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報之其人,狠之自身 文 / 瑤澀
晚風徐徐,佛進窗欞,伴隨著絲絲的暖意吹打在淡若螢火的燭光上,將整間屋子鍍上了一層柔軟的橘色。
躺在床上的碧荷似乎睡的很不安穩,擰眉不停的呢喃著什麼,最後猛然一個激靈的睜開眼睛,大口大口的喘著余驚的粗氣。
一隻白皙的手,托著一杯茶伸展在了她的面前,碧荷抬頭狐疑的望去,當見到那舉著茶杯坐在自己床邊,正用溫柔眼神望著自己的人時,白天的委屈再次湧上了心頭,酸楚的淚光模糊了雙眼。
「睜眼便哭,這可如何是好?是發惡夢了麼?」年瑩喜伸手捋了捋她過為凌亂的髮絲,語氣清淺卻充滿著心疼的溫柔。
「小姐……」碧荷哽咽的流出了淚水,接過茶杯卻是一飲而盡。
「小心嗆著。」年瑩喜輕輕拍打著她的後背,見她放下茶杯,終是舊事重提的開了口,「今兒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為何你們二人都弄得如此狼狽?」
碧荷死死的握著手中的茶杯,猶豫了許久,才一點一滴的將早上去榮喜宮的經過將了出來,其中她難免有所停頓的需要緩一口氣,不是想不起來了,而是那些所受的疼痛太過記憶猶新了,她需要盡量的讓自己去忽視。
講到最後,碧荷忽然伸手指向了桌子上的八角盒子,「小姐,那是禧妃娘娘還回來的謝禮。」
聽完了碧荷的講述,年瑩喜難免怒火中燒,她讓著碧荷與芊芊去挑釁,本來是想讓禧妃衝著自己來的,沒想到禧妃竟然拿著她身邊的人出氣。
「小姐……您怎了麼?」碧荷瞧出了年瑩喜的氣色不對,以為是自己將事情沒弄的那麼好,惹得年瑩喜不開心了。
年瑩喜回神,見著碧荷自責又膽怯的木目光,安慰的摸了摸她的發頂,「別多想,我只是心疼你和芊芊的傷勢罷了,事情辦得很漂亮,我為你們兩個人感到驕傲,好好養傷,等傷好了我親自做一頓大餐犒勞你與芊芊。」
有了她的話,碧荷鬆下了這口提在嗓子眼上的氣,「小姐說過,咱們都是一家人,而且小姐處處都為咱們著想周到,咱們就是拚死也要完成小姐交代的事情。」
「好丫頭。」年瑩喜笑著攙扶她躺下,「你且好好休息,天色不早我也先去睡了,別多想,好好養傷。」她說完,又細心的為碧荷蓋好被子,復而才吹熄了桌子上的燭火,順帶拿起了那八寶盒子,輕輕的走了出去。
與此同時,剛剛照顧完芊芊的紫蝶從邊上的房間也跟著走了出來,對著年瑩喜示意芊芊沒事的點了點頭,便攙在年瑩喜的身邊,隨著她一起回到了年瑩喜的主屋。
進了屋,年瑩喜隨後將那八寶盒子仍在了桌子上,靠在窗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輕輕抿著一口手中的溫茶,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今兒的事情她雖然與碧荷說是過去了,但是在她這裡,根本就不曾過去,她派過去的人因為她受了委屈,豈能是說掀過去就掀過去的?
更何況芊芊與碧荷還傷的如此嚴重,若是她為求息事寧人的不聲不響,豈不是助長了禧妃暴虐的火焰?
再者,她的目的還沒有達到,絕對不能讓芊芊與碧荷的受打付之東流!
有過前車之鑒的紫蝶怕年瑩喜再拿著桌椅板凳出氣,後退了幾步躲得遠遠的,見年瑩喜閉目養神,便將目光轉移在了那被仍在桌子上的八寶盒上,好奇之下走過去打開,竟然發現這盒子裡面裝的竟然全都是精緻的點心。
「天吶!到底是出自皇宮廚子之手,這些點心光是看著就夠賞心悅目的。」紫蝶忍不住看著那些個點心驚歎。
年瑩喜慢慢的睜開眼睛,側眼瞄著那些擺放在八寶盒裡的塊塊點心,因氣憤而渾濁腦子裡逐漸明朗了起來。
她放下手中的茶杯走到紫蝶的身邊,隨意的拿起一塊點心放在眼前仔細的打量著,這個禧妃還真是會辦事,前腳打了她的人後接帶著便送了點心,這是要堵她的口甜她的心麼?
將糕點扔進盒子裡,年瑩喜轉身走進了裡屋,點燃燭台的同時朝著床上望去,見墨修靠在床上盤膝冥想,放慢著腳步走了過去。
「墨修,你身上的傷可是好得差不多了麼?」
聽見聲音的墨修抬頭,對上年瑩喜隱忍怒火的目光,點了點頭,「已經七七八八了,主子可是有什麼吩咐?」
「我要你幫我去一趟蓉禧宮送點東西。」年瑩喜說著,從懷裡掏出了一粒小藥丸,一分為二的將一半仍在了墨修的手上。
墨修會意的將小藥丸攥在手裡,起身跳下床榻,「主子打算何時動手?」
對上墨修的眼睛,年瑩喜勾唇一笑,「現在。」說完,她不等墨修動身,便先行的將另一半的藥丸扔進了自己的嘴裡。
「小姐您這是幹嘛?」剛剛走進裡屋的紫蝶見年瑩喜不知吃下了什麼東西,趕忙跑了過來。
墨修本沒多想,如今被紫蝶這麼一喊,也覺得事有不妥,不禁停住了剛剛要飛出窗外的身子,擔憂的伸手握住了年瑩喜的手腕。
藥效瞬間便開始發作,年瑩喜一把掃開墨修的手,忍著五臟六腑如同火燒的煎熬,咬牙道,「還不趕緊去!」
雖然只是一瞬,墨修還是摸到了她已經凌亂的脈搏,一向冰冷的眸子閃出了驚訝,心裡已然明瞭她剛剛吃下的是什麼東西。
「墨修!你敢違抗我的命令?」吃下藥丸的年瑩喜腳下逐漸的無力了起來,強挺著直視著墨修的雙眸,眼中是不可動搖的堅定。
這毒藥是她沒事時自己研製的,她當然知道這藥效有多猛烈,不過這藥到不是不解之毒,只要是時間來得及,還是可以醫治的。
她自然明白這般的做法無疑於是在拿著自己的生命賭,可是已經山窮水盡的她不得不這麼選擇,因為芊芊與碧荷的受打之仇要報,因為年家的事情她不能撒手不管。
墨修強健的身子輕微的顫抖了起來,他見著她眼中的那份堅定不移呆愣了三秒鐘,便不再敢遲疑的側身飛出了窗子,眨眼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一口鮮紅的血從年瑩喜的口中噴了出來,濺在牆上與窗邊,刺紅了紫蝶的眼。
「小姐—!」紫蝶抱著已經癱軟的年瑩喜坐在了地上,聲音裡無不適驚慌的顫抖。
用盡自己最後的力氣,年瑩喜拉住了紫蝶的手,「別哭,記得將那盒子裡的糕點全部扔掉,然後派人去找皇上過來,就說我是吃了那糕點才如……此。」沒等將話說完,她便是再也支撐不住的昏死在了紫蝶的懷中。
紫蝶連驚帶嚇的渾身冰冷,可她想著年瑩喜剛剛的話,不得不咬牙撐起自己的身子,先是將年瑩喜放在了床上,隨後奔出了屋子,口中已然亂了章法的大喊著,「六子!八寶!出來!趕緊都出來!」
宣國皇宮,御書房。
一壺清茶,幾碟精緻的點心,使得一向冷清的御書房滿是熱茶的清香與點心的甜香。
特意來此看望宣逸寧的齊妃安靜的坐在一邊,眉眼瞥著正坐在台案後專心批閱奏折的宣逸寧,心中或多或少都是有一些失望與心疼的。
她心疼的是他整日不知疲憊的處理著瑣碎的國事,失望的是她會以為她在他的心裡總是不同於她人的,可如今來看,她也許與這後宮的其他女子並沒有其他太大的差分。
她以為她的看望可以讓他先將國事仍在一邊,可到了頭來,她卻是足足在這裡坐了一個時辰,除了靜靜的等候,沒有一點餘地。
「皇上!皇上——!」門外,一陣嘈雜的聲響,驚擾了御書房之中的安靜。
台案後的宣逸寧擰緊眉頭,聽著門外的高呼,淡然的聲音不耐煩的響起,「桂祿海,是何人在朕的門外如此喧嘩?」
門外的桂祿海拉著要用身體撞門的八寶,聽聞出宣逸寧的不悅,趕忙回應,「皇上息怒,回皇上的話,是鳳棲宮的小太監突然跑了過來,說是有要事稟報皇上。」
坐在椅子上的齊妃以為不過又是禧妃爭寵的伎倆,卻沒想到竟然是那位新皇后派來的人,不過她倒是也不擔心,因為皇上既然能讓她坐在這裡等候一個時辰,就說明國事重要,自然是不會扔下國事管問其他的閒雜事宜。
就在齊妃等著皇上開口打發了那個不懂規矩的小太監時,卻聽聞宣逸寧一改他日的開了口,「讓他進來吧。」
以為自己聽錯了的齊妃一個愣神,呆呆的望著仍舊分不出喜怒的宣逸寧,怎麼會是這樣?
門外的桂祿海聽聞,也是有些驚訝的,不過想著這幾日皇上對這位新皇后娘娘的寵愛,倒也不再多耽擱時間,伸手親自打開了大門,將八寶送進了御書房。
八寶慌慌張張的跟在桂祿海的身後,當他看見此刻正坐在台案後的宣逸寧時,還沒等桂祿海開口,便『噗通』一聲的跪倒在了地上,「皇上,求求您救救我們家主子吧!」
宣逸寧將沉著的視線投射在八寶的身上,見他慌張不安,焦急萬分,示意他起來講話,「到底是出了何事。」
已經心急如焚的八寶根本對於宣逸寧的話置若罔聞,自顧自的一邊磕頭一邊說,「皇上,我家主子才剛吐了血,如今已經昏迷不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