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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三章 痞子三叔 文 / 過留聲

    孫啟源在市中心開了一家「大臉貓」網吧,生意不錯,每天早上七點鐘開門,過了一個小時之後,網吧裡就幾乎滿座了。

    這天早晨,孫啟源開了店門,將店交給打工的小趙,從抽屜裡帶了幾塊零錢就出去了。徒步過了兩條街,在「藍白」買了四個肉包,一袋豆漿。狼吞虎嚥地在路邊吃下早飯,便跑到世紀公園和一幫老頭子打太極去了。

    這是孫啟源每天早上的必修課,除非天下雨,他會窩在網吧裡,讓小趙從家裡帶點早飯過來。天氣好的話,從「藍白」到世紀公園那條路上總會看到他的身影。

    打完太極已經是上午十點種了,回到網吧見小趙蹲在網吧門口和三個小伙子在打撲克。

    孫啟源踹了他一腳,怒道:「你不好好給我看店在偷什麼懶!」

    小趙像是贏了點錢,笑瞇瞇地扭過頭說道:「你侄子來了。」

    「哦?」孫啟源愣了一下,趕忙走進網吧,正瞅見孫彥坐在他的位置上。

    孫啟源心中一喜,走過去說道:「你這臭小子又跑這來幹什麼,難道你爸又給你斷網了,跑我這兒來蹭網的!」

    上高一那會兒,孫啟源剛開這家網吧,孫彥幾乎每個週六周天都會跑到孫啟源這裡蹭網,從早上一直呆到天黑。有時甚至不回家,晚上就在孫啟源這裡住下了,那會兒這叔侄倆好的就差穿一條褲子了。

    孫啟源那時玩魔獸玩得入迷,叔侄倆用一個號,孫彥幾乎每個週末都會幫他打上個五級。後來這個號孫彥用了不長時間就打到了70級,孫啟源時常感歎自己這個侄子是個異才。

    不過上了高三,孫彥就很少來了,一個是厭倦了網絡,還有那段時間他是一門心思用在高考上。上了大學之後偶爾會過來串個門。

    孫彥正低著頭翻看孫啟源桌子上放的幾本書,每拿起一本,臉上都會露出異常怪異的表情。

    《高盧戰記》,《奴隸制時代》,《西方哲學史》,孫彥看著這幾本書,嘴巴誇張地張成了o型,甚至嗤笑出聲:「我說叔,你這是要幹嘛?痞子大變身嗎?怎麼,你要跳槽?文學領域可不好混啊!」

    「滾你媽的蛋!少來磕磣你叔!」孫啟源一把奪下孫彥手中的書,重重砸在孫彥腦門上,孫彥捂著腦門放聲大笑。

    怎麼說呢?孫彥心裡有一種莫名的酸澀感。爺爺生的這三個兒子,好像這輩子都要和科研和文學領域沾邊。不管他們一開始是走了哪條路,最終好像都要折回來。

    首先是大叔孫啟軍,從羅布泊回來後,不知道是火星撞了地球還是撞了他的腦袋,突然靈感大發,一下子寫了五六篇科研論文,在科研界砸出了巨響,竟然一夜成名,從一個默默無名的卡車司機蛻變成一個巨星。

    自己的老爸雖是三兄弟當中最聰明的,但路途一直比較平穩,沒什麼大變化,初中和高中都是以省第一名的成績晉級,大學畢業後直接接管了研究所,成了所長,在科研領域也幹出了一番成就。

    而三叔在爺爺的眼裡應該是最沒出息的,從小就不好好唸書,初中時讀個報紙字都認不全,每次考試級部倒數。高中沒念,去當了兩年兵回來,結果越當兵越差,渾身痞子氣。整天這竄那竄,沒個正經工作。後來跟著別人去搞傳銷,被別騙了兩萬多塊錢,灰溜溜地回了家,奶奶就是那個時候害了大病,一命嗚呼了。

    奶奶死了之後,三叔也是心存內疚,消停了不少,直到前幾年,他才真正玩夠了,在老爸的投資下本本分分開了這家網吧,現在也算是個企業小老闆吧,靠汗水掙錢。

    孫彥從小和孫啟源最親,大叔的事他一概不知,而三叔的事他卻知道的比自己老爸還多。孫啟源現在四十多歲還沒有成家,孫彥問他為什麼不找老婆,他說他被女人騙怕了,之前玩過幾個女人,到最後全都捲著他的錢跑了。這輩子他唯一惹哭過一個好女人,那女人在和自己幹那事時,突然在自己身下哭了起來。滿眼是那種恨鐵不成鋼的淚水,邊哭邊說:這是最後一次了。

    當時,三叔就在那女人的身體裡萎掉了,立即從那女人身上下來,穿上衣服就走了。打這以後,三叔就說這輩子再也不要女人了,老的時候可以領養一個孩子,但女人就算了。

    孫彥可以理解三叔,他是被那女人的目光給嚇怕了,腦袋裡留有陰影,他怕自己承受不起,索性就不再去沾花惹草了。

    其實,之前聽陳舒言說三叔給一個研究生寫論文,掙了兩千塊錢,孫彥還不信。今天看見自己的痞子三叔在看這種書,才是真的恍然大悟,想起以前三叔說過,喜歡歷史和哲學這方面的東西。

    這可以說是一個起步嗎?

    「叔,你真有這麼閒?」孫彥瞇著眼睛看他,「你把你的零用錢都買這種書了?」

    「他娘的,我哪有錢買!我在圖卡,在那借的!」

    「你難道要學我大叔,來個徒步飛躍嗎?從痞子變成文學大師?」孫彥嬉笑道,他感覺心裡不安,害怕三叔走大叔的老路,最後也玩個無故失蹤。

    「提他幹嘛?!」孫啟源沒好氣地白了孫彥一眼。從抽屜裡抓了一把錢塞到上衣口袋裡,說,「走,帶你去吃飯!」

    孫啟源和孫彥已經很久沒來「老當家」飯館了,兩人找了一個靠窗的位置,點了五個特色菜,要了六瓶冰啤。

    菜還沒上,兩人先一人啟開一瓶,對瓶吹。孫彥喝酒抽煙全是跟孫啟源學的,平時找孫啟源除了蹭網,還蹭煙蹭酒。當然,這一切都在孫啟翔不知道的情況下。

    兩人一會兒就喝光兩瓶酒,孫啟源接著要開第三瓶。

    「今天是吹的什麼風,把你給吹這來了?」孫啟源問。

    孫彥斜靠在椅子上,讓身體正對著旁邊的空調,說:「前段日子看了一些比較有意思的事,就跑來和你說說。」

    「什麼趣事?」

    「我爸研究所之前從羅布泊搞回個男性乾屍,據那些專家推測可能是大叔的。」孫彥漫不經心地歪過腦袋。

    孫啟源拿著瓶子喝了幾口,又給孫彥的杯子滿上,抬眼看著他問:「你親眼看見了?」

    「那當然,絕對是近距離觀察,看得真真的!」孫彥笑道。

    孫啟源用鼻子冷哼一聲,並不說話。

    「不過,dna結果鑒定並不是大叔。」孫彥繼續說。

    「就猜不是他,他要是這麼簡單變成乾屍被人給抬回來了,那就不是大名鼎鼎的孫啟軍了。」

    「聽我媽說,22年你和我爸去若羌縣認領的大嬸的遺體,當時你們見沒見著我大叔?」

    這時服務員端上一盤老醋拌木耳和一盤涼拌苦瓜。

    孫啟源夾了一點苦瓜放到嘴裡嚼了半天,抬起眼皮瞅著孫彥的臉,說:「你問這個幹嘛?」

    孫彥乾笑一聲,從口袋裡拿出兩盒中華煙放到桌子上。

    「不多,偷拿我爸的。」

    孫啟源裂開嘴一笑:「你這叫赤/裸裸的賄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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