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篇 商周英雄錄第七十六章 孽海童心 文 / 朔方冰河
第二篇商周英雄錄
第七十六章孽海童心
當姬禽被人喊醒的時候，天已經快亮了，來人說道：「找了你半夜，現在才找到你，還以為你也被蛟龍給吃了呢，快去站崗，我可得歇一會兒了。」
姬禽便從地上爬了起來，接過來人手中的長矛，向著那人指定的方向走了過去。
山野的清晨，涼風習習，姬孩躺在一輛馬車上，被翻身的同伴給碰醒了。他坐起身來，看了看四周，又回想著昨夜裡的遭遇，彷彿是一場夢一般。
隨著天色大亮，所有的人都醒來了，姬和最勤快，老早的就起來開始燒水準備做飯了。大家都各自尋找著各自的茅房，忙著打掃自己的大小便。那姬禽就老是用眼睛在盯著那兩個小姑娘瞅，直到看著人家跑到樹後面去了，他還手拿著個長矛，在那裡晃悠著身子在瞅呢。一旁的姬顯看到了，就說道：「傻瓜，人家屙屎你也要去看啊？小心抓住你幹壞事了，是要打脊杖的。」
姬禽笑著說道：「看哥你說的，我是怕她們逃跑了。」
姬顯說道：「小子，還跟我打離稀，我不知道你那點鬼心思呀？」
姬禽只是用手抓著自己的後腦勺在笑。
姬顯說道：「好好幹，真要是喜歡了，回頭我就跟你武哥還有荀哥說說，就讓你小子娶她一個好了。」
姬禽還是笑，說道：「聽天由命吧，反正是早晚都要娶媳婦的。」
這時候就聽身後有人說道：「欸。這話說的有志氣。男子漢。哪裡能夠整天儘是想這個事呢。」
姬禽和姬顯回頭一看，原來是姬武，只見姬武說道：「顯哥，你帶人去把昨夜裡壓壞了的那匹馬給殺了吧，煮了吃了，吃飽了好趕路啊。」
姬顯和姬禽一聽說要有肉吃了，就都歡喜的合不攏嘴兒。於是就和姬武一起找人殺馬去了。
一口大鼎，碎切的馬肉在湯鍋裡面上下翻滾著。大傢伙一人一碗，連湯帶肉，就著大餅，吃得那個香啊。姬武親自給姬孩端去了一碗，姬孩趕忙接了，口中說著「有勞哥哥了」，卻只是將那碗馬肉又放在了一邊。
姬武看到了，就問道：「孩兒弟，你可不是吃素的啊，怎麼不吃呀？心裡在想什麼呢？」
姬孩看了看姬武。說道：「武哥，我是在想。我們是不是已經變成盜賊了？」
姬武說道：「嗨，我當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呢？兄弟呀，你就是個痛苦的哲學家，而我也就只是一頭快樂的豬，你想那麼多幹什麼呀？你這樣要堅守善良的信念，真是何苦來哉？你不知道，我最初跟著姬章叔出來跑買賣的時候，也是和你現在一樣的善良，其實這種善良，也就只是一種幼稚，我有一次就差一點被人給抓去賣做了奴隸，還是姬章叔救了我，這個事兒，荀哥，哦，還有顯哥，他們都知道的，不信你可以去問他們，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善良是一件非常非常奢侈的東西，這世上幾乎是沒有人可以用得起的。連上天都是不仁慈的，上天要是仁慈了，這世間也就不該會有那麼多的不幸了。傻兄弟，你出了那麼多的力，不吃點兒好的東西，那可怎麼行呢？快吃吧，你要不吃，哥就跪下來端給你了。」
那姬武說著就要下跪，這下子姬孩可是慌了，連忙拉住姬武的手臂，說道：「武哥，你這是幹什麼呀，我吃就是了，我只是負責保衛大家和車隊的安全，這具體的大小事情，還得是聽你的，我吃就是了。」
一旁走過來的姬顯就笑道：「人肉都吃，馬肉怎麼就不能吃了？」
姬孩一臉尷尬，端著個碗，說不上話來。
姬武笑道：「好了好了，吃吧吃吧，可不能只吃一碗啊，你要吃夠三碗才行。」
姬孩說道：「哥你就放心吧，我吃飽還不行嗎，你也快去吃飯吧，我這就吃。」說著就端起了那碗馬肉來，拿著個筷子，大口大口的就吃了起來。
當姬武他們吃完了早飯，出發再次來到了那巨蛟出沒的地方時，他們還是被眼前的景象給驚呆了。只見一隻巨大無比的蛟龍俯臥在道路的中央，只是雙眼部位有血跡，渾身上下幾乎就找不到一點的傷痕，不遠處還有十幾隻大大小小的蛟龍正在等待著太陽的沐浴，一個個大張著嘴巴，趴伏在地上，一動不動，那樣子可真是嚇人。
姬孩就叫眾人取出弓箭來，射向了那些蛟龍，那些蛟龍根本就不懼怕射在他們身上的弓箭。姬康說道：「這東西的皮要是做成鎧甲，一定是好。」
一句話提醒了大家，於是眾人便紛紛拿出長矛來，準備要獵殺那些蛟龍。姬孩就對大家說道：「刺那蛟龍的眼睛，只要是能夠刺進眼睛裡面去，就能夠輕易地殺死這些蛟龍。」
眾人於是就按照姬孩說的方法，慢慢包圍了那些蛟龍，幾個人對付一條，不出半個時辰的光景，就將那些個蛟龍都給殺死了。於是眾人就開始動手破開蛟龍的肚腹，慢慢地用青銅小刀往下剝著皮。
突然就有人驚叫了一聲。
原來，有人捅破了一隻蛟龍的腹腔，那蛟龍的肚子裡面，就赫然露出了一顆滿是蛟龍胃中粘液的人頭來。光天化日之下，猛然的見到這般景象，你說怎麼能不嚇人一跳呢？
這就是昨夜裡被吃掉的那些個崇國人了。
此時，姬顯就問姬武道：「武弟，那崇國人是不是都被蛟龍給吃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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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武說道：「不知道？姬元他們也是一見到蛟龍出現就跑了，也不知道那幾個崇國人是不是都已經死了？」
姬顯說道：「我們要是在霍地待一天的話。大後天就會趕到崇國了。那有崇氏的人要是知道了這件事。那還不得找我們的麻煩嗎？」
姬武也說道：「是啊，我也在擔心著這件事呢？哥，你說該怎麼辦？」
姬顯想了想，就態度堅定的說道：「找人頭，看看這蛟龍的肚子裡面有幾個人頭，要是都對上號了，也就不用再擔心了，要是少了一個或幾個。那就有點兒麻煩了。」
姬武說道：「好，就按哥的意思辦。」
參與剝蛟龍皮的人，又被傳達了一項新的命令，那就是要剖開蛟龍的肚子，尋找人頭，看看總共有幾個人頭。姬武對姬元說道：「你們只去破開那些小蛟龍的肚子尋找，那個大的，一會兒在剝皮的時候，也就不用再開腸破肚的了，關鍵是找那幾個崇國人的腦袋。看看他們是不是都已經死了，昨天他們一共是七個人。就在這群死蛟的肚子裡面找，看看最終能夠找到幾顆人頭。」
姬元說道：「知道了，武哥。」
在剝完了那些小蛟龍的皮之後，姬元像姬武報告道：「武哥，我們只找到了四顆人頭，我又將那些個手腳也放在了一起，結果還是只有四個人的，看樣子是跑了三個。」
姬武沉默不語，眉頭處皺起了個疙瘩來。
此時，那邊的姬和就在不滿意地嚷嚷開了，說道：「噯！好好的肉，我正說帶著人割下來用鹽巴醃上慢慢吃呢，你們可倒好，非要剖開肚子，這肉都給弄髒了，人還怎麼吃啊？」
姬武就喊道：「和哥，那邊那條大蛟龍你就領著人開剝吧，不用再破肚子了，肉就盡你去取好了。」
姬和這才不再嚷了。
姬武對姬元說道：「你快去叫來顯哥和你孩兒哥來，我在那邊大樹底下等著你們。」
姬元答應著，轉身就去了。
不多時，便帶著姬顯和姬孩來到了姬武坐著的樹下。
姬武說道：「剛才我讓姬元他們剖開蛟龍的肚子，裡面只有四個崇國的人，還有三個跑掉了，我剛才也過去辨認了一下，是兩個年輕人和一個老頭跑了，我們在途徑霍地之後，下一站必定是有崇氏建立的城邦，現在我們無意間殺了他們的人，還得了他們的東西，要是他們知道了，我們就會有麻煩了，你們看該怎麼辦？」說著，就看著姬顯和姬孩。
姬孩眉頭微皺，低頭不語。姬顯就說道：「那還等什麼？趕快派人前去追殺呀。」
姬武聽了姬顯的話，就用眼睛直盯著姬孩，姬元、姬顯也都看著姬孩。意思是要姬孩拿主意。
姬孩說道：「事情怎麼會弄到了這步田地，這是一錯再錯呀，一錯猶可恕，再錯尚可改，那這三錯、四錯，可就是死路一條了。」
姬武焦急地說道：「孩兒弟，你是什麼意思呀？難道你還要我們主動去崇國人那裡下跪認錯不成？」
姬孩說道：「武哥，那道義的問題你可想過？我是心裡面繞不過去這道義二字呀！」
姬武仰天長歎道：「唉！都是我不好，那你們現在就綁了我到崇國人那裡去請罪吧，把我們帶出來的這些家當全部都賠給人家，讓人家再殺我們幾個人抵他們的人數好了。」
姬顯說道：「孩兒弟，你不要在抱有這婦人之仁了，那是辦不成事的，這個世界上是不需要講什麼理的，我早就聽說那崇國人是親近商國，敵視我們周人的，現在事情已經鬧到了這步田地了，唯一的辦法也就是盡快的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姬孩沉思著，內心裡面進行著激烈的交鋒，最後，還是利益和生存的威脅戰勝了他心中固有的道義信仰，他說道：「好吧，我聽哥哥們的安排就是了。」
姬武說道：「好，我剛才已經考慮過了，這些人徒步行走，如果在這一帶有外援的情況下，他們就只能是順著小路往西南跑到洪澤的邊上去，要麼是沿著洪澤一路南下，要麼就是乘船渡水而去。別的也就沒有道路了。如果沒有外來援助的話。他們也就只能是還躲在這附近的山裡面。」
姬顯說道：「照你這麼一說。這可就好比是大海撈針了。」
姬孩說道：「我還有一個辦法。」
幾個人就都看著姬孩。
姬孩說道：「那我們就兵行險招，快速通過霍地，交易後不做停留，馬上趕往崇國，在那裡做完了買賣之後，也快速離開，出了有崇氏所控制的範圍了，不也就安全了嗎？」
姬武說道：「也只能是這樣了。估計那幾個逃走了的崇國人沒有個十天八天的，是回不到崇國去的。」
姬顯說道：「我看還是派出去幾個人搜一搜的好，搜搜這裡的山，再沿著洪澤走一走，若是能夠遇到了，不是更好嗎？」
姬武說道：「是啊，趁著現在大家都在忙著剝蛟龍的皮，我們就派人去搜搜山吧。」
姬孩就說道：「我去吧。」
姬武就說道：「姬元、還有顯哥，你們也各自帶些人，分散開四下裡去搜一搜。」
於是幾個人就分頭帶著些人前去搜山了。
姬元對手下人說道：「一會兒逮著了。活的就帶回去，死了的就砍下人頭帶回去。」
那邊姬顯也對手下的人說道：「一會兒見到那三個跑掉的崇國人。要格殺勿論，一個活口也不留。」
這邊姬孩帶著人去搜山時，也對跟隨的人說道：「見到那幾個逃跑了的崇國人，不要傷害他們，帶他們下山，我會給武哥他們說，不要殺死他們，我們不能一錯再錯了。」
那麼，那幾個崇國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原來，當那些個蛟龍撲向他們的時候，有三個靠後些的人也就逃開了，那是兩個年輕人和一個老頭兒。此時，在周人開始搜山的時候，那三個崇國的人的確是還在山上，當看到那周人像是要來搜山的時候，那個年長的老頭兒就對兩個年輕人說道：「我的腿受傷了，跑不了了，你們兩個趕快向山裡面跑，一定要活著回去，把這件事報告給我們的崇侯虎公子，我們的仇能不能夠報，就看你們兩個的了，快走！」
那兩個年輕人說道：「要走就一起走我們不能丟下你呀」
那個老頭兒說道：「你們兩個傻瓜怎麼這麼不懂道理呀！我的腳已經被蛟龍快要給要掉了，要不是因為我，你們兩個早就逃出去很遠了，現在再不走就真的是要全完了，我們也就會全都白死了，你們兩個還年輕，只要是你們替我們報了仇，我們就是死後變成了鬼，知道了也是會高興的，快走！快走！」
那兩個年輕人不得已，也就和那老頭兒灑淚而別，轉身向著那深山密林之中匆匆地便逃跑了。
此刻，也該是那老頭兒命不該絕，正好就是姬孩帶著人找到了他。那老頭兒瞪著一雙驚恐的眼睛，看著出現在自己面前的這伙兒周人，
姬孩看到了這就是昨天晚上告訴自己前面有蛟龍的那個老頭兒，此時看到那老頭兒的一隻腳已經是血肉模糊，坐在地上大睜著一雙充滿了恐懼的眼睛盯著自己，姬孩不禁就感到了強烈的羞愧，他不敢去對視那老頭兒的眼睛，只是低聲吩咐施雍道：「我過去背他下山，你去告訴他，我們不會傷害他。」
施雍就過去對那老頭兒說道：「不要害怕，我們不會傷害你，現在就背你下山。」
那老頭兒卻說道：「不用這樣了，你們要麼就殺了我，要麼就不用理會我了，我怕了你們這些周人了，出爾反爾，言而無信，還說什麼仁義道德，對人卻是這樣的狠毒無情。」
眾人都不言語，姬孩只是感到一陣的臉熱心跳，好不慚愧。
這時姬顯他們也來到了這裡。
姬顯一見那老頭兒，就問道：「老兒，你的同伴哪裡去了？」
那老頭兒說道：「都被蛟龍給吞吃了。」
姬顯說道：「蛟龍只吃了你們四個人，你們一共是七個人，連你還應該有三個人活著呀。」
老頭兒說道：「不知道。」
姬顯說道：「怎麼會不知道？你的腳都爛成這樣了，難道還能夠走路嗎？不是有人背著你，你能夠跑這麼遠嗎？」
那老頭兒只是不說話，眼睛直直的盯著腳前面的地面在發愣。任憑姬顯再問他什麼話，他都好像是充耳不聞的一樣。
姬顯不由得就焦躁了起來，腰間抽出了青銅劍來，奔著那老頭兒就過去了。
一旁的姬孩趕忙上前攔住了姬顯，說道：「顯哥，不能再殺他了，我們不能這樣一錯再錯下去了。」
姬顯被姬孩握著拿劍的手脖子動彈不得，便只得說道：「好，好，不殺他，不殺他。」
姬孩這才慢慢鬆開了手，姬顯說道：「那現在又該把這老兒怎麼辦呢？」
姬孩說道：「我背他下山，給他用藥醫治創傷，送他回家。」
姬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想了想，就笑道：「好，好，也不用兄弟你來背了，我們砍來些樹棍子和籐條，做副擔架抬著他回去也就是了。一切都按兄弟你的意思辦，好吧？」
姬孩這才放了心，就開始吩咐人去砍樹枝和籐條。就在姬孩忙著和幾個人一起製作那簡易的擔架的時候，就聽得身後一身慘叫，姬孩趕忙回頭時，就見那姬顯褲腿子上面濺滿了血跡，那個老頭兒已經躺在他的腳邊，身首異處了。
姬孩猛地站起身來，叫道：「顯哥，你」
姬顯說道：「孩兒弟，我這是為你好，為我們大家好，我們怎麼把他送回家去？那死去了的幾個人，我們又該如何的去賠償？那崇國的人又怎麼能夠放過我們？別忘了我們是出來買糧食的啊，別在糧食沒有買到，反倒是半道兒上就丟了大家的性命。你也要替大家想一想啊？是這個陌生的路人的命重要啊？還是我們這全車隊所有弟兄們的命重要啊？」
姬孩不禁就說不出話來了。
列位讀者朋友欲知後事如何，且待寫書人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