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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97章 虎狼大舅,三個妖精 文 / 剎時紅瘦

    桃紅梅襟的比甲,纖腰繫著朱絛,雖梳的仍是雙鬟髻,仍掩不住眉眼無限風情,不得不說,利姥姥「挑美」的水平還是過得去,但旖景就不明白了,為何這位親娘上趕著給女兒添堵,就怕女兒外孫女日子過得太平。

    「奴婢見過二娘。」丫鬟似乎對二娘的電閃雷鳴視而不見,行禮行得草率,不待喊起,已經扭著腰站了起來,更是把四娘與旖景視若無睹。

    旖景暗忖,這姑娘比起當年陳姨娘來,果然不是一個類型。

    又不待二娘問話,自顧自地說了起來:「未知翠兒眼下如何?還請二娘回去待奴婢問候一聲兒,另外奴婢繡了條絹帕,想著翠兒就快過生,也請二娘順手捎給她。」

    旖景忍不住揉了揉額頭,這丫鬟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兒,顯然沒經過「調教」,沒人告訴她便是將來真成了姨娘,也不能真把自己當作主子,這下好了,偏偏惹了二娘。

    果然,丫鬟話音才落,二娘這塊炭就爆了:「賤婢,也不看看你是什麼身份,居然敢指使起主子來。」

    二娘既然出嫁,當然不似閨閣那般還講究個風範儀態,一揮手掌,便在那丫鬟的臉上添了座五指山。

    丫鬟被這巴掌打懵了,不敢置信地盯著二娘,半響才嚎了一嗓子:「奴婢就算下賤,也是姥姥賜下的人兒,二娘怎能說打就打!」

    二娘本就一肚子火,哪裡還忍得住,又要衝上去撕丫鬟的嘴,旖景連忙勸住她:「二姐,仔細手疼,跟一個下人犯不著。」

    四娘又衝丫鬟斥道:「沒有規矩,還不收聲。」便吩咐身邊的帶著的侍女:「把她拉回去,等我稟了母親再罰。」

    這番爭吵卻驚動了旖辰與六、七、八三個小娘子,見是二娘與利氏的丫鬟爭執起來,便知不是什麼好事,六娘立即拉了七娘與八娘:「聽說五姐夫正在亭子裡與大姐夫對弈,咱們去瞧瞧。」

    旖辰卻走了過來,見二娘瞪著雙杏眼,兀自惱怒,便跟著旖景勸了幾句。

    不想二娘卻哭了起來:「攤上這樣的外祖母,我也算倒了八輩子血霉,偏偏母親還對她言聽計叢,只當是為咱們好呢,翠兒那個賤婢,尋著空子就往四郎書房裡鑽,四郎偏就是個愛美的,留下她來紅袖添香。」

    旖辰聽了這幾句話,大概也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蹙眉說道:「你們這才成了親多久,便是通房,也太快了些,再者翠兒到底是你的丫鬟,就算要開臉,也得你同意了才行,周家也是書香門第,怎麼能放縱子弟這般行為。」

    二娘抽噎了一聲兒:「那倒還沒有,他還沒這麼糊塗,只讚那賤婢言辭伶俐,又風流婀娜,我聽著心裡堵,嗆了他兩句,他還說我醋勁太大,失了乖巧……雖然只稱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又說什麼添香佳人是人生一大樂事,讓我別只往齷齪裡想……那賤婢可不是省油的燈,就怕時間一長,這添香成了伴枕。」

    旖辰與旖景這才鬆了口氣,心說假若週四郎當真糊塗妄為了,這門親事是三嬸許氏居中牽線,以二娘的性子,保不住會遷怒,又是一場風波。

    眼下這些個世家子,就愛在書房裡放個紅袖添香,以為雅事,想不到週四郎文采不怎麼樣,倒將這些個文士習氣學得深入。

    又聽四娘說道:「外祖母賜的丫鬟,我們雖不能推辭,但到底是在夫家,假若丫鬟觸犯了規矩,當罰則罰。」

    二娘淚濛濛的一雙眼睛當即瞪向四娘。

    「翠兒我不知如何,但那個紅兒卻是個蠢笨的,跟我回夫家不久就衝撞了小姑子,眼下已經交給了人牙子發賣出去。」四娘氣定神閒地說道。

    二姐這塊爆炭終究不敵四姐綿裡藏針,不就是個丫鬟嗎?還是自己的,動動手指頭就處理了。

    卻說:「不過二嬸對姥姥言聽計叢始終是個隱患,剛才那丫鬟看著就不是個正經的,二嬸現下有孕,還是打發出去了才好,還得勸勸二嬸,將來這些來歷不明的丫鬟,不能輕易接收。」

    二娘咬了咬牙:「要我說,就不該讓外祖母進門,省得她挑三擺四、興風作浪。」

    旖景暗歎一聲,利姥姥到底是親家,真不讓她進門,也不合禮數,關健還是在二嬸身上。

    「我今日原本也想找個機會,好好勸勸母親,正巧那丫鬟就來尋晦氣,五妹,你一慣聰慧,母親她又信任你,便勞動你這一回,這三個丫鬟的底細我已經打探仔細,只消你敲敲邊鼓就成。」

    旖景當然不再話下,旖辰卻認為到底是二房的事,又涉及長輩,參與的人太多利氏只怕抹不開臉,便不欲跟去,找黃氏閒話去了。

    利氏因有身孕,宴後便回了院子裡歇息,才迷糊了會兒,就被在二娘那裡受了「奇恥大辱」的丫鬟橙兒給哭醒了。

    「夫人可得為奴婢作主,原本奴婢也是好人家的姑娘,因著家貧,又受了利姥姥接濟,為了報恩才賣身為奴,總想著能替夫人分憂,便是做了那沒名沒份的侍妾,也算是報答了利姥姥的恩典,只不想不合二爺的意,奴婢也沒法子,唯有侍候好二夫人……奴婢與翠兒投緣,認了異姓姐妹,她眼下在周家,也不知如何,便因一時掛念,才尋二娘打聽,又想托了二娘捎快帕子給翠兒,做個念想,便就惹惱了二娘,要撕了奴婢的嘴,奴婢怎麼倒無所謂,就怕二娘遷怒翠兒。」

    原本這丫鬟鬥志昂揚地進府,就想著把蘇軻迷得個神魂顛倒,納了她為妾,將來生個一兒半女,也算是終身有靠,不想蘇軻連個正眼都不給她,又欲說服了利氏給二爺下藥,讓她生米煮成熟飯,待使出床上那番千嬌百媚來,讓二爺開了葷,不怕慢慢籠絡不住,哪知利氏不願……這頭沒了指望,便盤算起翠兒來,若她那頭得了手,將來成了姨娘,倒可攛掇著討要了她去,周家也是大族,子弟不少,就不信沒個賞識她的。

    利氏只覺頭昏腦漲,她私心裡可不想給蘇軻納妾,但又覺得母親說得很有幾分道理,別說公候之家,便是外頭那些商賈,手上有點財勢的,誰家沒幾個通房侍妾?她這會子有了身孕,不能與二爺同房,若是讓那些個心懷叵測的鑽了空子,沒準又是眉氏第二。

    還有兩個女兒,嫁的都是官宦人家,將來也少不得這些事,雖說有陪嫁丫鬟,卻都是國公府的家生子,自有倚靠,成了妾室可不好掌控,不如利姥姥給的兩個,沒根沒底,自是不會生出什麼侍寵而嬌的心腸,典型例子就是當初的陳姨娘,多老實本份的姑娘!便是有了壞心,今後收拾起來也便宜,無須顧慮。

    至於陪嫁丫鬟,將來配個管事,也能一門心思地輔佐女兒。

    但利氏到底還沒有糊塗到底,真聽了橙兒的蠱惑,給蘇軻下藥,開玩笑呢,二爺好不容易才回心轉意,結果卻被她給算計了,將來日子還怎麼過?心裡正不知怎麼處置這丫鬟,卻不想她倒與二娘鬧了起來。

    二娘的性子利氏還是明白的,知道她不甘領個丫鬟回去,不像四娘……利氏這正煩惱,兩個女兒與旖景便一同來了。

    瞧見橙兒竟哭到了利氏跟前兒,二娘那叫一個暴跳如雷,衝上來就要動手,旖景好不容易才拉住她。

    四娘直接吩咐兩個緊跟入內的婆子:「把這丫鬟給我拉下去,若再哭鬧不止,便掌嘴。」

    橙兒一聽這話,柳眉倒豎,一句「你憑什麼」沒有喊出,就被兩個婆子用團麻布塞了嘴,倒拖著就下去了。

    利氏為難:「到底是你外祖母給的人……」

    「母親,女兒打探仔細了,這幾個丫鬟不是良籍,都是教坊裡的妓子。」四娘開門見山。

    利氏立即張大了嘴。

    「我還審了紅兒,她親口承認,外祖母是受了大舅的蠱惑,認為讓她們得了寵,二姐夫家與我的夫家便會多加提攜。」四娘冷著臉。

    利氏捂緊了腰。

    旖景長歎一聲:「二嬸,您可別怨侄女多嘴,委實姥姥她……二嬸想想,這些年來,若非姥姥幾番挑唆,二叔也不會那般惱火疏遠了您,這次的事,多虧了四姐發現得早,否則真讓那兩個丫鬟得了手,事情鬧將出來,周家與姚家知道兩個姐姐身邊侍女竟是教坊裡頭的,這讓兩個姐姐在夫家還如何自處。」

    大隆律法雖沒有從前那般嚴格,明文規定良賤不能通婚,便是納妾都不讓,但貴族世家卻仍是不願接受賤籍出身的妾室,視為家醜,為家族所不容,眼下便是那些紈褲,就算被美色迷了心竅,大概也只敢在外頭收個房,不敢明目張膽地納回家中。

    一些高官權貴,雖說也有在府中養著妓子伶人,那也是視做奴婢,或者便是籠絡旁人的工具,連妾室的名份都不能給。

    更別說正妻主動給夫君納兩個妓子為妾,是多悚人聽聞的事了。

    利大舅存心塞進兩個妓子,將來若真讓他成了事兒,二娘與四娘可被捏住了把柄,為了隱瞞婆家,二娘與四娘還不得任由利大舅要脅,索取錢財?

    利氏明白過來其中厲害,出了週身冷汗,當然再不提前事,連聲叮囑二娘回去快快處置了翠兒。

    「母親,外祖母雖是咱們親人長輩,可她眼下被大舅挑撥得事非不分,一昧地圖財,今後母親還得當心才是。」四娘又說。

    利氏一歎:「可她到底是……」

    「二嬸,姥姥與您是母女,你接濟照顧她也是孝道,一些錢銀倒不要緊,可您再不能對姥姥言聽計叢,二姐與四姐不比得那時還是閨閣女子,有的話不方便說與她們,今後逢事您還當與她們多多商量,若是不便,也當與二叔商量,比如這來歷不明的丫鬟,今後再不能輕易留在身邊。」旖景又勸。

    陳姨娘是極為個別,利大舅找來的姑娘,只怕都不是什麼安份人。

    利氏哪裡還不明白,當即頷首:「景兒教訓得是,我從前是太糊塗了,只以為阿娘是一心為我,不防她早被那沒有血緣的混蛋義子給迷惑住了。」

    旖景哭笑不得:「二嬸,我這只能算作規勸,哪敢教訓您……」

    利氏連拍額頭:「瞧我這腦子,是我口不擇言。」

    四娘見自己母親總算是聽進了忠言,也鬆了口氣——父親不比大伯與三叔,好個文士風雅,往常就不怎麼理會家事瑣碎,母親又是個倔強的性子,從前有些話怎麼也聽不進去,還是虧得眉氏那一樁子事,讓母親性情扭轉過來,這回明白了外祖母與大舅的貪婪,今後便是外祖母再挑唆,母親也不會輕信。

    又叮囑二娘:「紅兒我是交給信得過的人,遠遠地發賣出去,二姐處置翠兒也得當心,要不我把那人引薦給你,直接賣去蠻夷之地。」

    二娘冷哼一聲:「依我的性子,直接打死才好。」

    四娘忙勸:「這卻犯不著,二姐到底是新入門兒的媳婦,行事還當溫和謹慎,別白白落了個苛刻的惡名,再者,將人打死到底是觸律,於二姐並無好處,何必為隻老鼠傷了玉瓶?」

    旖景深以為然,也規勸了二娘一番。

    因見利氏說了會子話,又受了一驚,未免有些疲累,旖景識趣告辭,四娘仍不放心二娘,拉著她去一旁苦勸,旖景獨自往鏡池邊兒走,遠遠才瞧見水榭裡她家虞閣部正在經受幾個姐夫的車輪戰,忽被一叢碧植後「竄」出的女子嚇得一個激零,定睛一看,原來是八娘。

    「五姐,有一件事兒,我心裡覺得不安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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