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二章 回到我身邊 文 / 紅了容顏
「沒有。」她將泡好的咖啡倒給他，「有什麼事嗎？」她看著他疲倦的臉，輕輕地問道。
他沒有回答她，捧起咖啡喝著。臉上漠然的神色令她心裡一顫。她的眼落在一張報紙上。那麼大的頭版，頓時令她呼吸困難起來。她顫抖著拿過，看著上面的內容：雷氏總裁身世有疑集團股票一落千丈。
他輕輕抽過她手裡的報紙，淡淡地說：「不用去理會，只是無中生有罷了。」
無中生有？真的是無中生有嗎？她的心一下絞痛起來。真的不能留在你身邊嗎？真的不能嗎？
「早點去睡吧。」他柔柔地看了她一眼，低下頭去看桌子上的文件。
那一夜，她坐在房裡，擁著滿室的黑暗，等待黎明的到來。而那一夜，卻是如此的漫長，彷彿過了好幾個世紀，大地都還在沉睡，還沒有醒來。
黑暗中，她淒涼地笑，不知不覺，雙臂環緊了前胸，緊些再緊些，有如他的擁抱。
********藍怔怔地看著他。她的雷，那麼傷心的雷。她願為他承受一切，哪怕萬劫不復也再所不惜。但時光不能倒流，命運無法逆轉，所有內心的絕望、撕心裂肺的痛都將沉入最底沉，直到永遠。
她慘白著臉站在那裡，拚命抑制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那是不該掉下來的淚，不適宜現在掉的淚。
「有些愛，不是光對她好就可以的。」她喃喃地說著，掩飾著自己的心酸。
他卻心痛難當。
「放了他吧……放過他吧……」她的悲痛是那麼的明顯，而他內心的掙扎又有誰能知道。
「回到我身邊……只要你回到我身邊，我可以考慮……放過他。」他看著她，滿臉的淒楚。還是不能狠下心，還是不能傷害她。五年了，再次面對她，他卻變得越來越軟弱了。
藍轉身。淚水在那一刻不可抑制的滑落。像氾濫的河水，浸濕了衣衫。
「難道你還不明白嗎？我們是不可能了。」不顧臉上瘋狂流下的淚水，她的話語卻出奇平靜。
看著她冷漠的背影，他心如刀割：「為什麼……為什麼？」
「五年前，因為不愛你，所以離開你，五年後……怎麼還會愛上你？」她絕情地說道。始終昂著頭，不讓他發現她的淚水。說完，便朝門口走去。
手剛碰到門把，身影一閃，他卻已在她跟前。她沒有想到他會過來，他沒有想到他會攔她，來不及隱藏的情緒，來不及收回的淚水，在那一刻，在他面前，顯露無遺，氾濫成災。
他捧起她的臉頰，眼裡的傷痛，心裡的苦悶，讓他的手微微顫抖：「不愛我嗎……那……為什麼又要哭泣呢……」
拚命想要收回淚水，拚命抑制撕心裂肺的疼痛，但淚水，像怎麼也關不住的水龍頭，一個勁的往下掉，心裡的疼痛，像是誰在背後捅了一刀，血流如注。
雷輕輕為她拭去滿臉的淚水，輕輕吻上她的眼，吻上她的鼻，吻上她蒼白顫抖的唇，吻上這張五年來朝思暮想的臉。1800多個日日夜夜，多少魂牽夢縈的日子，他是那麼深刻的想著她。她就像他身體裡面的血液，從頭到腳，滿滿地，滿滿地灌注他的全身。
他深深吻著她，帶著滿腔的思念，帶著滿懷的愛戀，帶著滿身心的痛楚，深深地吻著她……
好想就這樣被他擁在懷裡，好想就這樣被他吻到地老天荒，好想讓自己放縱一回，也能緊緊擁著他。她舉起纖細的手臂，卻無力去擁抱這具正擁抱著她的軀體。
雷……
真想遺忘了過去，真想放開一切，和你永遠在一起。
「藍……回到我身邊吧……回到我身邊……」他痛苦的聲音響徹在耳邊，他緊緊擁抱著她，想要將她掐碎揉入骨子裡。
她垂下了手，她推開了他，她沒有看他一眼，她絕然地說：「不可能……」她推開門，走了出去。走入這無邊的黑暗，走入這彷彿永世不得翻身的地獄。
雷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任由她掙脫自己的懷抱，任由她漠然走過身邊，任由她無情的語言將自己的心打得粉碎。他僵硬地站在那裡，不能動彈，也無法動彈。
身後輕輕地關門聲，將他和她分隔出兩個世界，也將他絕望的打入谷底。為什麼，她能夠這麼狠心……
他握緊的拳頭朝牆壁狠狠砸去，瘦削的指骨被劇烈的撞擊而皮開肉綻。他頹然靠向牆壁，碰到了電燈開關。
「啪」的一聲，滿室黑暗。
他無力地滑下身子，就那麼坐在地上，長久長久。
突然暗下來的室內，讓他的世界一片寧靜。靜地彷彿這個世界只剩下他一個人。
他將手拳成一團，抵在齒間，眼角淚水慢慢地浸了出來。
魂魄彷彿已出殼，她恍惚地走入街頭，腳步蹣跚，疲倦地不得了。
不顧路人詫異的目光，她讓淚水在臉上恣意地狂流。只有那樣，才能渲洩她內心的痛楚。
………………
那張報紙上的頭版頭條已經很明顯的在警告她。她沒有退路，她只有一步步走下去。即使前面是刀山火海，即使她會傷痕纍纍，但她只有走下去。為了他，她死也願意……
她又開始變壞。她變的愛慕虛榮，變得不可理喻。她成天粘在他身邊，不斷打擾他工作。她要讓他煩躁，要讓他討厭她……
終於有一天，他發火了。她好開心，她終於成功了，終於讓他討厭她了，可她分明聽到了自己的心在哭泣。
那一天，天空很晴朗，他去美國出差了。她想跟著一起去，可他拒絕了。也好，沒有他在，讓自己也放鬆一下吧。整天像個刺蝟一樣到處刺著，原來卻是那麼累人嗎？
而那天，楊洪素卻來到了別墅。
那是自那次見過之後的第二次見面。她依舊高貴優雅，依舊漂亮淡然。而藍，卻怎麼也尊重不起她來。她是怎樣的一個女人哪。
李管家和張媽對著她熱情異常。他們在這工作了大半輩子，差不多是看著少爺大起來的。而他們想不到的是，夫人這次的到來，不是來表揚來看望他們的，而是讓他們滾蛋走人的。
「李管家，張媽，你們也在這別墅工作了大半輩子了。年紀也大了，也是該享福的時候了……你們收拾一下，我會安排你們到鄉下住下，會給你們一筆你們下半輩子都不用愁吃喝的酬勞，你們就安心的度晚年吧。」她淡淡說著，沒有看眼前唯唯諾諾的老人一眼。拿起冒著熱氣的茶杯，輕輕飲著茶。茶的霧氣飄在她美麗的臉前，使她顯得那麼不真實。
兩個老人都吃了一驚，但沒有反駁的餘地。他們只能默默聽從老夫人的安排，只能默默離開這生活了大半輩子的屋子。
藍也吃了一驚，對著她，她心裡有著惶恐。可是，她不是來趕她走，而是來趕他們走。她，真的讓她看不透她。
誰能想到，李管家，張媽是雷從小最親密的人。他敬重他們，他們就是他的長輩，他從來沒把他們當傭人來看。楊洪素的精明，楊洪素的深沉，哪是涉世未深的藍所猜得透的。
「你……為什麼要趕走他們？」藍看著她，惶惶地問。
她笑了，那笑容也是邪魅的，冰冷的，好像從未見過她發自內心的笑：「我是來幫你的。你還不謝謝我嗎？」
藍的心頓時跳得飛快起來，有如聞到噩耗一般，撲通撲通，沒有節奏的亂跳。
「我先走了，希望能聽到你的好消息。」她仍笑著，笑著離開了雷家別墅。
藍看著她的背影，怔怔地呆了好久好久……
諾大的屋子，清冷冷，只有她一個人。
她走入他的房間，打開衣櫥，抱緊他的衣服，拚命嗅著他的味道，每一絲，每一分，都要將它吸入肺的最底部，讓他的氣味滿滿包圍著她。她躺上他的床，指尖滑過柔軟的床單，那上面似乎還留有他的體溫。她把臉貼上，她心碎地笑了。眼角流出絕望的淚水。
原來，絕望，比任何痛楚都要可怕。
他回來。她已經縮在自己的房間裡兩天兩夜。就那麼蹲在角落裡，猶如一具沒有生命的娃娃。她好想有他的擁抱，好想他的安慰。
可是，他怔怔看著她，有絲不解地看著她，甚至是絕望的看著她：「張媽呢？李管家呢？」他沒有問她好不好，沒有問她想不想他，他開口，問的是這樣一句話。
「走了……」她看著他良久，才輕輕說出口。
「你趕走了？是你趕走的？」他的聲音很輕，隱忍著某些情緒。
終於生氣了嗎？終於要發怒了嗎？她直直看著他，沒有任何躲閃：「是的……」
「為什麼？」他握緊了拳頭，瘦削的指骨青筋突出。
「我覺得……用不著……」她的聲音很小，小的幾乎聽不見。
「你……是不是一定要讓我生氣，一定要讓我發瘋你才滿意，是不是？」他朝著她大吼，眼裡的悲痛，臉上的怒意，此刻，全都糾結在一塊，朝著她鋪天蓋地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