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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若你離開,我已心死 文 / 剎時紅瘦

    更新時間:20140226

    「請世子出去。」

    江薇第三次重複這句話,唇角繃得筆直,示意著自己的堅持,當見虞渢還是捨不得鬆手,她又寒著臉加了一句:「時間緊迫,我需要立即封住她的穴脈,以免劇毒攻心。」

    他第一次當面懇求,她不可能拒絕,但是容忍不了他們兩人如此親密,更不會放縱這親密更進一分。

    虞渢這才鬆開了懷裡的旖景,小心翼翼地讓她平躺,當行到門前,步伐略停,卻終於還是沒有轉身,只沉聲說了「拜託」兩字,帶上了屋門。

    江薇沒有再猶豫,迅速解開旖景的衣襟腰帶,手裡的銀針穩穩地深入幾處要穴,又翻開旖景的眼瞼察看一番,最後凝神號脈,足足隔了半刻。

    輕輕地吁了口氣。

    她想起世子的凝固在眸底的死寂與絕望,當真有些畏懼,只怕萬一此毒無解,旖景不治,他的心會就此死去,就算不致於後步黃泉,今生也只是行屍走肉而已,她不能眼看著他喪失生趣,這麼淒慘地度過餘生。

    她也許對世情人際太過糊塗,唯一清楚瞭解的,只有他一個而已。

    他說懇求……那般篤定。

    他知道她無法拒絕來自於他的懇求。

    說明她雖然從來未說,但他還是知道了她的心意,可是一直以來,依然這麼彬彬有禮,冷靜自持,沒有更親密,也沒有更疏遠,這就是他,委婉地拒絕。

    江薇看著在生死邊沿掙扎的女子,眼睛裡終究流露出了一絲悲涼,卻並沒有猶豫,打開隨身攜帶的瓷瓶,抖露出一顆藥丸,細細掰成幾塊,餵進旖景的唇齒之間。

    拔去銀針,再替她周整了衣衫。

    拉開屋門,見他正在門外,一手扶在門框上,正目不轉睛地盯著自己。

    儘管背光,江薇還是看清了他深墨色的瞳仁裡,她從不曾見過的濃烈情緒。

    是猶豫,是畏懼,害怕她一開口就宣佈了那人的死刑。

    「世子寬心。」江薇心裡的酸澀凝結成悶痛,卻不忍心看他如臨絕境的悲傷:「是斷腸鳩,雖毒性凶狠,我卻是有法可解,保五娘無性命之憂。」

    她看著他如釋重負,閉了閉眼睛,鬆開了扶在門框上的手。

    「能否用萬靈丹……」他在詢問,看來終究還是難以安心。

    江薇苦笑:「萬靈丹並非如同名字那般,可解百毒,世子當初因中的慢性之毒方才有用,而斷腸鳩是急發之毒,唯一的解法,只能是以毒攻毒,因此,我暫時先用了百清丸,可緩和毒性……」

    「那根除之法……」

    「有幾種毒草我手上沒有,但也並非罕見,去城中藥鋪應該就能購得,今日之內就能替五娘解毒,不過待她完全清醒還得等上兩、三日。」江薇又說:「不過此毒畢竟兇猛,這兩日不能大意,並且五娘身子到底是受了大創,需要至少一月調養,才能恢復如初。」

    「勞煩阿薇。」虞渢斂顏,深深一禮:「這兩日只怕要讓她留在這裡……」

    「如此甚好。」江薇立即說道,微微抿唇,最終還是問道:「世子,你真的就這麼放心,將她的生死交給我?」

    虞渢垂眸,目光溫和:「你既然答應救她,就不會害她,阿薇,你的品性我從沒有懷疑。」

    如此,也就夠了。

    江薇掀了掀唇角,那笑意裡卻只有哀涼。

    「灰渡。」虞渢往外走了幾步,揚聲喊來正領了一隊侍衛,在院子裡佈防的灰渡。

    「你陪阿薇出去……切記不能有任何疏失。」虞渢沉聲說道:「再遣人去一趟衛國公府,請大長公主來一趟,先不忙告訴事由,至於這院子裡本來的丫鬟,先打發出去,除了我的吩咐,不能讓任何人接近一步。」

    先將這些安排就緒,虞渢這才返回榻旁,當指掌相合,感覺到她掌心微弱的熱度,一顆心才從倉促與慌亂恢復了往常的節奏。

    親吻,落在她的指尖,看她眉心漸漸輕鬆,看她呼息似乎平穩,他又忍不住傾身上前,親吻她冰冷的唇角。

    無論如何,旖景,我要感謝你,沒有因為疲倦與疼痛,就將我獨自留在這個荒冷的人世。

    我想我們一樣,比別人更明白生的重要,所以若你撒手,我也許不會追隨你一同離開,那麼支撐我生活下去理由,也許僅僅只有仇恨,因為人生,再也沒有我願意追求的幸福。

    感謝你能回來,再一次回來。

    我明白了,原來我從沒有能力放你離開,原來我對美滿是那麼渴求,原來這一生,不僅僅只是復仇和抱負就能夠彌補。

    旖景,一定要在我身邊,一定不要讓我失去你,一定不要一個人幸福,只讓我孤單地羨慕著。

    「世子,將軍夫人來了,堅持要見您。」屋外有侍衛稟報。

    萬般不捨,但是不得不暫時鬆開她的手,虞渢撫著旖景的額頭,輕輕一笑:「等我回來。」

    起立,負手,轉身之際,眉宇間的溫柔已經散盡,只餘冷沉。

    虞渢大步出了廂房,明媚的春陽照在他的一身青衣,似乎也成了一肩冷色。

    小謝氏正在院門處與侍衛耍狠,柳眉雙立,杏眼怒瞪:「世子究竟為何讓人封了安慧的院子!也太強橫了些,還不讓我詢問幾句不成?我可是他的長輩,眼下也是你們的主子,還不給我讓開。」

    「二嬸,是我的囑咐,不要為難他們。」

    侍衛們見世子現身,這才往旁讓了一讓,小謝氏兩步上前,本來心中怒火滔天,可想到虞渢的身份,和籌謀著的大局,狠狠嚥了口唾沫,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渢兒,今日是安慧的生辰,也是她在閨閣裡最後一次慶生了,你是她兄長,不知何故才這麼……」及時地嚥下了蠻橫無理四字,小謝氏又說:「今日來的可都是國公府的娘子們,渢兒這麼做,要如何同國公府交待?」

    「我已經讓人請了姑祖母過府。」虞渢淡淡地說:「不是我要為難安慧,而是此事太過嚴重。」

    「究竟是怎麼了?」小謝氏不明所以。

    「五妹妹被人毒害。」

    「景丫頭?」小謝氏當即愣怔當場:「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突然像是醒悟過來,眼睛裡立即浮現出冷意,笑容再掛不住:「你是懷疑安慧?或者還有洲兒?」這絕對是個陰謀,是針對他們一家的陰謀,難怪將軍懷疑,這病秧子果真不是省油的燈,體內的餘毒才解,就對他們動了手!

    「二嬸這是何意?只事發倉促,我也是為了以防萬一,才將院子封敝起來,不讓人再生亂,五妹妹在安慧生辰會上遭人惡手,我們必須要給衛國公府一個交待,將事情查個水落石出。」虞渢依舊淡淡。

    小謝氏根本無心詢問旖景的死活,甚至安慧她也不甚關註:「就算如此,別人不好說,洲兒怎麼會害景丫頭性命?事涉安慧,我為她的嫡母,也不能袖手旁觀,世子還是讓我見見他們,仔細盤問一番。」

    虞渢輕笑:「二嬸的意思是……要一力承擔下來,給姑祖母一個交待?」

    小謝氏心頭一緊,當場語塞。

    「我原本也沒想將二弟他們襟固太久,可總得等姑祖母過來,當面才好處理這事吧?」虞渢才一說完,就見謝嬤嬤疾步上前,便猜到是大長公主已經到了王府。

    因此不待謝嬤嬤說話,便緊聲吩咐:「先請姑祖母來此。」又對小謝氏說:「二嬸若想此事善了,還是不聞不問地好,我與二嬸一般以為,二弟與此事無關,可五妹妹險些遇害,又是在咱們府裡,若不查明真相,今後只怕沒有顏面再面對姑祖母與衛國公。」懶得再看小謝氏的臉色,虞渢又衝一個侍衛吩咐:「你去一趟大妹妹那裡,將今日侍候茶水的幾個丫鬟先帶去關睢苑,再問清楚今日跟五妹妹來的侍女是哪幾個姑娘,請了她們來此照顧。」

    又見小謝氏尚且不甘,還要胡攪蠻纏,虞渢又問了一句:「二嬸是想留在這兒,與姑祖母交待?」

    小謝氏倒抽了一口涼氣,她已經料到這事和安慧脫不開關係,可是她卻不知道其中的底細,該怎麼給大長公主解釋?所以儘管不服,也只好吞聲,氣沖沖地離了這處,忙讓人去找虞棟歸來,思索了一陣,轉身去了老王妃那裡,以期說服她出面,至少先讓虞洲脫身。

    卻說大長公主,一聽說虞渢請她來王府,就猜到發生了變故,可怎麼也沒想到竟是這麼一件凶險的事兒!當知旖景險些遇害,頓時心膽俱裂,面色大變,虞渢連忙說已經脫險,一邊陪著大長公主腳不沾地往裡,一邊簡單地說了一回事情經過,以及他早防備著甄茉,與眼下掌握的「證據」。

    不過多久,秋月與夏柯就邊哭邊跟著侍衛過來,聽說五娘已經脫險,兩個丫鬟當即跪倒在地拜謝各路神靈保佑。

    大長公主再次追問了一番事發經過,更加篤信了虞渢的懷疑,心裡恨不得將甄茉千刀萬剮,又悔不當初——早該除了這個禍害!

    虞渢又說:「阿薇已去外頭準備解藥,可據她之言,要待五妹妹完全清醒還得兩、三日後,為防萬一,渢請求姑祖母允許五妹妹暫留王府數日,至少待她清醒,徹底脫險。」

    大長公主暗忖,旖景能脫險還得仰仗江薇,留在王府才是最保險的法子,又謝了虞渢。

    避開眾人,大長公主才說:「這事正如渢兒所言,就是甄茉的手段,若這次還放過了她,我枉為景兒的親人,那個丫鬟……」

    「渢有一求,望姑祖母許可。」虞渢沉聲:「請姑祖母將此事交給我來處理。」

    大長公主蹙眉,似乎有些不解。

    「畢竟事關甄家,若僅憑一個奴婢的交待,只怕不能讓他們心服,我已有謀算,必能除去甄四,又不會涉及太子,請姑祖母信我一回。」虞渢側身一讓:「還請姑祖母先移步關睢苑,有的真相,還是要進一步確定。」

    傷害旖景的那些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並且一定要親自剷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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