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恐怖靈異 > 重生之再許芳華

正文 第323章 巧「斷」疑案,蘭心「晦」質#! 文 / 剎時紅瘦

    繁忙的交際應酬中,虞渢的謀劃也自有條不紊。

    魏淵於華北諸地走訪暗察,短短一載間,已將各大勳貴、世家恩怨關聯理出個分明的脈絡,密書遞於并州,尤其讓虞渢欣喜的是,魏淵暗下留意到直隸、燕南,以及山西等地手掌衛所諸家的糾紛與聯繫。

    其中盤根錯節,複雜糾纏,一時不能細分。

    虞渢尤其注意的是身任山西都司指揮使常信伯,與省府朔州、并州兩地的勳貴關聯。

    而魏淵信中也有提點,自從四月以來,常信伯柴遠同頻頻與金相、施德聯絡,還曾親自來了一趟并州,據安插在都司的天察衛報,似乎柴遠同又在聯絡家族交好之勳貴,籌集錢銀,交給霍起兄弟。

    金相幕僚霍真,也曾去朔州都司與柴都使碰面。

    於此,虞渢更有清晰方向,基本確定了黃花蒿一事,大概牽涉到哪些勳貴。

    一省都司指揮使,掌各州、府之衛軍,職權極重,多數為當年追隨高祖起義的舊將,功勞威望皆有,就連聖上,對這一批勳貴,也是不得不忌憚撫慰,而柴遠同與直隸、湖南兩地都司、衛所守將,其祖上與金家都乃莫逆之交。

    這便是聖上既欲打壓金氏一族,卻不得不有所顧忌的原因所在。

    假若柴氏牽涉進瞞疫囤藥之事,要想藉機使金相獲罪,無疑更加艱險。

    虞渢提筆,書下柴遠同之名,又再其下分別寫下寧平候、陽明候,這兩人一個是并州衛使,一個是衛下千戶,家族與柴氏緊密相連、禍福同依。

    又寫下幾個姓氏,這些人,都屬柴遠同近交,雖不是人人手握兵權,可財力、聲望極重,很有可能牽涉入這次事端。

    尤其鞠家,家主鞠用,在太宗帝時官拜平章知事,七年前帝崩而致仕,歸來并州,眼下他的長子鞠蘭,還任著吏部郎中,有一子一女,兒子娶了柴遠同之嫡女,女兒遠嫁湖北,為湖北都司之長媳。

    這又是一脈勢力。

    虞渢眉深似鎖,擱筆歸座,紙上雖是區區數家,可在這些家族後卻是盤根錯節,姻親故吏舊交有如蛛網,牽連巨大,若因并州疫情一事,危極他們,必生****。

    其中關健之人,就在柴遠同,柴家系大隆有功之將,除了山西轄下州府衛所,甚至與燕南、直隸守將交情深厚,那麼,得想辦法從他身上著手,擾亂他與金相之同盟,於此,至少華北區域無憂。

    利益二字,是為根本。

    正自沉思,灰渡入內稟報,稱天察衛有密報。

    卻是虞渢早些時日令人察探各地市面黃花蒿一事有了反饋,果如所料,華北地區藥市上的黃花蒿已被收購一空,因而,導致本因春旱,此年黃花蒿大面枯死之西南、華南等地藥價飆升,甚至涉及全國。

    假若此時并州暴發瘧疾,朝廷於各地徵收黃花蒿,價格更會漲高,據前世「經驗」,一劑足至六十兩白銀,治癒瘧疾一人至少需要一劑,因水患得到控制,就算患疾人數不似前世那般近十萬人,應當也會發展至五萬左右,就算之前因著自己與旖景「不約而同」地收購行為,導致藥市對黃花蒿有所敏感,藥價有輕微的上漲,假設金相一夥以十兩銀一劑之價收購黃花蒿,本金大概需要百萬兩白銀,才能買斷華北之市,便以五萬劑的需求量,朝廷一旦從他們手上徵購,至少需要三百萬兩白銀!

    兩百萬銀的巨大利益,以致這些勳貴罔顧人命,喪心病狂。

    就算均分,每人大概也能分得數十萬兩,這是什麼概念?眼下大隆,一品大員之年薪折合為銀兩,大概一千兩銀,就算在一品官員的位置上「奮鬥」百年,也才十萬兩銀。

    而藉著這次瘧疾,幾家勳貴不廢吹灰之力,就能獲一品大員數百年之薪俸!

    天子如何能想到,動用國庫數百萬巨資,結果是讓幾家勳貴中飽私囊!

    等等……

    虞渢忽然揚眉……

    當年朝廷極為及時下撥賑災之銀,何故最終造成數萬百姓喪生?按理來說,就算五縣洪澇致瘧疾之勢洶猛,霍起兄弟手裡十萬劑黃花蒿足以救治疫情,難道說,他們……并州瘧疾暴發,必然導致全國各地人心惶惶,而救命良藥黃花蒿更是供不應求,以致各地藥價高昇不下,就算並未曾發現疫情之地,那些個貴族、富甲也四處求購,以防萬一。

    一個大膽的猜想,讓虞渢猛然起身,險些帶倒了圈椅。

    「世子當心!」灰渡慌忙去扶。

    錦簾這時一掀,晴空步伐慌亂,張口就稟:「世子,郫南、奉城等縣均有天察衛急稟,說多處村莊,甚至縣城裡,染『風寒』發熱者急劇增多,那些個疫病所門前水洩不通,甚至連著街道上都躺滿了就醫之人。」

    該來的始終都來了,疫情一事,施德再瞞不住!

    虞渢閉目,鎖緊的眉心,越加決然。

    「今日寧平候有邀……」當再睜眼瞼之時,墨眸裡又是一片風平浪靜,今日雨住,有秋陽閃爍雲層,映照他側面之時,眉梢處略微泛亮:「備車,往珍味閣……請上江漢一同。」

    灰渡連忙快步往外,安排隨侍車駕,只晴空緊跟其後叨念有聲:「前些日子是世家,這些日子是勳貴,世子可真有口服,不想在這地方一州,應酬竟比京都時還頻繁。」

    世子車駕才至珍味閣,駐於正門,剛剛一掀錦簾,烏靴踏穩階前尚還殘餘積水的路面,便聞一陣喧嘩,兩個身著裋褐,腰繫灰帶的少年你追我趕地衝了過來,一個叫嚷:「小賊,還我錢袋。」一個高喊:「潑皮血口噴人,光天化日之下,竟要奪我私財。」

    前頭身著藍襦的少年才至世子車前,一個趄趔,撲倒在地,被後頭的青襦少年一把摁住,一手往其衣襟探入,似乎是在爭奪物什,那藍襦緊緊摁著衣襟,一邊掙扎一邊叫罵,兩人也不顧滿地污泥,扭打起來。

    這珍味閣位於鬧市,今日又是少見的晴天,不少往來百姓,見起了爭端,迅速圍攏觀看。

    灰渡見此地嘈雜,唯恐生亂,看向世子。

    虞渢眉目舒展,微舉右臂,示意稍安勿躁。

    「還不還我錢袋,那是主家交託給我,讓去市上購買筆墨,一不小心跌落在地,不想被你這小賊搶先一步奪去。」青襦咬牙,半跪於地,兩手撕扯著藍襦的衣襟。

    「好個潑皮,我不過大意跌了錢袋,立即拾起,竟被你空口污篾,欲據為所有。」藍襦不甘示弱,滿是污泥的手掌一揚,抹了青襦一臉,又抬腳一踹,翻身坐起,就要奪路而逃。

    可是人群已然圍攏,青襦也是身手靈活,一個翻身,抱住藍襦的腳腕,再次將他絆倒,又是一場扭打。

    忽有一儒雅「郎君」分開人群,穿著一身月白圓領長袍,箭袖玉腰,生得是眉目如畫,尤其一雙杏眼,顧盼含情;往人前一站,腰身楚楚,即使一身男裝,行止間難掩嬌俏,又見她輕啟朱唇時,齒如編貝:「大庭廣眾之下,休得大打出手。」

    這管聲音,有如水流潺潺,清脆柔婉。

    藍襦脫口而出:「與你何干,真是狗拿耗子。」

    「住口!我家娘子可是知州千金,刁民竟敢口出不敬。」白衣身邊站出一個小廝裝扮——這位就更絕了,明明一身男裝,卻以青螺畫眉,胭脂染面。

    「小廝」先是斥了一句,又像是悔悟失言一般,掩口看向白衣。

    白衣咬唇,秋波裡滿帶嗔意,微微瞪向「小廝」,又恍若無意地掃過負手而立,一身淺紫長袍,髮帶珠冠的世子,不過略微的一停,柔和輕媚,似那柳葉拂水過,清漪如笑開。

    人群裡議論之聲隨之而生——

    「竟是并州明珠!」

    「今日我等可真是幸運,得以目睹施家千金。」

    「這下好了,有施家娘子在,必能明斷錢袋歸屬何人。」

    「那可不是,施三娘可是曾經審斷城北命案,還那可憐婦人無辜清白的『清天』。」

    這小娘子竟然審過命案!江漢心下震驚,有意留心了白衣兩眼,心裡暗忖,這淑女貌美,倒當得并州明珠之稱,不過這一目瞭然的嬌媚模樣,穿著起男裝來卻甚是造作。

    因著身份昭顯,施蘭心卻並無扭捏,看向那兩名已經停了爭執,垂手站立起身的少年。

    世子聲色不動,兀自袖手旁觀,灰渡只顧留意四圍人群,心神盡在風吹草動,晴空微咪著眼,一直留意著藍襦的舉動。

    「清天娘子,您可得替小民作主,這錢袋分明是小民主家交託的,若是這麼被人奪去,小民回府可不能交差。」青襦先開口懇求。

    藍襦不甘示弱:「清天娘子,這錢袋分明就是小民之物,早先才在賭坊裡贏的,是這潑皮血口噴人。」

    「你二人各據一詞,可有實證。」施蘭心問。

    藍襦立即接言:「就是,你說我手中錢袋是你的,可有實據,可知錢袋裡有多少銀錢?」

    青襦得意一笑:「看你還如何抵賴,主家親手交予我的東西,我自然清點過,裡頭有十兩銀一錠,五兩銀一錠,二兩銀三錠,共是二十一兩銀。」

    藍襦冷笑,這才從懷裡摸出那錢袋,當眾倒出裡頭的銀錢:「睜開你的狗眼看看清楚,十兩銀一錠,五兩銀一錠,二兩銀三錠,並……銅幣二十文。」藍襦拈起一串銅錢,套在食指上打圈兒:「既然是你的錢袋,如何說不仔細?」

    人群當中一片附和,看向青襦的目光就有帶著責備了。

    青襦大急,但卻無從分辨。

    這時,施蘭心一聲輕笑:「好個狡辯之法。」移步上前,將藍襦指上的銅錢取下,又拋回他的手中:「只有這一串是你的,錢袋並銀兩卻是這位小哥的物什。」不待藍襦狡辯,施蘭心已經肅顏:「假若錢袋歸屬於你,如何解釋旁人能知其中銀兩實數?你原不知銀兩多少,只是在當中加了一串銅錢而已,其實要想使詐,應當拿出一錠來,再添加上一些,才更真實,可你搶拾之後,身後便有人追,你一時無暇多動手腳,慌亂之餘,只來得及加上一串銅錢,看你衣著粗陋,身上只怕也沒有備下銀錠,應當只有銅幣,否則若是多往裡添上幾錠銀,倒也讓人一時難斷。」

    此話一出,圍觀眾人才有如醍醐灌頂,大加贊同。

    而那藍襦心下不服,正待狡辯……

    「你若還不服,只好請人將你兩個逮去州衙,這位小哥既稱是家主交給的銀兩,想必應有人證,而你……你在哪家賭坊贏的錢,也不是沒有問處的。」施蘭心胸有成竹:「看你的樣子,也是因為貧寒才起了貪心,我原本有意放你一回,只要知而悔改,今後再不行這潑皮昧財之事,便不追究,但倘若你執迷不悟,便是貪心不足,可論盜罪,即使未遂,也逃不過鞭笞體罰。」

    藍襦這才洩了氣,再不敢強辭奪理,將錢銀交還失主,灰溜溜地奪路而逃。

    人群之中便有讚譽,都稱施蘭心聰慧持公,又心懷仁善。

    虞渢淺笑轉身,這才見寧平候正從酒樓迎出,遠遠就抱了個揖,卻在見禮後目視世子身後一滯。

    「郝世伯,怎生如此湊巧,侄女兒饞這珍味閣的珍珠雞,眼見今日放晴,才喬裝來此……」施蘭心巧笑嫣然,活潑潑地上前見禮,目光這才「正式」地停駐在世子身上。

    寧平候也笑,似乎很是疼愛這位「侄女」:「當真巧了,該你有這口福……世子,這位是施知州的千金。」

    「原來是世子。」身著男裝的蘭心姑娘屈膝一福:「蘭心久慕雅名,今日得見,喜不自勝。」

    虞渢淺淺一笑,側身微避:「相請不如偶遇,施姑娘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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