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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篇 商周英雄錄第103章 告別周南 文 / 朔方冰河

    第二篇商周英雄錄

    第103章告別周南

    烏赤霍離率領著自己的軍隊,以及搶奪來的國家,在物質匱乏的情況下,就決定要趕在入冬以前南下,所以,他們就帶著大量的人口,驅趕著牛羊,向著周南地區出發了。

    當他們來到了周南之地的時候,這裡其實也就已經是有了三股勢力了。

    一是召平獨立於周王族之外的一萬多人口,二是烏赤霍離率領的南遷的一萬人口,勢力最大的,還要數已經和西戎聯姻了的公子姬昌所率領的人馬了,那西戎部族的新首領,木格那貞的哥哥者穆藍已經接受了周人的聘禮,就等著來年春上就給妹妹辦婚禮呢。

    此時,公子姬昌所率領的部隊約有一萬人馬,都集結在靠近召平的周的南疆地區。烏赤霍離則走到了召平和西戎的南門,眼看著在周南一帶,三股勢力彼此都互不妥協,劍拔弩張之勢已然形成,不知道這接下來又將會上演怎麼的活劇。

    話說那烏赤霍離在周南之南佔據了廣大的荒山原野之後,就開始謀劃著來年的農耕事宜,和眾將官商議之後,他們就決定要聯合召平的周人,以對抗周部族的公子姬昌。於是就派人前去召平聯絡,那召平的人也沒有拒絕,也沒有同意,只是不置可否,只說是考慮考慮商量商量。

    其實那公子姬昌本來是打算要直接出兵解決召平的事情,卻被太巫姬望給阻攔了。二來不巧的是,那季歷前去商國殷都獻俘虜的時候。開始還好好的。但是就在準備要回來的時候。卻被那商王丁給關押了起來,一時間生死未卜,故此也就暫停了自己的計劃。

    那召平的人,只是忙著防範外敵,也無暇考慮要去進攻別人的事情,所以也就沒有什麼行動。

    而太巫姬望此時就為公子姬昌獻計道:「公子,此時可不是我們要靜觀待變的時候啊。」

    公子姬昌說道:「太巫,您有什麼見教。請講。」

    太巫姬望說道:「如今的天下,正是公子可以大有作為的時候啊,且先不說商與周的關係,單只說這周南地區,召平是完全可以兵不血刃的就收復的,那劫掠了余吾的什麼烏赤一族,也是很輕易的就可以驅逐的,我願意憑著口說,就去召平為公子立下一功。」

    公子姬昌說道:「謹遵太巫教誨。只是我父王現在被拘繫在殷都,王城內部又都人心不安。我實在是沒有心思面對召平的事情啊,現在也正是我離不開您的時候。召平的事,我們還是停停再說吧。」

    太巫姬望說道:「有一句話,我並不想講,但是不講出來也不行,那就是王上被扣於殷都的事。依我看了,王上此番定是回不來了。」

    公子姬昌問道:「何以見得?」

    太巫姬望說道:「天下豈容二主,我們周人的勢力越來越大了,王上卻不懂得韜光養晦,此番既是那商王丁已經撕破了面皮了,也就斷斷不會再放過了我們周人的王了。公子你引兵在外,也正好免受王城那一班子老臣的轄制,若有了什麼意外,你也正好揮師北上,名正言順的也就接管了我周人的軍政大權了。故此,我說,這召平的困局,才是公子你的當務之急呀。」

    公子姬昌聽了太巫姬望的話,坐在那裡低頭沉思不語,片刻之後,就抬起頭來看著太巫姬望,說道:「太巫您怎樣收復那召平呢?」

    太巫姬望說道:「那召平此刻應該是群龍無首的狀態,雖然那姬孩領人殺死了太師巫豐,但是那召平為首的一些人,還是不會對公子你有太多的敵意的,老朽我去到召平之後,見機行事。我周人要想成就大事,不尊王統是行不通的,再有誰想要來挑戰我周人的王統,那都只是在犯上作亂,只會使我們周人的政權分崩離析,再無力去抗拒外來的強大勢力。公子能夠以天下為志,老朽我也自當拚死效命。」

    公子姬昌聞聽太巫姬望此言,便站起身來,給太巫姬望行了一個跪拜的大禮,當太巫姬望扶起他來的時候,他已經是淚水盈眶了。

    公子姬昌又問太巫姬望道:「太巫,您這一去,也不知吉凶如何,接下來的事情,我又該怎麼辦呢?」

    太巫姬望說道:「抓緊時間迎娶西戎公主木格那貞,越快越好,一旦殷都傳來了不幸的消息,你先不要急於返回王城,更不要向商王丁表示任何不滿,現在公子只要派出使者聯絡四方守邊將領,要他們加緊守備,公子只坐鎮周南,也就足以制衡天下了,要趕快迎娶木格那貞,我去了召平之後,一旦有事,就會馬上派人前來稟報公子,此次請公子與我剖符信各持一半,如召平事由緊急的話,我就會派人持符來報。」

    公子姬昌一個勁兒地點頭,一一答應著太巫姬望的囑咐。

    又過了一日,這邊公子姬昌派人前去西戎通報迎娶木格那貞的具體事宜,那邊,太巫姬望就帶著十幾名護衛,坐了一輛馬車,懷揣信符,向著召平去了。

    且不說那公子姬昌與西戎公主木格那貞如何地幸福結合,單說這太巫姬望回到了召平之後的事情。

    姬孩等召平的大小頭目,聞聽太巫姬望回來了,就都前去拜望,那太巫姬望在眾人之中就看到了很多的陌生面孔,慢慢地一問,才知道,那都是些外來的人口,都是些亂世梟雄一類的人物。

    礙於面子起見,姬孩就還下令釋放了那一直被關押著的姬榮,晚飯的時候,那姬榮也已經是沐浴更衣,坐下來陪伴著太巫姬望一起用餐了,真是朝為牢中囚。暮成座上賓。冷暖之變。也就只有那姬榮自己知道了。

    酒席之間,太巫姬望對姬孩等人說道:「賢侄真是神武英烈,匪夷所思,我們周人有了你們這樣的英雄豪傑,何愁這天下將來就不會是我們的呢?到時候,你們人人都得一

    一塊封地,也為王為侯,傳子傳孫。也真是前無古人的一件奇功啊。」

    姬武、姬康、姬顯、姬和等人都紛紛表示贊同,最為年長的姬和就帶領大家舉觴祝福太巫姬望健康長壽。

    酒過三巡之後,姬孩說道:「伯父,我們想在這召平建立一個人人平等,個個自由的國度,誰都不再是奴隸,沒有君主,沒有貴族,一切共有,人人都無私產。大家都一律同勞動同吃飯,一切以大家協商所定的公法為準則來生活。耕戰結合,對內人人友善,對外同心抗敵,我們也正想聽聽您的意見呢?」

    太巫姬望說道:「馬無頭不走,鳥無頭不飛,那你們的頭領又如何來產生呢?」

    姬孩說道:「這也要由大家來公選,大家認為誰行,誰就來幹。不好麼?」

    太巫姬望說道:「好,只是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你可要知道,我們都是人人有親的,選舉的時候,那些人要是都處處向著自己的親人,你又該如何對待呢?」

    姬孩笑道:「伯父所言,我已經考慮過了,現在的召平可是不同於以往了,大家來自於四方,姓氏混雜,沒有宗派歸屬,這樣正好建立共和之治,國人共和自治,是正當其時啊!」

    太巫姬望笑了笑,說道:「那樣一來,我們周人的宗廟可還有人會來祭祀嗎?人人都無私產,那父母還會有人願意來贍養嗎?親親之情又安在?尊尊不講,何以有謙讓之說。」

    姬孩說道:「大同之世,人不獨親其親,人不獨子其子,自然是互敬互愛,互幫互助的了,若有私產,必有私心,有私心,則必有爭奪,有爭奪則必有勝負,強弱高下自然也就出現了,尊卑貴賤隨之也就會來了,所以,就根本不要讓人有私產,貨惡其棄於地也,不必藏於己,力惡其不出於身也,不必為己,這不就是很好的世道嗎?」

    太巫姬望笑道:「那樣一來,還會再有穩定的家庭關係了嗎?新出生的孩子們恐怕就又會要只知其母而不知其父了。你覺得這樣可能嗎?」

    姬孩說道:「正當的家庭倫理是不可廢棄的,這怎麼會亂呢?」

    太巫姬望說道:「如果女人們也都像男子們一樣擁有了勞動和收穫的權力,可以和男人們一樣平起平坐了,而男人們也因為沒有了私有的財產,而就無法在物質方面制約自己的女人,以至於維繫自己的家庭了,那見異思遷的也就不再僅僅是男子的事情了,女人們到處亂跑,你覺得這個世界還會太平嗎?」

    姬孩說道:「怎麼不會太平?人人都做自己的主人,一切自然是有新的公平合理的原則。坐而論道,哪裡比得上真正地去做一做呢?總之,我不會讓我所帶回來的這些人再次淪為某個貴族的奴隸,召平一定要建成一個沒有奴隸主貴族的國度,田地可以均分,男耕女織,安享太平和富足。」

    太巫姬望又說道:「不錯,田地均分,但是人有賢有愚,有勤有懶,那集中灌溉,開溝挖渠的事情,又豈是一家一戶所能夠完成的呢?你要是掌管這樣的一個國度,不也得是先建立起來一個集權的首腦機構才行嗎?若是那田地分歸個人所有,你敢保證沒有人會因經營不善而就被迫賣掉了自己的田產嗎?有人兒女生得多,有人就生的少,你又何以能夠給他們均分田地呢?賢侄,你的一切善良願望,也只是空中樓閣罷了,是很不現實的。」

    姬孩說道:「那就還讓這些人重新再做回奴隸不成?」

    太巫姬望說道:「他們已經不是奴隸了,我們周人是有現成的國家擺在這裡的,現在所有召平的人都不再是奴隸了,將來也不會再做奴隸,在我們大周的遼闊領域裡,他們都將是自由的人,都會被我們的周王分給他們一份土地,自由耕種,任其買賣。如果沒有了一級壓一級的官府來管理。這個世界也就會要亂掉的。現今天下。已經不再是那種畫地為牢就可以對一個人施以懲罰的時代了,沒有了強力的約束,哪裡會有太平相安的秩序。賢侄,那公子姬昌就在周南附近,他將會統領我們整個的周部族,我們召平也正好接受這統一的領導啊。」

    將會說道:「莫要再提什麼周王室,我們召平和那周王室是有血海深仇的。」

    太巫姬望於是也就不再說什麼了。大家在酒席宴上都是鬱悶的很。

    當天夜晚,太巫姬望就將符信交給了姬榮。並囑咐道:「一旦有事,你可以持此符信,前去公子姬昌的大營裡面去,這裡,我還會再做一些工作,現在看來,只有那姬孩是堅決反對歸周,其他人還是認可的,等過幾日,你再聽候我的安排。」

    姬榮答應著。就小心的收起了那半個信符。

    太巫姬望這幾天可是沒有閒著,他到處在轉悠。觀察著召平的真實情況。他看到,那些人們,有家室的就和家人住在一起,沒有家室的,男人和男人住在一起,女人和女人住在一起,都有統一的領導,就像是軍隊一樣,吃飯上工都要點名,誰有了什麼事還要請假,按勞計酬,再折算成青銅刀幣,可以購買和分配給各種物資,一切真就是公平合理,井然有序。

    太巫姬望不禁也為之感歎,這樣下去,這召平還就真是會背周而獨立了,但是這怎麼能行呢?若不扶植起公子姬昌這樣一個周人公認的權威來,那季歷一死,周人豈不是就要分崩離析了嗎?那周人列祖列宗數百年來所開創的基業,豈不是就要毀於一旦了嗎?

    太巫姬望思來想去,這一切癥結的關鍵都在這姬孩的身上,想一想,當時人們將姬孩抬回來的時候,這孩子也的確是已經死了,難道是真有什麼神仙鬼怪的在利用姬孩的軀殼在禍亂我大周嗎?想到這裡,太巫姬望只覺腦後有一陣陰風襲來,他不由得就渾身打了一個冷戰。於是,一個可怕的念頭也就在太巫姬望的內心裡面產生

    了,太巫姬望為自己的這個念頭毫無愧疚感,而是充滿了一種獻身的神聖的使命感和榮耀情懷。

    人,就是這樣一種動物,一旦認準了一個道理了,那就會向著自己心目中認定的目標前進了,太巫姬望則更是這樣一個勇於殉道的狂熱的理想主義者。祖宗的榮耀,大周的一統,王族正統地位的不可顛覆,等等這些觀念,在他的心目中簡直就是高於一切了。為了他的理想和信念,他決定要有所作為了。

    這一天晚飯的時候,太巫姬望笑盈盈地就來到了姬孩的住處,手中拎著一壺燒酒。

    當他走進了姬孩居住的房屋時,就見那廳堂的正背面高桌之上,水平一溜擺放著瞽姆、姬章、姬章妻、姬荀、施妹姜、施涉川、菊秋等人的牌位,屋內陳設簡陋,唯一榻一桌一椅,別的就再也沒有什麼了,那光溜溜的床榻之上,有著一卷簡單的鋪蓋,靠窗的桌子上也是只有一隻小小的儲水的陶罐子。這簡直就像是一個囚徒居住的小小牢房一般。

    太巫姬望看在眼中,不禁就心內一酸。

    那姬孩得知太巫姬望來訪,就命人從公共的伙房裡打來了兩份飯菜,兩雙筷子,幾張大餅,自己又從屋外搬進來一個木頭墩子,在房門口點燃了一盆火,取暖帶照明,藉著夜空中的一輪朗月,這一老一少兩個人就準備坐下來吃晚飯了。

    太巫姬望說道:「賢侄,不忙,我要先拜一拜這供桌上的靈位。」

    說著就對著那些牌位反覆地拜了又拜,老半天的才完,拜完了就用衣袖擦拭著自己的面龐和眼睛,又說道:「回想往事,歷歷在目,彷彿這些人就在眼前、就在身邊,世事變遷,真是難以預料啊。」

    姬孩沒有說話。

    太巫姬望接著就又說道:「你怎麼過得這樣清苦?」

    姬孩說道:「大家也都一樣,不單單是我,那些外來的人,也都是這樣,當年那治水的大禹,不也是這樣的清苦嗎?為天下蒼生謀福利,才是人生最大的樂趣呀。」

    太巫姬望說道:「那公子姬昌不也是同樣地愛民如子嗎?」

    姬孩說道:「我視百姓如同父母兄弟,又豈能是將自己就擺在了那父母的位置上呢?那是不對的,執政者和百姓根本就沒有什麼不同,為什麼要去欺騙和乒百姓呢?」

    太巫姬望聽著彼此一開口就是這樣的話不投機,就又問道:「你果真是要和我們周人王庭對抗嗎?」

    姬孩說道:「天下者天下人之天下也,為什麼非要將天下人囿於一家姓氏的管控之下呢?人不是馬牛豬羊,不是走狗飛鷹,為什麼非要是那極少數的人來做大家的主人才行呢?真真是豈有此理!」

    太巫姬望也不再說話了,只是取出酒壺,為姬孩和自己面前的陶泥小碗中都倒滿了酒。然後,就又藉著火光和月光看著姬孩,說道:「你這樣做是要毀壞了我們周人列祖列宗所創立下來的基業的。你難道就沒有為我們周人的利益想一想嗎?」

    姬孩說道:「自從在那山中見到了九黎老人之後,我就開始改變自己的人生理想了,我們沒有必要狹隘地去為一族一姓的利益去奮鬥,天下人的福祉,才是真正的仁人所要為之奮鬥的事業。」

    太巫姬望苦笑了一聲,說道:「孩子,你太天真了,你這樣做,只會使我們周部族受害,那天下人也不會感戴你半點的恩德,你善良的願望其實是有違天道的,你讓那些人像是軍隊的士兵一樣在生活,你覺得他們都最終會喜歡過那種生活嗎?」

    姬孩說道:「他們是自由的呀,人都是需要協同勞作的,沒有一定的組織形式,那怎麼行呢?將來如果它們不願意這樣了,那就由大家自己來商量該怎麼過,我們只依靠公法來做事,不依靠那一個人的個人權威來統治。這就是我們召平的原則。」

    太巫姬望長歎了一聲,說道:「唉!來,賢侄,我們乾了這杯酒。」說著就舉起了自己手中的酒碗,和姬孩相互碰了一下酒碗,然後就慢慢地向自己的嘴邊移了過去。

    那姬孩則是動作利索,一仰脖子就將那碗酒給灌進了肚去。但是,姬孩馬上就感覺到自己的肚子裡面,彷彿是冰雪被滾燙的水一澆灌,就開始融化了一般的便土崩瓦解了。劇烈的疼痛使他一個倒栽蔥就從木墩子上面向後翻倒了過去。他在地上激烈的打著滾兒,漸漸地疼痛感就消失了,漸漸地就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開始越來越輕了,漸漸地就騰空飄飛了起來,就彷彿是一縷裊裊青煙一般,姬孩看到黑暗的屋子裡面,自己身體扭曲的躺在地上,一動不動。太巫姬望則將酒碗輕輕又放回到桌子上面,靜靜地坐在那裡,看著地上的自己,也是一動不動。

    一陣微風穿過窗欞,拽住姬孩的手臂,托住姬孩的身軀,在屋內盤旋了一圈,他只是努力探身靠近了施妹姜的靈位,在那施妹姜的名字上面輕輕的一吻,旋即就被那股清風給拖拽著就飛出了戶外,奔著朗月普照的夜空就風馳電掣一般的去了。

    一切都在他的腦海中變的是無足輕重了,忽忽前塵,幽幽迷夢,在這飛馳的過程中,他忘記了太多太多的東西,只有刻骨銘心的愛,還未被時光的巨掌所抹平,在他漫漶不清的記憶世界裡,依稀還有一個美麗的倩影,一幅甜美明朗的面孔,一個魂牽夢繞的名字,其他的就越來越淡漠了。

    至此,本篇小說的主人公已經成為了一個幾乎要忘懷了一切的孤魂遊鬼了。

    神遊周南,就此結束。

    列位讀者朋友欲知後事如何,且待寫書人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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