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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兩百零八章 各人城府深淺不一 文 / 剎時紅瘦

    更新時間:20140319

    阿瑜所說的「風景優美」之處,其實就是不遠處的另一處亭台,四圍皆植紫菊,情景頗為壯觀,她有意將眾人領到這處,當然是想繼續發洩一番「怨氣」,看在旖景的眼裡,只覺得是小女兒家的淺薄之舉,雖閨秀們自幼受教,忌諱背後議人事非,可關於這些「教條」能誠心奉行者本就是十里挑一,多數都是在人前「裝模作樣」以示修養家教,有那城府深沉的,演得不過更徹底些,至於卓氏姑娘,顯然還沒有「修煉」到三分火候。

    「我時常來東宮探望堂姐,卻也不知太子妃也鍾愛紫菊,阿景如何知情?」——僅這一句話,就能看出深淺。

    儘管卓姑娘應是無意,但也張顯出幾分炫耀之情——她家堂姐只是個東宮側妃,依宮規來說,家人是不能頻頻探望的,卓姑娘這話一說,也就說明了卓妃「地位特殊」,其實不過是太子妃有意縱容罷了,成了活脫脫的箭耙子,尚還得意洋洋。並且,她說「也」,似乎透露了卓妃對紫菊的鍾愛,要論來,這花草碧植,愛者本就不乏獨一,但話裡還得注意,卓姑娘這話裡的意思,倒像是太子妃附庸卓妃之好一般。

    再有一層,卓姑娘只是卓尚書侄女,就算是嫡女,身份比旖景也是不及,她不知道的事兒,旖景知道當然不算意外。

    相比卓姑娘,在場幾人較之城府只有更深,旖景與阿晴自然假作不察,彭三娘更是「心不在焉」,只韋十一娘抿唇一笑,一雙眼睛貼在旖景臉上轉著圈兒地打量。

    旖景仔細想了一回,依稀記得關於太子妃鍾愛紫菊這事還是前世甄茉提及,自然不會實說,只是笑道:「我哪兒知道呀,就是嚇唬阿雅而已。」

    阿瑜張口結舌,與旖景四目相對一陣,方才笑得前俯後仰:「阿景當真有趣,看你剛才那義正言辭的模樣,我且當做了真。」

    彭三娘側目,仔細盯著一朵盛放的紫菊目不轉睛。

    阿晴微微一笑,也隨著四顧週遭風景。

    韋十一娘將手裡團扇輕舉,半擋了笑靨:「我就看不慣秦氏阿雅,小小年紀就學著孤高不群,張顯與眾不同,不過她要論來,似乎還有點資格,到底是相府的娘子嘛,不過那楊氏阿柳,倒比阿雅更拿腔作勢,惹人發笑。」

    這話自然引起了阿瑜的大加贊同,挑眉不屑:「可不就是,與楊妃好比一個模子倒出的一般,也不掂掂斤兩。」

    「正是這個理,就算楊妃眼下受龐,可要論門第,楊家又算得上什麼?」

    旖景暗忖,嗯,總算是漸近「入港」。卻故作不解:「阿柳之父不也是朝臣麼?」

    「好笑,一個禮部侍郎,算得上什麼。」阿瑜嗤笑出聲。

    旖景:呃……那也是正三品。

    韋十一娘笑道:「阿景有所不知,禮部雖也是六部之一,卻是其中最沒用的,別說一個侍郎,就連禮部尚書都如同虛置。」

    旖景突然想到自己的賈姑父……一個禮部鑄印局的副史,尚未入流……

    「我倒是聽外子說過幾句,楊妃之父雖品級不如楊侍郎,好歹在地方,任著都轉運鹽司的同知,可是握有實權的。」阿晴分明「暗渡陳倉」。

    韋十一娘立即瞧著彭三娘,笑得莫測高深:「那是,不過楊同知剛好是寧海的同知,這一回,可是被彭御史盯準的其中之一。」

    果然,韋十一娘比起卓氏阿瑜來,也算「廣見博聞」了。

    話題既然「柳暗花明」,旖景也不再消極:「當真?如此說來,楊同知豈不是待罪之人?」

    卓氏阿瑜顯然對政事不甚了了,大為訝異:「不是說彭御史污告麼?」

    話已至此,彭三娘再也不能「閒坐觀花」,微一挑眉,正色說道:「阿瑜,我父親為官忠直,必是查明實據,不會信口污篾。」

    卓姑娘這才醒悟過來自己得罪了人,一時訕訕。

    韋十一娘連忙轉圜:「咱們這些閨閣女兒,原本不知政事,三娘勿怪。」

    旖景連忙安慰:「三娘所言甚是,我在家中,常聽長輩言說,都道彭御史為官清廉,又嫉惡如仇,乃國之忠臣。」

    卓氏阿瑜微微一默,也轉過彎來:「如此說來,楊妃之父竟是個貪官污吏?」

    「這還不好說,眼下聖上已下令讓三殿下徹查此事。」旖景點到即止,卻看著彭三娘微笑:「不過彭御史既為忠直之臣,想來此案已經罪證確鑿。」

    卓氏阿瑜雖不通政務,可也多少聽了些閒言碎語,知道南浙一案關係著金、秦兩相,這時疑惑重重地打量著彭三娘:「這也不一定吧,左相大人可是力保南浙官員的。」

    「其中詳情我也不知,但想來,左相大人也許會受底下奸吏蒙蔽。」彭三娘歎道。

    韋十一娘一聽這話,心裡無數個浮沉,當即湧出一個念頭,拉著阿瑜迫不及待地說道:「正是如此,阿瑜你想,楊同知當年可是與你伯父鬧了矛盾,因不得尚書之位,才外放寧海,或者是因為懷恨,或者是因為不甘,才行了貪賄之事,還蒙蔽左相……」

    旖景垂眸:韋十一娘,你實在是太過直接了……

    阿晴淺咳一聲:「咱們身為女子,委實不應當議論朝堂政事。」

    旖景連忙贊同地頷首:「就是,咱們知道什麼。」

    韋十一娘卻不甘心——她原本沒什麼想法,剛才話題至此,卻忽如醍醐灌頂,假若楊妃之父獲罪,作為罪臣之女,又絕了生育,還能保得住側妃之位?秦相一黨本就對南浙官員虎視眈眈,多虧了金相維護,才不致獲罪遭誅,可若是……

    「呀,我才想起來剛才怪異之處。」

    韋十一娘正在「緊密籌謀」,卻忽聽旖景輕擊手掌,一臉的恍然大悟。

    「不是說秦相針對著南浙官員麼?早先阿雅怎麼與阿柳那般親密,午宴之前,阿雅可還對咱們這些勳貴女兒虎視眈眈呢。」

    果然!

    韋十一娘心中一跳——事出反常必有妖!

    卻睨了一眼彭三娘,輕輕一笑:「這時都已到了中秋,怎麼日頭還這般炙烈,坐了一陣,只覺得口乾舌躁,咱們還是回宴席上潤潤喉嚨吧。」

    旖景打量著卓氏阿瑜滿面不甘,似乎欲言又止,韋十一娘卻死死地掐著她的胳膊,已知火候正好,但這時回席,眾目睽睽之下,卻不好再添柴助燃,不過,若是這時收勢,也就只有三分成算,但若是太過迫切……韋十一娘,還是有幾分心計的,就怕讓她生疑,反而不利。

    還需欲擒故縱。

    旖景一邊打算,一邊跟著幾人起身,又對阿瑜說道:「我雖說常有入宮的機會,對東宮卻不甚熟悉,不知還有何處景致為佳?」

    「也就是這園子景美,再有就是我堂姐居住的朱棠苑。」卓氏阿瑜果然沒有放過抬高卓妃「殊重」地位的良機。

    「要說來,我與卓妃卻也有些舊情,只今日恰逢宮宴,人多事雜,不能與娘娘敘一敘舊了。」旖景笑道。

    這簡直讓卓氏阿瑜受寵若驚,她自然知道衛國公府的地位,之所以從前不曾「結交」旖景,委實是怕人微言輕,討不得好,反成笑柄,今日有了這等機會,自是不甘放過,連忙獻策:「我堂姐苑裡收著不少好茶,稍候咱們悄悄地知會了她,讓她抽空帶咱們去朱棠苑偷會子清閒。」

    而韋十一娘也是極想與旖景「親近」的,更兼著還有另外的謀算,當然也不會錯過這機會,連忙挽緊了旖景另外一條胳膊:「兩位妹妹可別忘了我。」

    當然不會忘記,你可是最重要的人,旖景心中暗忖,面上越發的「溫柔可親」,平易近人。

    韋十一娘心中得意,暗暗揣摸——蘇五娘是國公府嫡女,不僅大長公主視她為掌上明珠,就連太后也當是嫡親孫女一般,若是與她結交,旁的不說,將來更有與貴人們親近的機會,瞧瞧黃江月,可不順帶著撈了個「才女」之名,更有,眼看朝中兩相爭鬥,衛國公到底是天子近臣,蘇五娘既為嫡女,想來往常也會聽到長輩父兄議論幾句,更有三皇子,不是說對福王妃曾經一見傾心麼?儘管良緣未成,對國公府的娘子們想來也會與眾不同,若是利用得當,也許可以通過蘇五娘探聽到南浙一案的底細。

    於家族於自己,可都是有百利而無一害的好事。

    韋十一娘拿定主意,越發地對旖景熱絡慇勤。

    旖景當然也配合得「情投意合」,心中暗喜——如此,就算今日不能保證事成,日後也有了另尋別徑的機會。

    三位貴女回了席上,四顧一番,卻並沒有瞧見卓妃。

    阿瑜好一番打聽,才得知她家堂姐小半個時辰前就離了席,回了朱棠苑,直說可真是「天賜良機」,一手攜了旖景,一手攜了韋十一娘,再度離席。

    幾個貴女的舉止並未引旁人注意。

    唯有黃江月滿心孤疑,往左一側面,瞧見她家六姐滿面陰沉——黃六娘上月才從滄州外祖家歸京,尚未從胞姐過世的打擊中恢復過來,即使今日赴宴,也是興致寥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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