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 浴火重生 文 / 瑤澀
宣國皇宮.龍吟殿.
原本安靜的院子此時卻人山人海.當朝的一品官員全部擁擠在了這院子裡.疲乏的接二連三著打著哈氣.
他們接連在這裡站了幾日.為的不過就是希望能見到皇上一面.
前日.白國的戰涵已送至宣國.雖然不過是一些牽強的理由.但說到底也算是宣戰.而就在這緊要的關頭.他們的帝王卻已經接連缺席朝堂整整七日.
面對這樣群龍無首的局面.他們又怎麼還坐得住板凳.
「如今白國這般的虎視眈眈.咱們豈能坐視不理.要我說就直接迎戰.到底是騾子還是馬.也要拉出來溜溜才知道.」
「莽夫就是莽夫.如今我國正是資源缺乏之際.邊關動亂還未平息.此時若是應戰.不是以卵擊石是什麼.」
「你的意思是我們這群人要做縮頭烏龜.」
「為了能保住一時的安康.做做烏龜又如何.逞強不過都是一些無腦人的魯莽舉動罷了.」
屋內.方准站在窗邊.看著外面吵雜的人群.愁眉不展.本以為平湖王爺此時應該已經朝著宣國返回.卻不想邊關的戰事遲遲無法了結.而白國偏偏在這個時候宣戰.面對這樣的內憂外患.怎麼看都是雪上加霜.
「方准.什麼時辰了.」床榻上.床幔內.傳來了宣逸寧沙啞的聲音.
方准聽聞.轉身走到床邊.垂眼看著如流水擺動的流蘇.輕輕的回應了一聲.「回皇上.剛剛過了辰時.」
「恩.」隨著一聲簡單的回答.床榻內傳來了悉悉索索的聲音.只是片刻的功夫.床幔掀起.露出裡面宣逸寧愈發蒼白的俊臉.
「白國的人可是過來了.」宣逸寧靠在床榻上.動了動乾裂的唇.
方准楞了楞.似經過了一番的掙扎.才點了點頭.「已經到了.不過院子裡的官員太多.剛剛屬下見他閃身進了樹林之中.」
「那就開始吧.」宣逸寧說著.慢慢伸出了自己的手臂.遞在了方准的眼前.現在的他已經無法再自己揮刀.不是怕了疼痛.而是實在沒了力氣.
「皇上…….」方准並沒有拔刀.而是當即跪在了地上.「屬下不敢.」
如今宣逸寧的一雙手臂早已傷痕纍纍.本白皙的手臂此刻纏滿紗布.那些傷口還帶著總是滲透紗布的血絲.宣逸寧雖然從未說過一個疼字.可那已經抬都抬不起來的雙臂.已經無法再是用一個疼字可以形容的了.
況且.就算沒有那些讓人觸目驚心的傷口.他也無法揮刀相向.畢竟在他的心中.宣逸寧不單單是帝王.還是他從來只懂得服從的主子.
「方准.你這是在違抗朕的旨意麼.」宣逸寧說的是那樣的漫不經心.淡淡的話語從那乾裂的雙唇之中緩緩流出.似流水一般的傾瀉.不帶任何的起伏.
「屬下不敢.」方准再次的垂低了頭.不敢正視宣逸寧的一雙眼.
「如果你再猶豫下去.以後便不需要再出現在朕的面前了.」宣逸寧說著.動了動身子.伸手掀開身子上的薄被.忍著乾裂血絲粘連紗布的疼痛.親自從方准的腰間抽出了軟劍.
「皇上…….」方准跪在地上.抱住了宣逸寧的雙腿.沒有了以往的清冷.硬朗的聲音裡滿是哽咽的起伏.「到現在已經足足七日了.安陽侯派人來傳話說今日的最後一日.可若是他明日再來.還說是最後一日.又怎麼辦.安陽侯如今一邊難為著皇上.一邊下戰涵要攻打宣國.意圖再明顯不過.皇上怎能一而再的相信於他.」
「就算他說要朕一年的皮肉又如何.朕只要有.給便是了.」宣逸寧勾唇輕笑.那不容動搖的笑容掛在他此刻蒼白的臉上.是那樣的醒目.「朕再問你一次.你到底動不動手.」
方准含著眼中的潮濕.慢慢的閉上了眼睛.待再次睜開的時候.他恢復了以往的平靜.從宣逸寧的手中接過軟劍的同時.慢慢掀起了他的袖子.
手起刀落.鮮血四溢.次紅了方准的眼.以至於早已殺人無數的他.此刻的手腕是控制不住的顫抖.
「外面的那些個大臣在議論著什麼.」似乎那血不是出自自己的身上.似乎那刀不是割在自己的身上.宣逸寧的聲音依舊還是躇定的穩.
「白國宣戰的事情.」方准說著.再次用了些力道.「現在白國安陽侯手下的武力有一半以上都已經轉移出了白國.八萬精兵的數目.足夠讓外面所有的官員寢食難安.」
宣逸寧慢慢閉上眼睛.任由大顆大顆的汗珠劃過面龐.上揚的雙眉仍舊不曾輕輕的擰皺一下.「先不需要通知平湖王爺.邊關已經夠亂了的.朕不想去擾了他的心思.將三萬精兵抽出一萬駐紮在城門.首先保住百姓的安危.今晚你帶著巴扎爾過來見朕.若是可以.今晚便帶著剩下的兩萬精兵出城.」
「皇上的意思是說.咱們不守反攻.」方准手上一個沒控制住力道.在割下皮肉時.疼的宣逸寧輕輕的皺了下眉.方准見狀.趕忙扔下手中的軟劍先做包紮.一邊將塗抹過再生散的紗布纏繞在宣逸寧的手臂上.一邊又道.「本來三萬對抗八萬就是不可能而為之的事情.若是這個時候皇上決定離開宣國的話.屬下以為不妥.」
宣逸寧的做法在他看來.無異於是自掘墳墓.若是在城裡的話也許還會好點.實在不行的話還可以臨時從百姓裡徵兵.但若是當真離開宣國.那他們就真的連退路都沒有了.
一滴汗.順著宣逸寧剛剛擰過長眉的凹痕.滑落在他濃密的睫毛上.鍍上一層晶瑩的瑩潤.他慢慢的睜開眼睛.平靜的朝著桌子上那自己的皮肉看了去.忽而慵懶一笑.「一場仗.打得無非是百姓的安康.若是朕連朕的子民都保護不了.又何談坐穩這個天下.況且.朕從來沒有山窮水盡的那一天.」
「……」方准不再說話.而是轉身將桌子上已經包好的肉揣進了懷中.起身便要出門.在很多時候.他總是覺得自己已經足夠瞭解宣逸寧.但每次在事到臨頭的時候他都會又覺得.或許……他還不曾瞭解宣逸寧.
「方准.」
「是.」
「晚上記得讓巴扎爾過來.」
「是.」
宣國邊境.某處駐紮營地.
秋季的宣國.總是細雨延綿.有一場毫無掙扎的大雨.稀稀拉拉的天空中落下.滴打在地面上.澆落在已泛起黃邊地葉子上.
年瑩喜靠在窗邊.聞著外面雨露帶來的清新.微微仰頭.唇角莫名掛著一絲的微笑.
雖然不過才短短的幾日.但她的身體卻在無時無刻不迅速的恢復著.她每日心甘情願的服下藥汁.哪怕永遠抑制不住自己端碗時顫抖的手指.她每日大肆的吃喝.哪怕她吃到想要嘔吐.
她糾結過.矛盾過.自我放逐過.因為她就算再過堅強.也改變不了自己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的事實.
是人.就會有感情.哪怕那種感情是萬念俱灰.
可在這個我主沉浮的世道中.誰又沒有催人淚下的故事.誰又沒有那些老掉牙的傷痛欲絕.但在千帆過後.誰有歷經過千辛萬苦的意志.誰才能真正的達到任何目的.
浴火重生.鳳凰涅槃.在四肢捆滿荊棘之時.她年瑩喜.再次的回來了.
這一次.就算是手染鮮血.就算是遍體鱗傷.她都要親手在自己前面的絕路.殺出一條光明.哪怕這條路上.充斥著血腥滿天.
身後.傳來了淺不可聞的腳步聲.她不曾回頭.但任身後的來人與她貼身而站.輕聲慢語.「聽說這幾日你吃藥和吃飯都很配合.氣色也恢復的不錯.是想開了麼.」
「我男人的血肉.怎能浪費.」她掛著笑容回身.不著痕跡的與他拉開距離.看著他那依舊不曾有過任何改變的面具.斜靠在了軟榻上.「如果你是來試探我的.那麼就請回吧.我剛剛吃完飯.不想吐出來.」
安陽侯不怒反笑.看著床榻上這個再度恢復如初的女人.「年瑩喜.你還真是第一個.能讓本侯稱奇的女子.」
不過是短短的幾日不見.她竟然能自己想通.再次以風輕雲淡面對他.這樣的女人.是他不得不高看一眼的存在.
「謝謝.不過有沒有人說過你連奉承的時候.都讓人覺得噁心.」年瑩喜輕垂眉眼.直接忽視掉他的存在.
「年瑩喜.你不必試圖激怒本侯.因為無論你以如何的態度面對本侯.本侯都不會殺了你.」
「我吃飽了撐的刺激你.姓白的.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年瑩喜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氣.「我不過是實話實說而已.你確實讓我噁心.」說完.枕著自己的手臂慢慢閉上眼睛.徹底的忽視了站在自己面前的安陽侯.
安陽侯見著她那不緊不慢的樣子.平穩的胸口出現了劇烈的起伏.不過只是轉瞬.便恢復如常.他一步步的走到年瑩喜的身邊彎下身子.不管她是否能聽見.都是緩口而出.「三日之後.本侯會親自帶兵攻打白國.到時候.本侯去親自取著宣逸寧的頭顱讓你慢慢品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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