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四章 一杯苦酒 文 / 久石
第十四章
「別……別捂臉……」葉羽已經看出這人是潘麗麗。
在農村大姑娘屁股被人看見可是大事兒，這要是傳出去不一定傳成什麼樣了，沒準還有人說倆人在廁所偷情呢。
潘麗麗手忙腳亂的，等繫好了褲子，臉都紅到大脖子根了，正想過去把看見她撒尿的人抓個滿臉花，一見是葉羽，不禁有點下不去手了。
伸出去白嫩的小手停在了半空中，因為葉羽長得陽光帥氣，小白臉中還透出一股子的男人的剛毅之色。
而且還是大學畢業，潘麗麗剛才就是一陣的放心亂跳，春天的小火苗亂燒，胸脯像是有一百隻小貓咪似的撓呀撓的。
不由改怒為笑道：「壞人！你想幹啥？」
「我……」葉羽撓撓頭：「對不起，我真不知道你在這，我也是進來方便，我不是有意的。」
潘麗麗嗔道：「不是有意的也不行，你說吧，咋辦？」
「我……」葉羽一時愣住了。
潘麗麗撲哧一聲笑了：「為了懲罰你，改天請我吃飯吧！」
「額……行。」葉羽答應了一句，忽然感覺這不像是懲罰自己，而潘麗麗已經害羞的跑進了屋，在門口的時候還回頭張望了他一眼，一臉的羞羞怯怯的樣子。
葉羽方便完，腦中還浮現出剛才潘麗麗的雪白和圓滾。
心想這潘大頭長得黑不溜秋的，閨女長得可真不錯，身材也好。
回到東屋的時候，潘大頭正跟張國春談論記禮單的事兒，兩人寫字都給狗爬似的，見葉羽進來，潘大頭忙呵呵笑了：「葉副村長，這個禮單麻煩還得你來寫了。你是大學生，字寫的肯定好。」
葉羽也不客氣，接過筆刷刷刷的寫了幾行字，龍走蛇盤的，十分瀟灑帥氣，潘麗麗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了屋，看見葉羽寫字，不禁面色紅暈，目光發春。
「好！好字，嘿嘿……」潘大頭笑了幾聲：「這大學真是不白念啊！」
張國春去撇撇嘴：「哼，念了大學不還是在潘村長手下當差麼。」
葉羽裝作沒聽見，又呆了一陣子便回家。
第二天一早，葉羽便隨著村裡的車隊，來到鄉里向陽屯飯店，大廳裡準備了三十桌，每桌十人，不少村裡人一家子都來吃喝了，反正錢花了，不吃白不吃。
隨即上菜，上酒，飯桌上鋪著紅綢子，不多時擺滿了豐盛的酒席。
葉羽負責收錢記賬，忙活了半個多小時，葉羽才上台，衝著麥克風咳咳了兩聲：「現在開始公佈禮單。」
下面村裡人有笑的，有撇嘴的。
不過潘大頭卻樂的合不攏嘴，這一下就收入了好幾萬了。
葉羽清了清嗓子道：「葉羽，就是我，禮金伍佰元。」
下面隨後響起稀稀拉拉的掌聲。
「看見沒？葉羽這小子就屬幫虎吃食的貨！給他媽潘大頭舔腚呢！」下面的劉老歪撇了撇嘴。
「就是，溜鬚拍馬，他隨了五百，我不好意思也隨了一百塊錢，媽的……」
葉羽又接著念：「張國春，二百，孫艷萍二百……王老歪一百，許娜一百……」
這時大廳門被推開，進來個鐵塔般的漢子，眾人回頭，正是苗四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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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四剛幹完活的樣子，身上一股臭汗，摸了摸臉，走到台前，隨後從懷裡摸出一隻紅包遞過去：「給你！我隨的禮！」
潘大頭見又有紅包了，忙笑的一臉燦爛，跟盛開的菊花兒似的。
端一杯酒過去熱情招呼道：「哎呀！苗四兄弟，咋才來哪？來，潘哥敬你一杯酒！來晚了自己還要罰三杯！」
「嗯，一直在村裡修路了。」苗四擦擦汗，隨後一仰脖子，一杯酒灌了進去。
潘大頭哈哈笑：「苗四兄弟啊，最近你幹得不賴，村路讓你一個人修好了一大半了，那個……葉副村長已經寫了好人好事的報告，給你報到鄉里了，鄉里也很重視，已經給你報到縣裡了，聽說還要上報紙哪……」
苗四不管這個，咕嚕嚕喝了三杯酒。
這時，葉羽在拆他的紅包。
紅包是用紅紙包裝的，包的厚厚的一沓，潘大頭也過去看，看看這紅包裡裝了多少錢，怎麼這麼厚。
左一層，又一層，包裝的嚴嚴實實的，葉羽拆掉了七八層，終於裡面出現個小紙包，再打開，裡面放著一枚一毛錢的硬幣。
潘大頭臉瞬間火紅。
葉羽把硬幣黏起來舉高大聲說：「苗四……隨禮一毛錢。」
「啊……噗……」
下面的老百姓實在憋不住了，有的一口酒噴出去，有的一口茶嗆進了喉嚨，咳咳咳直咳嗽，霹靂啪嚓茶杯落地的聲音，隨後笑成了一片。
大姑娘，小媳婦啥的咯咯咯的一個個花枝亂顫，劉小杏和許娜還有孫艷萍這幾個女人坐在一張桌，一個個笑的差點鑽進桌子底下，大胸脯撲騰撲騰的，煞是好看。
「好哇！」不知道誰喊了一聲。
苗四呵呵一笑，衝下面抱了抱拳。
「哎，苗四，來我這桌！」王老歪先喊了一嗓子。
下面也有給苗四敬酒的，也有給他遞煙的，苗四來者不拒。有吃有喝。
「哎，苗四，你挺壞啊你，嘿嘿。」懶蛋子衝他眨了眨眼。
而台上的潘村長受不了了，這簡直是在罵人。
「你……苗四你……」
他指著苗四，氣得面色如同豬肝，卻張張嘴，一句話說不出來。
「我咋的？」苗四回頭撇了他一眼。
「你等著……」潘大頭氣呼呼的說了一句。
「我等著？潘大頭你他媽啥意思你？」苗四搶上一步：「是不是因為我給你隨禮隨了一毛錢啊？那他媽的不是錢啊！不是人民幣啊，不是國家印的啊？」
「苗四！你拿我潘大頭不當回事是吧？」
「呵！潘大頭，你少牛逼哄哄的，你他媽的在這裡大抄大辦辦酒席收彩禮，就不怕縣委的人查你嗎？」
「查我？你有證據嗎？」
「證據？」苗四眼睛一掃，隨即跑到葉羽跟前，一把抓過他的禮單指著潘大頭喝道：「這他媽的就是證據，我糙！禮金三四萬哪！潘大頭，我就拿著這玩意去縣委舉報你去，縣委不管，老子就去市委舉報，看你這個破比村長還當的了不？」
苗四說完揣了禮單便朝外跑。
「抓住他！別讓他跑了！」潘大頭喊了一聲。
張國春站在旁邊，一把抓住苗四衣袖，苗四抬腿一腳踹過去：「去你媽的吧……」張國春被一腳踢了個仰八叉，跟王八翻了過去似的，眾人又是一陣哄笑。
苗四穿過人群，朝外跑，老百姓咋呼的歡，但都知道苗四是混混，光咋呼沒人敢去攔他。
潘大頭的親戚想去追，這時懶蛋子跳起來：「不用你們，我去把他抓回來！」
懶蛋子身子一矮，跑的卻很快，兩人一前一後轉眼沒影了。
潘大頭兩眼有些空洞無神，干了大半輩子村長了，他明白，這禮單要是捅到縣委，市委啥的，最近還趕上嚴打，自己這個村長八層要掉蛋兒了。
平時賄賂賄賂，打通關節還行，而嚴打什麼事兒都嚴格查詢，罪加一等，他不禁呼出口氣咧嘴道：「我說不大辦，不大辦，就他媽的張國春你折騰出來的，還有你……」他又指著葉羽：「你也說在大地方辦，現在好了？這件事真捅到市委，咱們一起受罰，誰也跑不了！」
葉羽哈哈笑了：「潘村長，所謂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啊！」
「你就別扯淡了！還福個屁呀福！」潘大頭差點一屁股坐地上，後悔不迭。
葉羽忙上前小聲道：「潘村長，借一步說話。」
「唉……」潘大頭搖頭歎氣，張國春也跟著，三人來到個小單間。
「葉羽，你說吧，這事兒咋辦？」
「村長，現在這個問題就是丟卒保帥了。」
「怎麼個丟卒保帥法？」
葉羽低聲說：「這禮單要真捅到市委，這些禮金你也得不到，你這個村子也得擼下來，我和張國春也得收拾包袱走人，不如……這錢你別要了，咱們捐獻給咱村的小學校，就說咱們這是集資辦學，做個好事，你看……」
潘富小眼睛轉了轉，一拍大腿，指著葉羽：「還他媽是你小子心眼兒多，你咋想到的呢！就這麼辦！」
葉羽心裡冷笑，老子想了好久了。
三人重新從包間走了出來。
潘富上台，沖台下拱手笑道：「大家稍安勿躁，苗四要去市委告我潘富，告我潘富什麼？貪污受賄？大操大辦？哼！瞎了這小子的狗眼了！我潘富不是那種人！我今天之所以這麼做，是為了咱村的小學校！你看咱村的學校破成什麼樣了啊！孩子們就在那種環境中上學……我，我心裡比誰都難受啊！我作為一村之長，我羞愧，我心窩子都疼啊，但是咱村窮啊，我也沒辦法，這才藉著辦喜事之際，讓大家隨禮，其實是募捐，大家捐的多，捐的少，都別計較了，我潘富不他媽捐了三十桌酒席，一萬多塊錢嗎？這錢，我一分不差，當著全場老少爺們的面交給咱們學校的王健林王校長，王校長請上台……」
王健林撫了撫厚重的眼鏡片，上台伸出兩手接過錢：「謝謝！謝謝潘村長，謝謝全村的鄉親們！」
潘富舉起酒杯大聲道：「全村最少的人家都捐款一百塊錢，就他們的苗四那小子，捐款一毛錢，大家甭理他，來，向我學習，我捐了一萬多呢，來，乾杯……」
潘富一口酒喝下，嘴裡辣，心裡苦，卻說不出別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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