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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同病之症 文 / 瑤澀

    黃太醫顫顫進屋,先是在心裡抹了把汗,雖然他很是不想與這位三天兩頭就要見太醫的皇后娘娘有任何的瓜葛,但現實總是大於幻想,無論是與公與私,他都無法與她擺脫干係。

    「皇上萬安,皇后娘娘千安。」

    聽聞著黃太醫從自己不遠處傳來的聲音,年瑩喜先行伸出了自己的手臂,並擼起了袖子,臉上風平浪靜,似乎很是配合著黃太醫接下來的把脈。

    「起吧。」宣逸寧微微動了動身子,以便靠在自己身上的年瑩喜能更舒服些。

    黃太醫點頭起身,見年瑩喜已經配合的伸出了胳膊,不再過多的猶豫,拿出紅布蓋在了她細到可握的手腕上,閉目認真的問起了脈。

    室內是安靜的,讓人莫名的壓抑,年瑩喜安靜了半晌,忽然朝著宣逸寧問道,「我聽聞平湖王爺來了信,可是打了勝仗?」

    宣逸寧點了點頭,「確實是打了一場漂亮的仗。」

    「那就好。」年瑩喜含笑滿眼,像是不經意又故意加重了些力氣的道,「如此看來平湖王爺回國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了,這樣我也能好好想想,該怎麼與平湖王爺算賬了。」

    「呵……」宣逸寧失笑,「他走時欠了你的?」

    「這是自然。」年瑩喜說的很是躇定,「我欠了別人的都會一一還清,相反的,別人若是欠了我的,也別想好過。」

    她的『過』字剛剛落下,黃太醫腦門上的一顆滾圓的汗珠便隨之滾落下了臉龐,抬眼悄悄瞥了一眼年瑩喜那掛在唇角上的笑容,乾巴巴的嚥了嚥口水。

    年瑩喜話裡有話的言語他又是怎麼能聽不出來?只是如今面臨著的可是欺君之罪,他就是有一百個腦袋也要掂量掂量再開口啊!

    放在自己手腕上的手指輕微的顫抖了一下,年瑩喜的心也跟著提了起來,她該說的不該說的都已經說了個明白,如果這黃太醫要還是顧忌著欺君的話,那她也無可奈何了。

    又是過了一會,黃太醫終於收回了自己的手指,起身朝著宣逸寧鞠了一躬,「回皇上,皇后娘娘乃是氣虛所致的身體匱乏,想來只要細心調養,還是可以恢復如初的。」

    舒……年瑩喜提著的心臟終於算是平穩的落進了自己的肚子裡,接過黃太醫的話,笑著又道,「你看,我就說我只是太過勞累了,現在終是放心了麼?」

    宣逸寧粘稠的目光在年瑩喜與黃太醫之間穿梭了幾個來回,最終點了點頭,「看來倒是朕多心了。」

    「既然皇上再無事的話,請容微臣去給皇后娘娘開幾幅安神的藥。」黃太醫現在是腳上穿釘子,有個地縫都恨不得鑽進去逃走。

    「去吧。」

    「是。」

    聽著房門關和的聲音,年瑩喜懶洋洋的打了個哈氣,宣逸寧見此,勾起了一抹寵溺的笑,「是又乏了麼?」

    「有些。」她疲憊的笑了笑,伸手拉住了她的衣袖,「不過還沒有聽你將故事說完,總感覺就算是睡也不得安生。」

    「故事什麼時候聽都不算是晚的,況且就算是朕不予說明,想來你按照你的聰慧,也應該是能夠想清楚的。」他說著,俯身將她平放在了床榻的裡側,伸手攔住了她的腰身跟著躺在了她的身邊,「睡吧,朕陪著你。」

    「宣逸寧,你這是拍馬屁麼?」她更靠近了他懷裡幾分,努力的攝取著他身上的溫暖,「可你總要告訴我,當年天賜公主是嫁給了誰,你又是怎麼將她帶回來的吧?」

    「安陽侯,一座城池。」他簡單的回之,便不再言語,只是用放在她腰間上的手,輕輕的拍起了她的後背,雖然動作生澀,卻是力道是中,帶著幾分寵溺與心疼,溢了滿眼。

    聽不見他再次的出聲,她也知趣的不再開口,閉目享受著這一刻他帶來的安逸,心中卻是一片的清明。

    如果按照宣逸寧所說的那樣,那麼一切的事情就變得迎刃而解了,當年的天賜公主被先帝以不詳送去了白國聯婚,不偏不巧的正好嫁給了白國的安陽後,而想必安陽侯並不是很疼愛這個異國的公主,按照當初安陽侯對自己的那個口氣來看,應該只是將天賜公主當成了一個玩偶或者垃圾。

    在時隔幾年之後,先帝駕崩,宣國皇子為了爭搶龍位而互相廝殺,安陽後趁亂帶著天賜公主抵達宣國,打算當著天賜公主的面射殺宣逸寧。

    當然,這其中的原因可能是安陽後想要在射殺了宣逸寧之後,趁機攻打宣國,也可能是安陽侯只是想讓天賜公主看見宣逸寧的死,畢竟從安陽侯當初和她的話語來看,天賜公主喜歡宣逸寧的事情,安陽侯是心知肚明的。

    而她,偏巧這個時候的再次靈魂穿越,不但是反駁了安陽侯,更是救了宣逸寧,可能也正是因為這樣,宣逸寧覺得欠了天賜公主一份人情,後來才花了許多的心思從安陽侯的手中將天賜公主贖回,代價便是一座城池。

    不過宣逸寧雖然是將天賜公主贖回,但卻不能正大光明的帶進到皇宮之中,畢竟當初與安陽侯的這筆買賣是私下的,所以為了不引起朝中的非議,宣逸寧便給天賜公主安了個某位官員女子的頭銜,一招的娶進了宮,從此便有了現在的齊妃。

    只是……有一件事情是年瑩喜想不明白的,就是齊妃究竟和當年的事情存在著什麼關係,而平安的母后死之前究竟看見了什麼。

    心中的事情剛剛得到了暫時的清朗,年瑩喜便感覺自己身邊的人動了動,隨後一條薄被蓋在了她的身上,跟著便聽見了身邊人起身的聲音。

    站起身子的宣逸寧垂目盯著呼吸已經均勻的年瑩喜好半晌,才淡淡的收回了目光,俯身輕柔的觸碰了一下她有些乾裂的雙唇,這才轉身輕輕的走出了裡屋。

    聽著裡屋的門開了又合,年瑩喜慢慢的睜開了眼睛,只是這一次,她的眼中再沒有了往日的清透與狡黠,只剩下了無神的雙眸,呆愣愣的毫無焦距。

    宣國皇宮,太醫院。

    安靜的院子裡點燃著零丁的幾個燈籠,在院值班的太醫坐在自己的椅子上昏昏欲睡,唯獨只有黃太醫在屋子裡來回度步毫無睏意。

    他雖然不知道皇后娘娘究竟是怎麼了,但他可以肯定的是皇后娘娘絕對不單單只是身體匱乏而已,那紊亂的脈搏,那粘稠的血液凝固,與那無神的眼,都是讓他提心吊膽坐立不安的緣由。

    因為這一切的徵兆,他實在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

    「皇上駕到……!」伴隨著一聲高呼,宣逸寧帶著一身的月色走進太醫院,看著一群跪倒在地的太醫,掃視了一圈的慵懶眸子,最終停在了黃太醫的身上。

    「黃太醫留下,其他人都出去。」他說著,坐在了桂祿海搬到自己身後的靠椅上。

    宮中一向都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其他的太醫見皇上點名留下了黃太醫,都是唯恐不及的匆匆離開了太醫院的前廳。

    黃太醫跪在地上,始終不敢抬頭,強裝的鎮定在宣逸寧的注視下寸寸瓦解,膽顫的顫抖是他克制不住的驚慌。

    「黃太醫起吧。」宣逸寧施施然,示意著桂祿海也給黃太醫搬了把椅子,看著他緩慢坐下,而續又問,「黃太醫你在宮中可有幾年了?」他平緩的語調讓人聽不出喜怒,像是嘮家常一樣的平淡無奇。

    「回皇上的話,算上今年,剛好十年。」黃太醫顫巍巍的坐在椅子上,總感覺坐不踏實。

    宣逸寧淡淡的揚起長眉,「竟然是十年了,那麼想來黃太醫應該很清楚欺君之罪該如何處置嘍?」

    「欺君罔上,當誅九族。」

    「很好。」宣逸寧勾唇帶笑,伸手招來了身邊的桂祿海,「傳朕的旨意,將黃府上所有的家眷全部帶來進宮。」

    「皇,皇上……!」黃太醫一個驚慌,從椅子上滑落了身子,顧不得疼痛的磕頭高呼,「皇上開恩啊……!」

    「朕都沒說是什麼事情,黃太醫就先明白了?」宣逸寧輕攏闊袖,再抬眼時笑的滿目風霜,「如果朕沒有記錯,黃府上下一共家眷十四,算上家丁禽畜三十二口,這龐大的數目是死是活,不是取決於朕,而是全看黃太醫接下來的話要怎麼說了。」

    他之所以以黃太醫的滿門作為要挾,心裡已經清楚,既然黃太醫敢對他有所隱瞞,就已經做好了東窗事發自身不保的準備。

    只不過,黃太醫不怕死,不代表他家中的妻兒老小不怕死。

    事情鬧成了這樣,黃太醫早已不能自持,他曾經欠了平湖王爺一份的人情,所以才會事事的幫著年瑩喜考慮,如果皇上要他自己的命也就罷了,可是現在關係到了他的滿門性命,他又能怎不顧慮?

    三思而後顧之後,黃太醫緩慢抬頭,頂著額頭上已然紅腫的一片,驚顫的抖起了自己的雙唇,目光從宣逸寧的臉上慢慢滑下,最終停在了那繡著精緻花紋的袍角上,「皇后娘娘所換得的病症,與當年先後和雅惠貴妃的病症,如出一轍。」

    宣逸寧猛的瞪起了一直半開的慵懶雙眸,心,是被人攥緊了的窒息,手,是握緊椅秤的青筋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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