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32章 驚魂賽場（1） 文 / 九尾野貓
「告訴你家王爺，若是不想她手上白骨森森，就保護好自己，不要讓自己受傷，三年之內，不要參加皇家的任何狩獵慶典。」
暗夜想到鳶在觀蓮節那日說的話，心裡不由打了個寒顫，越發擔憂。
伊水璃是瞭解暗夜性格的，見他這樣說，略微思索了片刻，點了點頭：「不過只是比試而已，就不要去了。」
北越人喜歡狩獵，到時候若他們提出狩獵之類的要求來，冥玄宏定然無法拒絕的，冥玄野若是一起，她心裡也不放心。
「尤冰清留下來照顧我，其餘的人離開。」
冥玄野什麼也沒說，面具下那雙黑曜石一般的眼眸轉動得飛快，什麼也沒說，也沒鬧伊水璃，乖乖的跟著暗耀暗夜離開了。
對於自己的敵人，她從不輕視，那個使臣，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簡單的角色。
「你身上受了傷，不能碰水，我給你擦擦。」
伊水璃看著尤冰清，呵呵的笑出了聲：「還是尤冰清對我好。」
「我去打水來。」
尤冰清回來的時候，一隻手提著水，另外一隻手拿著毛巾，伊水璃靠在床榻上，緊抿著唇，眉頭微微皺起，似在思考些什麼，見尤冰清進來了，臉上馬上露出了笑容。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尤冰清，該是無幻那些人發揮作用的時候了，讓她們分批，喬裝打扮，兩日之內，必須趕到皇城。」
尤冰清低著頭，拉著她的手，輕輕擦拭，嗯了一聲：「璃璃將來無論做什麼事，一定要顧及自己的安全，不要太衝動了，要好好保護自己，好好照顧自己。」
尤冰清的聲音很低，伊水璃卻明顯聽出了其中的哽咽，捉住她替自己擦拭的手：「怎麼了？你不是說要照顧我一輩子的嗎？好端端的怎麼說這個？」
尤冰清吸了吸鼻子，半響才抬起頭：「我怎麼可能一輩子都呆在你身邊，我也是要嫁人的啊，你看看你，這才多久，就弄得渾身是血，滿身是傷的。」
尤冰清的眼眶紅紅的，邊說邊流出了眼淚。
伊水璃的心沒由來的一抽，那不安的感覺越發的強烈：「是不是發生什麼事了？」
尤冰清搖了搖頭：「我好好地，能發生什麼事，還不都是因為你，明知道給我關心你，每次出去，還弄得一身傷回來，不是存心讓我難受嗎？」
伊水璃笑著點了點頭，環住了尤冰清的腰，仰頭看著她：「不要生氣，我保證，絕對不會有下次了。」
尤冰清閉上眼睛，笑著撫摸著她的腦袋，以前的她抱著自己的時候，也喜歡這樣，摸著自己頭頭上的毛髮，那樣的溫暖。
「你，你們——」
冥玄野推開們衝了進來，便看到那相擁在一起的兩人，不由得醋勁大發：「給我鬆手。」
冥玄野取代尤冰清原來的位置，伊水璃橫了他一眼，冥玄野倒是很主動將伊水璃抱住，不過因為擔心她身上的傷口，也只是輕輕的擁抱。
「璃璃是我的。」
尤冰清胡亂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臉上又恢復了那千嬌百媚的笑容，仰著頭，笑著湊到伊水璃跟前：「璃璃，你好好看著我現在的模樣，笑著的尤冰清，記住了嗎？」
伊水璃用手肘推開冥玄野，低頭看著尤冰清，笑著閉上了眼睛：「尤冰清的樣子，只要閉上眼睛，就可以想得出來，尤其是那雙眼睛。」
「那我的呢，閉著也能想得出來吧。」
冥玄野鬧著伊水璃，兩人誰也沒有發現，尤冰清在聽到這句話時候，眼底亮光跳躍。
伊水璃被冥玄野壓在床上，起身的時候，已經不見了尤冰清的身影。
「冥玄野，我受了傷，晚上不行。」
「別鬧。」
「哈哈，別鬧。」
房門已經關上，卻依舊可以聽到從裡邊傳來斷斷續續的笑聲，再然後便是曖昧的嬌吟，尤冰清手上拿著毛巾，顫抖得厲害，脊背挺得筆直，站在門口。
「尤冰清。」
鳶一身白衣，飄然若仙一般，出現在她跟前。
尤冰清胡亂擦乾臉上的淚水，臉上露出了笑容：「大祭司既然造我，那我為便是她而來，千百年來，無怨無悔。」
眨眼間，三天已經過去。
天順國郊外十里處，是天順皇室的狩獵場，足足佔據了好幾座山頭，裡面豢養著大量的動物，供皇室成員狩獵之用。
時值初秋，樹上的葉子泛黃，尚未落下，陽光高照，秋風習習，正是狩獵的好時機，冥玄宏應北越王子的請求，比試完之後還會有一場聲勢浩大的圍獵。
伊水璃攜暗夜趕到的時候，狩獵場上，該來的人差不多都已經來齊了，校場的四周，各色的彩旗迎風揚展，身著銀色鎧甲的禁衛軍分成好幾排站開，偌大的一片空地上滿是長鬃駿馬，又有柳條立靶圍在場中。
樹枝繁茂，古木參天，鬱鬱蔥蔥，陽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灑在山林間的小空地上，擺滿了美酒還有桌椅，冥玄宏、諸位皇子、還有各國派來的使臣，後宮之中稍有些位份的娘娘也紛紛來湊這次熱鬧。
德妃娘娘因為臉上的傷勢太重，儀容不端，身體欠佳。想到德妃，伊水璃臉上忍不住露出了得意的笑容，那個女人，活該。
「伊水璃。」
三天不見，伊水璃卻覺得冥玄宏臉色難看了好多，整個人看起來無精打采的。
那笑容雖還是和以前一樣，但人卻沒什麼精神，消瘦了好多，精緻的桃花美目蒙上了一層怎麼都化不開的水霧，多了一層哀愁。
伊水璃原以為他會恨，沒想到三天之後，他的反應卻是如此的淡然，其實她心裡清楚，大家的立場不同，道不同，不相為謀而已，他們彼此都沒什麼可怨恨的。
井水不犯河水，河水自然也不會主動去招惹井水，對著這張臉，一刀直接砍下去，這一點，她真得做不到。
「你今天很漂亮。」
那口氣，聽起來有些輕佻，卻沒有半分的邪氣，甚至帶著說不出的認真。
伊水璃今日穿了件緊身的絳紫色的騎裝，因為是畏寒的緣故，外邊披了件大紅色的袍子，就像是深秋香山上的楓葉，站在山腳下，一眼看去，像是天上燃燒的晚霞一般。
她的裝扮一向素雅，即使是男裝打扮，除了兩年前，和尤安、柳逸風等人去倚翠樓的時候穿了一身紫色的衣裳，作為伊水璃，從未這樣裝扮過。
衣帶將她的身子勒出玲瓏的曲線，凹凸有致，一頭黑髮束在軟弁之下，耳邊落出的幾根髮絲蕩在一旁，愈發襯得她脖頸白皙柔嫩，自信坦然，眉宇間儘是英氣，英姿颯爽，夏天辰一時間竟移不開眼來。
伊水璃低頭瞧了一眼，抬眼的瞬間，便瞧見皇后走了過來，笑了笑：「為免惹禍上身，我還是離皇上遠一點的好。」
「就知道勾三搭四，說，你剛才和他說什麼悄悄話了。」
伊水璃剛走幾步，整個人便跌倒在一個結實的懷抱，溫暖的下巴貼在自己的頸項，熟悉的溫度，熟悉的味道，伊水璃抬著下巴，完全把來回的人當成空氣，唇貼在冥玄野的臉上，輕輕地笑出了聲：「不是讓你不要來嗎？」
「誰讓你今天穿得這麼好看？」
她是沒看到嗎？那些個男人看著她的眼神，就像是狼看到羊一般，恨不得把她吞進肚子的模樣，看得他簡直惱火。
今天這樣的日子，讓他如何能安心呆在王府。
這邊，冥玄野還沒放開伊水璃的手，一道身影突然硬生生插了進來，將他和伊水璃撞開。
「璃璃，我也來了。」
冥玄野不防，整個人向後退了幾步，站穩腳跟，憤憤地看著幾次三番和他搶女人的尤冰清，頓時火冒三丈，暗耀站在身後，捂著嘴，笑出了聲，暗夜一臉的正色，雙眼警惕地看著四周。
大祭司大人的話言猶在耳，一切又是如此的吻合，他心裡不可能不擔心。
「你怎麼也來了？」
伊水璃看著擁抱著自己滿臉笑容的尤冰清，不知為何，總覺得那雙精緻的狐媚眼不是在笑，千百年的悲傷，似乎即將要流成河一般。
「璃璃今天可是全場的焦點，我怎麼能不來呢？」
尤冰清笑著，戀戀不捨地鬆開伊水璃的手。
今日的她裡邊穿的是一身紅衣，腳踝以下的地方裸露在空氣中，外邊披著伊水璃上次送給她的斗篷，不時引來路人的側目，伊水璃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那些人頓時繞道而走。
伊水璃笑著點了點頭：「等下記得給我加油。」
伊水璃昂著頭，雪白的下巴在稀疏的陽光下劃出優美的弧度，那麼的倔強，又那樣的高傲。
「王妃，剛才我才查到，水仙先前沒有把那個香梅趕出富，現在還在王府，形跡可疑。」
尤冰清貼著伊水璃的耳畔，低聲道。
伊水璃的脊背有瞬間的僵硬，點了點頭，臉上馬上又恢復了如花一般的笑容。
「冥玄野。」
伊水璃轉過身，對著冥玄野招了招空空的右手，冥玄野哼了一聲，過了半晌，見伊水璃還是站在原地，終究還是服了軟，呵呵笑了幾聲，露出雪白的牙齒，很是傻氣，可在場卻再沒有人敢把他當成傻子對待。
「尤冰清，給我放手。」
冥玄野側過身，面具下那雙黑曜石一般的眸染上了點點的艷紅，衝著尤冰清嚷嚷道。
尤冰清橫了他一眼，險些笑出了聲，冷冷地卻又堅定地吐出兩個字：「休想。」
「好戲就要上場了。」
伊水璃笑了笑，對著冥玄野還有尤冰清眨了眨眼睛。
「今天來了好多人。」
尤冰清看著眼前那一大群人，笑著鬆開了伊水璃的手，冥玄野見狀，頭靠在伊水璃身上，挑釁地看著尤冰清：「算你自覺。」
尤冰清的眼底暗芒一閃而逝，笑了笑，瞬間，那張一貫笑容妖嬈明艷的臉上，無限的悲傷還有不捨傾瀉而出，深深地凝視著伊水璃的背影，刺痛人的眼睛。
伊水璃沒有看到，冥玄野頭靠在伊水璃的肩上，身子是向後仰的，自然是看得一清二楚，不由得一凜，這尤冰清好生奇怪，尤其是最近，那悲傷的氣息無論如何都掩飾不住。
尤冰清見冥玄野看著她，挑了挑眉：「你還是和以前一樣。」
她頓了頓，追了上去，看著冥玄野，補上了兩個字：「討厭。」
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因為璃璃，他都看她不順眼，儘管心裡恨她恨得牙癢癢，恨不得把她碎屍萬段，卻從沒有動她分毫。
現在看起來是深沉了不少，可面對感情，卻還是幼稚得要命。
冥玄野挽著伊水璃的手，身後跟著暗耀暗夜暗夜還有尤冰清四人，朝著人群的方向走去，那些人見是伊水璃，自覺讓開一條路。
人群中，冥玄宏站在北越使臣的身前，卻不見那心儀公主。
「伊水璃來了。」
冥玄宏背對著伊水璃，似是感覺到人群的騷動，轉過身，對著伊水璃招了招手，見她左顧右盼，笑了笑：「心儀公主已經下去準備了。」
伊水璃卻並不怎麼領他的情，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挽著冥玄野，拉著尤冰清，站在冥玄宏的跟前。
「翼王妃，這場比賽我還是有一點希望你贏的，不然就這麼被人代替了，你肯定也不甘心吧。」
走到伊水璃跟前，伊水璃對著他笑了笑，惋惜之意，越濃。
今日這狩獵場，就是這使臣還有心儀公主的葬身之所。
伊水璃看著，點了點頭，目光堅定：「對，翼王妃，唯一的，沒有任何人可以取代的位置。」
遠處忽然傳來三聲響亮的箭嘯之聲，有數騎人馬奔縱馳來，正中領頭的那人，和伊水璃一樣。
都是一身艷麗的紅裳，小麥色的肌膚，在這碧天燦陽下甚是引人注意，嬌小的個子，大大的眼睛，燦爛的笑容，滿是自信，不是那心儀公主是誰。
身後的那幾個人皮膚黝黑，身材高大魁梧，一看便知道不是天順的男子。
「皇兄！」
她叫了一聲，對著北空烈的方向笑著揮了揮手，那笑聲就像是草原上的馬蹄聲一般，在人群中濺開，卻沒有絲毫的矯情，縱身跳下了比她人還要高大的駿馬，其餘的人也紛紛下了馬，跟在她的身後。
「皇兄。」
她跑到北空烈的跟前，甜甜地叫了一聲，看了眼就站在他身旁的伊水璃，眉宇間滿是自信。
「我不會給皇兄丟臉的。」
北方寒冷之地上的人，都是在馬背上成長的，那天下，也是從馬背上搶來的，北越人擅騎射，豈是天順比得上的。
這一點心儀自是自信滿滿，她卻不知道，這個伊水璃並非天順人，而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騎射，於她而言，不是難事。
心儀說完，轉過身，狠狠地瞪了伊水璃一眼，伊水璃覺得好笑，是草原的人太過健忘的嗎？那日的事情至今才不過三日而已，還是她對自己的騎射太過自信？
心儀蹬腳自鞍上起身，右腳離鐙，屈身輕掛馬鬃之上，左腳踩鐙，左手同時探前抓著馬兒長鬃，右手持韁繞場馳行，再然後彎身下去，兩手抓住馬鐙。
用肩膀頂住鞍橋，人在馬背上倒立起來，任馬兒疾馳慢行，卻自巋然不動。
場下的人哪裡看過這樣的馬上表演，紛紛拍手叫好，一個接著一個花樣的轉變，精彩絕倫，眾人看得是目不暇接，烏為汗看了伊水璃一眼，似乎已經是勝券在握了，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偌大的狩獵場，除了那一陣陣此起彼伏的拍手叫好聲貫絕於耳，就只剩下那與藍天白雲融為一體的爽朗笑聲。
白色的駿馬已經全部發力，場上的心儀突然鬆開雙手，一個漂亮的轉身，利落地扯出長弓一柄，張弦搭箭，根根白羽雪亮刺眼，就聽弦鳴聲錚錚不斷，那一根根橫鏃利箭便破空而出，一簇簇地紮在了場邊事先立著的纖細柳靶之上。
全場驚詫，那拍手叫好的聲音，在山林間飄蕩，像是要把整座山給震倒了一般。
即使是站在伊水璃身旁的冥玄野還有尤冰清，也是忍不住的驚詫，沒想到這北越的公主小小年紀，居然有這樣的本事，看著伊水璃的眼神不由得多了一絲擔憂，很快的，這擔憂就被信任壓制了下去。
兩人一左一右，拍了拍伊水璃的肩膀，力量不大，卻寄托了自己滿腔的信任。
所謂的情，無論是親情，友情亦或是愛情，不求回報地付出確實很重要，而能讓這份情誼維繫下去的，最為關鍵的還是信任，只有信任，才能天長地久。
張弦搭箭，根根白羽雪亮刺眼，弦鳴聲錚錚不斷，眨眼的功夫，那纖細柳靶之上已經插了數十根箭羽。
今日前來參觀這場比試的那些人，不少人把視線投注在伊水璃身上，看著她的眼神多了幾分幸災樂禍，像是等待著看她的笑話一般。
伊水璃轉過身，對著冥玄野還有尤冰清莞爾一笑，一左一右分別握住了他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