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 身不由己 文 / 瑤澀
宮門口,是早已等候在夜色之中的馬車。
「你倒是聰明。」抱著他上了早已等候自己的馬車,安陽侯輕輕的道,「為何不讓那個暗衛出手?」
年瑩喜不說話,只是從他的身上費力的下來,聞著空氣的味道,靠在了窗邊,歪著頭,呆滯而麻木的對著車窗外。
她並不是沒有見過安陽侯駐紮在宣國城外的軍隊,雖然她肯定宣逸寧臨走時也會留下一些的將士,但畢竟現在宣國是群龍無首,若是這個時候安陽侯當真什麼都不顧及的攻打宣國,宣國的勝算實在太小了。
況且,她本就時日無多,又何必連累那些個想要活下去的人?只要是戰爭就都有死亡,因為沒有死亡的戰爭,根本稱不上戰爭。
如果她的妥協可以讓所有人都有活下去的生機,那麼她願意這一次當傀儡。
她曾經答應過一個人,他的天下,只要他想,她便幫他坐穩。
雖然可能是再無緣相見,但她說過就是說過,她答應了就是答應了,無論她是身染鮮血,或是無力掙扎,都會用最後的一絲理智和力氣,去維護他的天下。
安陽侯見她如此,只是一笑了之,吩咐了一聲,「走吧。」便靠在了另一邊的軟榻上。
雖然他和年瑩喜的接觸還談不上太多,但他很清楚她剛硬的性子,若是和這樣的女人來強迫的話,想必吃虧的怎麼都是自己。
宮門上,方准帶著平安後趕而至,看著那已經奔出城門的馬車和不遠處排成起伏的火把,均是沉默不語。
一滴淚,劃過出平安的眼眶,平安吸了吸鼻子,轉身便要奔下宮門,他的嬸嬸,怎麼能這麼說走就走?
「平安郡王!」以明白一切的方准拉住了平安的袖子,「您這麼做只能讓娘娘更加的為難,既然娘娘選擇了犧牲,您去了又能做什麼?」
是啊!如果說他剛剛不明白年瑩喜為何要臨時改變了態度,現在終於是了然了,那不遠處像是火海一樣的火把,足以證明了安陽侯現在在宣國駐紮了多少的士兵,如果這個時候當真打起來的話,定不是宣國亡,就是白國死。
而現在皇上不再宮中,就算宮裡還有三萬的將士又如何?到頭來不過是群龍無首任人宰割罷了。
「難道為了你們的平安,就必須讓我的嬸嬸去涉險麼?」平安一巴掌揮開了方准的鉗制,「我嬸嬸不過是一個女子,就算再堅強又怎麼樣?難道堅強的人就應該時時刻刻的擋在那些懦弱人的前面獨擋風雨麼?」
「平安郡王!」方准怒吼,不知道是為了平安的無知,還是為了年瑩喜的付出,「娘娘既然選擇了幫助皇上維護這個天下,我們需要做的就只有去尊重,這是主子們的事情,並不是我們能干涉的!」
平安呆滯在了原地,最終無疑反駁的伸出雙手摀住了自己的臉,蹲在地上無聲的痛哭了起來,像是失去母后的那一夜,無盡的失去,悲傷和無能為力,一波又一波的侵佔著他不斷想要堅強的內心。
方准見平安終於是冷靜了下來,不再停留的朝著宮門外飛躍了出去,算上他的輕功,如果要是不加以停歇的話,想必明日之前定能抵達到避暑山莊。
一夜很快過去,眨眼的功夫便已天色大亮。
呆呆坐在馬車上一夜的年瑩喜聞著空氣中帶著塵土的味道,一陣的胃潮翻滾,頭腦登時混濁成了一鍋粥。
「嘔……!」張嘴忍不住乾嘔一陣,感覺到有什麼粘稠的東西順著自己的口中滴落了出來。
坐在另一邊閉目養神的安陽侯睜開眼睛,當看見她嘴角還掛著的血絲時,眸色一凝,伸出長臂將她拉扯到自己的身邊,伸手按住了她開始紊亂的脈搏。
「你竟然還懂醫?」她聞著他身上的淡淡煙草味,癡癡的笑了起來。
「終於捨得開口說話了麼?」他不答反問,摸著她的脈搏長眉擰在了一起。
「安陽侯,你這麼大費周章的抓我去白國,究竟是為了什麼?」年瑩喜仍舊笑,任由一口一口的鮮血湧出口中,不理不顧,「莫不是我當年罵你沒把你罵舒服?然後你特意抓我回去繼續罵你?」
她知道這個男人早就想抓她回去,可究竟是為了什麼她卻一直想不明白。
從懷裡掏出一顆丹藥扔進了她的嘴裡,強迫她服下之後,他才淡淡的道,「知道我為何一直不一步登上白國的王位?」
身體裡的疼痛得到了片刻的停止,年瑩喜無力的翻了翻白眼,「因為你變態。」變態的人做事一向沒有理由可談,這是她唯一對他的理解。
「哈哈……好一個變態!」安陽侯不怒反笑,伸手死死的拉住她的手臂,用力握緊,「當年白帝用憑空的罪名殺了我全家七十二口,我活著就是為了報仇,就是為了殺戮,就是為了佔有,你知道我身子裡流著的是什麼?是仇恨,滿滿的仇恨!」
「這和我有什麼關係?難道當年抱著你家孩子跳井的人和我長得很像嗎?」她挑眉,忽視掉手臂的疼痛,簡單而直接。
「確實沒有關係。」安陽侯笑,鬆開了她的手腕,「不過我要養著你,先讓你幫著我殺了白帝,再用你作為脅迫,讓宣逸寧跪在我的面前,將他手中的江山轉贈給我!」
「你還真是病得不輕了,想殺人,你只要自己動手便好,至於宣逸寧的江山,你真是太高估我了,若是他在乎我,又怎麼會將我自己留在宮中任由你帶走?」年瑩喜幽幽的打了個哈氣,對於這樣變態到已經沒有理智可談的男人,她懶得再去多費口舌。
「等你見到白帝的時候,你便知道我為何偏偏找你了。」安陽侯說著,朝著後面靠了靠身子,「至於你在宣逸寧的面前值多少銀子,這個也要試過才知道。」
「那就謝謝安陽侯抬舉我了,不過也要我能活到那一天再說了。」她閉上眼睛,打算好好的睡一覺。
「你一定會活到那一天,因為我不會讓你死!」他說的信誓旦旦,沒有絲毫質疑的餘地。
靠在窗邊的年瑩喜心臟一緊,忽然睜開了眼睛,咬牙切齒,「就算我能活到那一天,我也絕對不會任由你威脅的走下去,別忘記了安陽侯,我年瑩喜不是你的人!人若是太自大了,就有些不要臉了!」
「是麼?」安陽侯也來了興趣,忽然對著外面鼓掌三聲,「那我便再讓你見識見識,什麼才是真正的不要臉好了。」
馬車忽然停止了下來,外面傳來了幾聲嘈雜的腳步聲,在馬車門打開的一瞬,安陽侯淺淺的笑了出來,「年瑩喜,我賭你會讓我牽著走。」
「你……!」沒等年瑩喜把話說完,忽然『噗通!』一聲,從馬車的外面扔進來的一個重物,狠狠的砸在了年瑩喜的面前。
聞著那熟悉的味道,年瑩喜忽然神智一頓,急忙伸手摸索上自己面前的物體,溫熱的氣息,清爽的味道,這一切……她都太過熟悉了……
「小姐……」
「芊芊!」當年瑩喜聽聞見這幾近哭似的呢喃,疲憊的心再次狠狠的繃緊成了一團,抬頭朝著安陽侯的方向望過去,年瑩喜咬緊下唇,「你竟然抓了我的人!」
「不是抓,是她自己回來的。」安陽侯笑的不緊不慢,「想必這個丫頭對你很是情深意重,所以就算你連夜將她送出了宮外,她還是不死心的偷偷跑回到了皇宮,還好本侯的部下見著了,便第一時間將她留了來。」
「小姐放心,紫蝶她們都還是平安的,就只有我自己回來了。」芊芊拉住年瑩喜的手,雖然滿身的傷痕,卻破涕而笑。
在離開了年瑩喜時,她才知道,無論自己是安逸的還是幸福的,在沒有年瑩喜的地方,永遠都是幽幽掛念的,因為年瑩喜已成了她心裡的根,所以只要是能和年瑩喜在一起,哪怕再苦也是甜的。
「你是傻的麼?啊?你傻了?你的膽小呢?你的懦弱呢?」年瑩喜連著疼,帶著怨,一巴掌打在了芊芊的面頰上,「回來做什麼?忘記我說過的話了麼?我不需要廢……」
「小姐……!」沒等年瑩喜將話說完,芊芊便哭著抱住了她的身子,眼淚止不住的留,心疼的難以附加,「無論您要不要我,我都誓死跟你在一起,我們說好的不是麼?患難相知,榮辱與共。」
再次揮起的巴掌,僵持在了半空中,聽聞著她嚎叫一樣的哭喊聲,年瑩喜最終也是笑著流出了眼淚。
「小姐不哭……小姐不哭了,沒事,有芊芊陪著您呢,咱們死也要死在一起。」芊芊眼含著淚花,笑的單純乾淨,拉住年瑩喜在半空的手與自己的交握在一起,喃喃的又道,「不然我們拉鉤可好?」
「傻丫頭,拉什麼勾。」年瑩喜抽出自己的手,在芊芊訝然的目光中,死死的將她摟在了自己瘦弱的懷中,用緊緊彼此能聽見的話語,埋在她的耳邊,輕聲發誓,「我不會讓你死,也不會讓你有事,只要我活著一天,誰也別想傷害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