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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兩百二十九章 春暖來遲,人心早急 文 / 剎時紅瘦

    更新時間:20140330

    旖景半分不擔心姻緣,就算不論前世已知的事兒,只論眼前,父親衛國公本就得天家信重,又因聖上改制,需要衛國公挺身而出,收服勳貴信服,手中權勢與殊重地位相比重前只有更甚,如此風光大熱,必引趨之若鶩。

    正是因為如此,聖上才不會放任國公府與皇子再度聯姻,威脅儲君之位,麗嬪的盤算,注定只會落空。

    做為衛國公的嫡女,她的婚事只怕連家中父母都不能完全做主,與誰聯姻,還得看天家是否許可。

    定是聖上極為信重,並無干各方權勢之人。

    除了自家以外,也就只有楚王府了。

    或許前世與虞渢的緣份,就是基於此因,那時他雖病弱,楚王卻是聖上信臣,而無論太后還是祖母,對他多有憐惜。更不論在這一世,許多事情已經改變,他也早不是病弱無為之人,眼下更是剷除金相的主導之一,相比前世,更得天子信重。

    對於姻緣,旖景從無他想,曾經辜負的人,親手毀滅的緣份,當時光從頭,她定會珍惜。

    經歷了這麼多事兒,她早不似當初那個懵懂少女,一心裡只有「情意」,甚至怨恨長輩違背了她的意願,幼稚地以為成了家族為保榮華的犧牲品,被鬱悶與不甘蒙蔽了眼睛,反而相信心懷叵測之人的「花言巧語」「海誓山盟」。

    這時的旖景,卻漏算了一人,與太子「手足情深」的三皇子,更是聖上私心裡最為疼愛的兒子,並且就連皇后,這時也尚且對他信任幾分。

    世事早已在陰差陽錯裡更改了原本的軌跡,導向未知。

    且說正題,旖景既得了大長公主的許可,立即著手收購「黃花蒿」一事,朱掌櫃雖說心懷萬分疑惑,可因為忠心侍主,自是不會有反對之辭,遂在京都與週遭奔波一番,計算得收購市面存量需要數千兩白銀,旖景尚覺不足,又打發了朱掌櫃去了一趟中州、朔州,再購入了大批黃花蒿。

    待朱掌櫃歸來覆命,稟報了一件旖景意料之外的事兒:「老奴聽中州當地的藥商稱,年前便有人大量購入黃花蒿,原本沒多少存量,這些新藥,還是從湖廣等地購得。」

    「似乎市面上存藥為數並不太少。」旖景更加疑惑的是,雖南方春旱,但北方諸多地方今春雨水尚且充足,黃花蒿不至盡數枯死,何故前世那一回,能讓并州藥商坐地起價,稱市面上奇缺此藥,以致從各地收購本金昂貴?看來小姑姑當時所言並非沒有道理,應是朝中官員與藥商勾結,蒙蔽聖聽。

    這些奸黨,為了謀財,竟致數萬百姓性命不顧,旖景卻也意識到僅憑個人一己之力,難以起到平抑藥價的作用。

    盡數收買市面上的黃花蒿只怕不能,說不定這般蹊蹺之舉,反而會引起藥商們的戒備,在這時就囤積提價。

    要從根本上解決這事,還必須揭開那些奸臣的謀算,但這時一切尚未發生,實難想出什麼對策,也只好準備著,到時再依勢定策。當然,大量收購黃花蒿的行為也並非全無用處,至少當瘟疫暴發之初,這一批藥材能及時送達疫區,挽救患者性命。

    便是在這一番忙忙碌碌、殫精竭慮中,遠慶五年的暖春,總算跚跚而來,四月清明後,谷雨依時來,陰沉灰霾的天氣經過幾場細密的雨水,總算迎來了春陽明麗,水中浮萍在漣漪裡輕漾,柳條抽出翠意,道邊樹下,柔嫩的青草接連從泥下掙扎出來,晚放的桃李這時才漸次嬌俏於枝頭。

    隨著女子們解下厚重的斗篷裌襖,更換上色彩繽紛的春裳薄氅,市坊間青石道上,鮮衣怒馬、香車檀與也逐漸擁擠。

    貴族們籌備多時的春宴依次而開,流光河裡的畫舫也逐漸多了起來。

    旖景今春出席的首次賞花宴,是往福王府。

    但王府春宴,卻並非旖辰這個王妃的主意,也不是福王心血來潮,而是宮裡麗嬪娘娘的提議。

    又說大長公主自從得知麗嬪對旖辰的刁難,先是叮囑了旖景要處處小心,又與長子蘇軼商量了一番,一切還在籌劃當中有條不紊地進行,麗嬪卻領先一步召了旖辰入宮——「王妃大婚也將近一載了,卻還沒有籌辦過宴請,未免不合世俗,這一回趁著春光明媚,就舉行個春宴吧。」

    這個要求合情合理,並不能說麗嬪刁難,旖辰只好領命。

    福王很有些疑惑,擔心麗嬪會有什麼不當之舉,叮囑旖辰要千萬小心。

    旖辰便沒打算大辦,廣邀貴族,但因是王府春宴,自家親朋、皇子宗親,皇后娘家孔氏、東宮諸妃的家眷、還有弟媳秦妃及其家眷定是要請的。

    二娘因與周家郎君已經定親,自是要留在家中待嫁,甚是眼紅地看著姐妹們為了赴宴忙碌,羨慕不已;四娘卻聽說了麗嬪「覷覦」旖景的事兒,好一番叮嚀提點——雖說是去福王府,但這春宴卻是麗嬪提議,只怕有陰謀也不定,五妹可得當心。旖景感激了一番,心下卻是一哂:瞅著麗嬪的作為,不像是個聰明人,只不知她能想出什麼陰招來,且見招拆招罷;六娘一如往常的淡然,連赴宴的衣裙裝扮也由著丫鬟們張羅;七娘本不耐煩,好歹想著春宴主人是自家姐妹,只好勉為其難;還有三娘,原本也在受邀之列,但聽說八娘因受了風寒不能赴宴,也暗中擔心著嫡母不會讓她這個庶女出席,好在黃氏「大度」,稱原本王妃也是三娘的長姐,出席並無不妥,三娘才如釋重負,萬般期待起來——聽說貴族春宴並非只邀女賓,既是福王府的春宴,想必三皇子也會出席?

    雖然黃氏早有答覆——我已經盡力了,可你父親並不贊同。

    三娘萬念俱灰之餘,卻還秉持著一線希望,當然是在三皇子身上。

    福王府的春宴定在午正,賓客們一般會選在巳正前後到場,可國公府的娘子們與王妃本是姐妹,自是要早到的,故而辰正時分,一列車駕就從祟正坊駛出,不過兩刻,就到了位於平安街的福王府。

    只讓旖景驚訝的是,她們並非是最早到的人。

    跟著福王妃迎出來的婦人與少女旖景甚覺眼生,偷眼打量黃氏,發現母親也有些茫然,直到旖辰引薦,才知那兩位是太僕寺丞的家眷。

    麗嬪徐氏,家族並不顯赫,並非勳貴世家,而是一介寒門,徐氏之父當年只是東宮幕僚,而長子徐全現在也就任著個六品寺丞,旖辰引薦之人正是徐寺丞之妻戚氏,還有女兒徐三娘。戚氏也有參加宮宴的機會,但因身份上的限制,並沒有太多接近權貴的機會,故而黃氏對她毫無印象。

    旖景對麗嬪,早落下了個跋扈愚昧的印象,這時打量戚氏,見她雖沒有顯出高傲凌人來,反而是眉眼謅媚,討好奉承,倒是徐三娘,看上去還極為乖巧,垂眸默坐在椅子裡,只時不時地用眼睛打量著她們姐妹。

    沒幾句話,戚氏就開始大讚六皇子如何,並直用諂媚的目光,常常盯向旖景。

    旖景垂眸而坐,略噙著笑,一派大家閨秀的溫婉風度,心裡卻委實不耐得很。

    旖辰適時起身,笑著拉了旖景的手,說道:「妹妹們隨我去花苑裡瞧瞧吧,好不容易盼來了春光明媚呢。」

    才算是讓旖景如釋重負。

    卻說今日,因是福王府的春宴,國公府三位夫人盡都受邀,許氏自是陪著黃氏與戚氏閒話,利氏卻深深擔憂著等會兒來的都是皇親國戚,個個身份尊貴,她委實有些不適應,當見旖辰要帶著小娘子們去花苑,連忙緊跟著起身:「我也隨去看看。」不由分說地就行出了正堂,生怕有人阻止一般。

    旖景見她家二嬸也是如釋重負的模樣,一時覺得有趣,心裡的不快才略淡了幾分,剛剛走了幾步,卻被徐三娘一把挽住了胳膊:「阿景今兒這條櫻綾玉棠裙當真好看,可是在天功坊裡做的?」

    「阿玉過譽了,是家裡針線房的手藝。」旖景面上自然不會顯出疏遠來,見旖辰略微有些擔心,回眸往她看來,連忙回以輕笑,又贊徐三娘鬢上的宮花:「才是精緻呢,襯得阿玉膚色像才開的玉蘭一般。」

    就這麼客套著,當到一處花榭,眾人才坐了下來。

    七娘原本是坐不住的,才喝了半盞的茶,就不耐煩聽徐三娘存心恭維的話,直說趁著這個機會,要好好逛逛大姐姐的花苑,一手拉了六娘,就往外走,利氏四顧一番,見花榭裡佈置了茶案靠椅,料想等一陣會有賓客來此閒坐,少不得寒暄,便自告奮勇要去看著小輩,不讓她們亂跑,省得讓旖辰操心,三娘見徐家那女兒對旖景極盡追捧,一轉心思也想到了六皇子身上,心下很是不甘,也不耐煩在這兒看旖景「得意」,遂跟著利氏逛園子去。

    四娘明知徐家在打什麼算盤,便義氣地留下來陪著旖景,別有用意地問徐三娘:「阿玉不跟著去逛逛,才不負了這姍姍來遲的春季。」

    徐三娘卻不肯走,說時候還早,稍晚些等賓客盈門,她且還要幫著王妃待客,趁這時好好歇一會子正好。

    旖景本打算與旖辰聊聊私話,這下子竟落了空。

    旖辰拿徐三娘也沒有辦法,且只好說著那些場面話,沒坐多久,卻見一個小丫鬟遠遠行來,正是在書房裡負責掃灑的。

    旖辰眉心微微一蹙。

    那丫鬟不過七、八歲,尚且一臉的懵懂,言辭裡自然也拿捏不好分寸,福了福身後,張口就是一句:「瓊衣姑娘差了我來,要請五娘去書房一敘。」

    旖辰眉心便蹙得更緊了。

    旖景暗中一聲冷笑,心道這一環接一環的,用意可是相當明顯了,面上卻不顯出半分,只笑問旖辰:「瓊衣姑娘是誰?我卻不知這福王府裡,什麼時候有了這麼一位『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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