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37章 不要你死（1） 文 / 九尾野貓
那櫻色的唇頃刻間也染上了如霜一般的蒼白，伊水璃仰著頭，眼眶酸酸的，不知道為什麼，那眼淚就是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將剛濺在臉上的血漬洗干，露出那張同樣蒼白的臉，襯托的那雙眼，越發的殺氣騰騰。
暗耀等人已經完全呆住了，看著背上不停的流著血的冥玄野，頓時殺紅了眼。
鋒利的飛刀插著完全就是他們心臟的位置，無幻也是一樣，他們想要衝過去，重新將冥玄野還有伊水璃護在懷中，可是剛才那一群躲在自己身後的飯桶，一下子變成了與自己不想上下的高手，這些人，他們分明就是裝的，他們等待著的就是這一刻。
「殺。」
北越使臣從密林叢中衝了出來，身後跟著幾十個身材高大魁梧的男子，皮肝黝黑，眼睛像是被刀割了一般的鋒利，朝著伊水璃衝了過去，同時也阻隔了無幻等人朝著伊水璃和冥玄野靠近的步伐。
廝殺聲越演越烈，那些窮凶極惡的人舉著匕首，磨刀霍霍，想要對冥玄野和伊水璃開刀。
「你有事我就有事。」
伊水璃的雙手緊握住冥玄野的雙臂：「我要把他們全都給殺了。」
她真的不是在開玩笑，她後悔了，真的後悔了，她不該聽冥玄野的，那些人生不如死有什麼意思。
現在好了，她應該早就把他們都給殺了，把他們的勢力全給剷除了，如果他們什麼都沒有，那北越的使臣和北空烈怎麼能在天順策劃這樣大型的刺殺？
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她以前的做法，根本就是養虎為患。
眼看著越來越多的人衝了過來，伊水璃將冥玄野扶了起來，那雙眼睛氾濫著的是滔天的怒火還有殺氣，那種恨不得殺盡天下人的狠意，讓看的人忍不住打了個寒顫，他們似乎已經看到了自己今後的下場，不是她死，就是他們生不如死，該怎麼選擇，完全不需要任何的言語。
殺戮，無止盡的殺戮，兩方的人馬，只有一方的人全部死光才會休止。
伊水璃的手環在冥玄野的身後，明顯能感覺到那流動的粘稠的液體沾滿自己的整隻手，冥玄野笑的有些虛弱，看著像潮水一般湧動而來的刺客，想要讓伊水璃鬆開他的手，可話到嘴邊，看到那張滿是堅定的臉，頓時將話吞了下扶持，如果換成是他，他也絕對不會鬆開她的手的。
懸崖邊上，伊水璃緊緊的摟著冥玄野，看著眼前飛濺的鮮血，方才才抑制住的酸意突然又開始氾濫，她強力克制著，一遍遍的告誡著自己不要哭，不要哭，哭有什麼用，只有懦弱的人才會選擇用那樣的方式發洩自己內心的不滿和委屈，她不是弱者，無論是武媚娘還是伊水璃，她都不是弱者，不是，永遠都不是。
可是懷裡的那個人，腳下的步子卻越來越慢，那身後的鮮血差點把她的整個人都淹沒的時候，她真的覺得自己有些克制不住了，哽咽著，想要大聲的哭出來。
她知道有多能忍，而那個位置，伊水璃有種想要嘶吼，放聲大哭的衝動，匕首很長，貫穿了前胸，那個地方剛好是心脈的位置。
驚天動地的聲響，劃過這一片喧鬧的煉獄場，悲慼的聞著也忍不住落淚，那是孤狼的叫聲，在失去自己心愛的伴侶之時，他們就會發出這種讓人的心也為之顫抖的叫聲。
冥玄野勉強撐著的身子，慢慢的，一點點的，無力的癱倒在她的懷中，伊水璃仰天大叫了一聲，山林間的飛鳥全部竄了出來，嚇得四處亂飛，烏黑的髮絲飛揚，憤怒了，咆哮了，這三分的天下似乎也要改變。
北越使臣嚇了一跳，轉過身，取過弓箭，同時對身後一左一右站著的兩個使了眼色。
長久的佈局，今日毀於一旦，但是如果能把那兩個人給毀了，那便是值的。
拉弓，瞄準，射箭，而方才站在他身旁的兩個人身著黑白相間的衣裳，個子嬌小，就像是七歲的孩童一般，走起路來，完全沒有一點聲音，速度卻比那離弦的箭一般，完全不想上下。
伊水璃已經殺紙了眼，越是這樣，她對四周的一切就越發的警惕。
看著那兩道飛竄而來的身影，伊水璃也忍不住震驚起來，這世間，居然有這麼快的速度，那嬌小的身子，就像是兩道旋風，還有那攜著雷霆之勢的奪命箭，身邊還有那如泉水一湧動著的刺客，幾乎只是眨眼的功夫，伊水璃便分析出了其中的利弊。
「我能應付的來。」
冥玄野低低的說了聲，這個人的速度奇快，想必是很小就接受這方面的特訓，能有這樣的速度，那身手和內力必定只是泛泛，若在平時，這樣速度，十個八個冥玄野都可以躲開，不過現在他受了重傷，其實他是想叫伊水璃放開他的，心脈已斷，又流了這麼多的血，怕是蕭劍，也無力回天了。
看著伊水璃眼底的那一丁點的希翼，這樣的話，他真的說不出口了，伊水璃看了冥玄野一眼，心裡大慟，現在除了相信，也沒有別的法子了。
懷抱著冥玄野，躲開那衝在最前方的利箭，右手的刀光閃過，血影飄飛，地上突然多了個腦袋，瞪大著眼睛，死不瞑目，伊水璃心裡放不下心，將自己那邊的那個人解決了以後，馬上轉過身，冥玄野手上的軟件已經飛了出去，剛好插在那人胸口的位置，伊水璃心裡一鬆，而另外追隨著旋風而來的人突然衝了上來，圍繞在伊水璃和冥玄野的周圍，尤其是伊水璃的身邊，像是要把她拖住一般。
他們似乎已經明白了一個道理，想要從伊水璃的身上下手太難，伊水璃身邊的冥玄野雖是絕頂的高手，可剛才卻替伊水璃擋了致命的一刀。
身上受了重傷，眼見他手上沒了武器，趁著他們移動的瞬間，那人朝著冥玄野的胸口就是重重一擊。
冥玄野向後退了兩步，馬上就想到另外一件事，身後就是山崖，而伊水璃此刻正緊緊的抱著他，他若是摔了下去，伊水璃恐怕也會遭逢不測，正是這片刻的猶豫，腳上的動作已經放慢，那刺客見了，頓時大喜，一掌打在冥玄野胸口的位置，冥玄野卻沒料到，這個人居然有如此身後的內力，整個人連續向後退了好幾步。
這一退，立刻一腳就踏下了懸崖，冥玄野警鈴大作，心裡頓覺得不妙，千鈞一髮這際，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使勁的推開了抱著自己的伊水璃，而他則朝著懸崖的方向，直接墜落了下去。
伊水璃看著自己的手，只覺得心也在瞬間被掏空一般，手上的匕首直接劃在將冥玄野打下山崖的禁衛軍的頸脖上，眼睛通紅，像是快要噴出血來一般，身形快如閃電，幾步朝著懸崖衝了過扶持，想也不想跟著冥玄野跳了下去。
「王爺。」
「夫人。」
「主人。」
數十道聲音響起，幾十個人朝著懸崖的方向衝了過去，攔路者，死。
北越使臣看著那兩道先後墜落懸崖的身影，眼底又一絲歆羨，心裡略有些感慨，這樣的女人，難怪。
轉而臉上又露出了笑容，這山崖如此之高，冥玄野又身受重傷，那個女人身上沒有致命傷，也好不到哪裡去，想要活命，難了，雖然損兵折將了不少，不過也多虧了那個女人，能把這是心腹大患給殺了，值。
「撤。」
再遲些，等他們的援兵到了，他再想要脫身，再無可能，不過還是必須以防萬一。
北越使臣向後退了幾步，揮了揮手，馬上就有人拿著火把，將地上枯草點燃，秋天本來就極其的乾燥，更何況這還是山間，星星之為也可以馬上形成燎原之勢。
無幻見四周起火，頓時大駭，揮了揮手，擺了個手勢，那些影衛頓時朝著她的方向聚集。
「暗耀，撤。」
無幻面色冷酷，那雙眼眸，依舊是冰冷的一片，像是冬日裡凝結成冰的寒霜，而她的冬日，則是永遠沒有夏天。
「我不走，我要去找王爺和夫人。」
暗耀本就不擅長進攻，這些人又是高手，身上早就是大大小小的傷口無數，要不是身手靈活，怕早就躺在了地上。
「這裡有路可以通往懸崖底下，走。」
暗耀聽了，眼睛頓時一亮，將身邊最後一個人殺死，衝到無幻的跟前。
而那些隨後趕來的人，無論是禁衛軍，還是紅暖閣的人，只看到一片汪洋大火，林間的動物亂竄，哪裡還有伊水璃和冥玄野的身影。
「你這個傻瓜。」
他好不容易才把她扔回懸崖上，她還跟著跳下來，練武之人，對自己的身體最是清楚，心脈已斷，就算是璃璃把他救上去，他也活不了多久，何苦還要這麼做。
冥玄野的聲音很輕，現在的他渾身無力，即便是想吼，也不可能了。
「快放手。」
此刻兩人的身子都是半空懸掛在懸崖上，伊水璃的右手緊拽住山崖邊上的一棵樹苗，另外一隻手則牢牢地拉著冥玄野，雖然是山崖上的樹，不過卻很是茁壯，即便是支撐兩個人的重量，也沒有林斷裂的趨勢，不過右手卻因為太多用力的緣故，掌心已經裂開，不停的流血。
冥玄野任由伊水璃拉著自己，也不敢掙扎，心裡卻希望她能放開自己，她的力氣雖然大，不過現在的他根本就是凌空的，根本找不到著力點，那些救援的人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會來，這樣下去，他們兩個都會沒命的。
伊水璃緊咬著牙，拽著他的手，就是不肯放，看著冥玄野，一雙眼睛狠狠地瞪著他，像在責備他的自作主張：「冥玄野，你說我是你的命。」
你是我的命，雖然伊水璃從未對冥玄野說過這五個字，不過這五個字早就烙在了她的心中，冥玄野是伊水璃的命，不僅僅是命那樣簡單而已，還是她一生幸福的寄托。
這個世界上，沒有誰離開了誰就活不下去，地球少了誰，都可以繼續轉動下去，伊水璃沒了冥玄野，也可以繼續活下去，但那樣的伊水璃就和以前的武媚娘沒什麼兩樣了，不過只是行屍走肉而已。
而那樣的日子，她已經過的夠久了，她也受夠了。
「我不會放開你的手。」
說道這越發緊的握住了冥玄野的手，她不會放開冥玄野手，這世間，有誰可以看著幸福從自己的身邊經過，然後偷偷溜走。
冥玄野定定的看著一臉堅決的伊水璃，那雙眼睛滿是執著和決絕，笑著點了點頭。
伊水璃一隻手拉著冥玄野的手，另外一隻手握著山崖邊的那顆樹，垂著眼睛，雖然是山崖，滿是枯黃的野草，將嶙峋的石頭掩藏，不過有些地方還是可以落腳的。
雖然這個樣子有些吃力，不過力氣大的好處在這個時候完全體現出來了，伊水璃攀著樹的手微微的動了動，她不敢太過用力，唯恐弄斷了他們二人現在的救命樹。
伊水璃拉豐冥玄野的手，來回試了好幾次，她不容易踩在懸崖上找了個位置站定，有了著力點，這種感覺就像是踩在大地上，整個人都安心下來了不少。
「冥玄野。」
伊水璃與冥玄野對視了一眼，彼此眼底的耀眼光芒，足可以與日月爭輝。
冥玄野點了點頭，頓時明白伊水璃的意思，心裡雖然知道做太多都是徒勞，不過他喜歡這種感覺。
不離不棄，生死與共，而他現在心裡想著的卻是，兩人能不離不棄已經足夠，至於生死與共，他心裡清楚，璃璃一旦失去他，心裡會很難受，痛不欲生，他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感激尤冰清的存在，那個女人，會讓她一天天慢慢好起來的，他卻不知，他若離開，尤冰清必定也早就不在了。
伊水璃握著冥玄野的手微微的動了動，掌心向上，扣住了他手腕的手指，冥玄野的手放在她的掌心之上，身子用力的動了動，很快就找到著力點，另外一隻手也放在伊水璃的掌心上，雙手用力一撐，伊水璃拉著他的左手向上一提，兩人的動作默契無比，眨眼就越到了伊水璃的懷中。
「璃璃。」
他側過身子，對著伊水璃笑了笑，伸手就要取下臉上的面具，伊水璃臉上的笑容頃刻間消失不見，整個人蒙上了一層厚厚的黑雲，放在他身後的手突然制止住了他的動作：「回去再給我看。」
「璃璃，沒能保護好你，真想對你說那三個字。」
那口吻是悠閒的，卻又帶著深深地歉意。
對不起，很想對你說那三個字，但是你最討厭的似乎就是這三個字，既然討厭，那他便不說，再心底悄悄的對你說。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很多很多的對不起。
從大婚到現在，你為我做了那麼多，而我，卻一直胡攪蠻纏，什麼也沒能為你做。
「一直保護你，那是我的職責和使命。」
伊水璃的雙眸滿是認真。
冥玄野嘴角向上翹起，緊咬著蒼白的嘴唇，像是在強自撐著什麼：「璃璃，這輩子，能認識你真好。」
頃刻間，眼淚籟籟而下，伊水璃緊握住她的手，不停的點頭：「我知道冥玄野嘴饞，將來的話，每天早晨，太陽剛剛出來的時候，我會陪著你，還有我們的小孩，一起去吃早餐，你想要吃什麼，就吃什麼，你不是說要讓我給你生一堆的孩子的嗎？我就只給你一個生，你還說要照顧我一輩子的，不能食言，只要不食言，冥玄野便是天下最好的男人。」
冥玄野的眼睛瞇起，又睜的大大的，看伊水璃，笑著點了點頭：「除了我，我不放心把你交給任何人。」
伊水璃吸了吸鼻子，看著冥玄野，臉上綻放出大大笑容：「鳶一定可以把你治好的。」
她的聲音很大，口氣滿是堅定，卻給人和種欲蓋彌彰的感覺。
冥玄野沒有說話，鬆開環住伊水璃手手，腳下用力一蹬，雙手握住了上面的石頭，伊水璃看她這樣，臉上有由得露出了笑容，剛向上走了幾步，頓時覺得不對勁，好濃的煙味，上面有人放火。
伊水璃看著遍佈四周的枯黃乾燥的野草，暗叫了一聲糟糕，抬頭看了一眼，那火勢已經蔓延到山崖邊上了，頓時，懸崖邊上的那些野草也暖意燃燒了起來。
冥玄野似乎也發現了不對勁，轉身看了伊水璃一眼，眼底的擔憂一閃而過。
「璃璃。」
冥玄野一隻手握住石頭，另外一隻手遞給了伊水璃，伊水璃笑了笑，兩人的臉上皆是坦然，緊緊的握住了冥玄野遞過來的手。
生不能同生，死也要同穴，上窮碧落下黃泉，兩人一起的話，應該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孤單了吧。
伊水璃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坐在一片蒼翠的草地上，像在坐在上等的毛毯之上，異常的柔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