父王漠不關心,祖母也不過問,我到底是兄長,也不好問安然的想法。」

    虞渢前些年一直在冀州求學,歸來後又諸事纏身,安然自己也有心結,兄妹倆感情甚是疏漠,這女兒家的心事自是不會告訴兄長,也只有旖景去「套」。

    「我會記在心上。」旖景頷首。

    「張嬤嬤你要怎麼用?」虞渢忽然又問。

    旖景搖頭:「只是有個模糊的想法,還想尋謝嬤嬤打聽打聽。」

    「我已經問過了。」便將剛才那番話說了一遍:「我猜,你那模糊的想法,難道是要離間?」

    旖景怔住,半響才歎:「閣部真是神機妙算,難怪灰渡相信你會卜算呢。」又微一沉吟:「二嬸可勁地挑撥咱們這邊的人,我們也得還以顏色,那單氏貪婪狹隘,又是二嬸親信,剛好可用,今日之事雖說是我下的手,可張嬤嬤心裡難保不會埋怨二嬸袖手旁觀,她既是單氏的長嫂,單氏想來也會為她抱不平,不過這點火候還不夠。」

    「祝嬤嬤。」虞渢簡短提醒。

    旖景眼前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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