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三十二章 強烈的宿命感 文 / 紅了容顏
她又笑了，猶如凡高筆下的畫，繽紛異常。眸子，她漂亮的眸子即使是在暗淡的墨鏡後，也能感覺到閃爍著熠熠光彩。她輕輕走向她，在她面前站定。
「你應該知道……」她緩緩開口，「既然我可以給他一切，那麼，我也可以讓他失去一切。」她冷冷地話狠狠地迸入她的腦海。
她不可思議的睜大了眼，像看鬼魅一樣看了她良久良久：「為什麼？為什麼……他畢竟也是你養育了二十幾年的兒子啊？」她不懂，她真的不懂，親情，怎麼可以這麼淡然。對於一個一起相依生活了二十幾年的人來說，親情，居然可以說斷就斷，輕的彷彿只是一陣過煙，一吹既散。
「他不是我兒子。」她幾乎是低吼著說出這句話，隨後，又覺得自己似乎失態了般，她輕咳了一下，攏了下垂下來的發，又是那副冷淡的笑容，「如果，雷氏集團年輕有為，身價過億萬的總裁娶了身份如此卑微的你，我這張老臉往哪兒擱？我又怎麼跟死去的董事長交代？你放棄吧。如果你不想看著你愛的人生不如死，頹廢落魄的話，請你放棄吧。」說完徑直越過呆滯僵硬的她身邊。
「哦對了，聰明如你，應該知道雷的個性，應該知道，怎麼樣的離開法才是正確的。」她消失在有點涼的陽光裡，消失在她的視線裡。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
春天，就要來臨，天氣就要轉暖。而她，卻明顯覺得冬天還未過去，反而一步步靠近，越來越冷。
病房內。
楊寧站在雷的床邊，看著他蒼白的臉，略皺了皺眉：「好點了嗎？」
雷暗黑的雙眼沒有一絲光彩，他扯了扯嘴角，自嘲道：「死不了。」
「什麼死不死的，別亂說話。」宋以然輕斥了下，美麗的臉龐盡顯嬌媚女兒態，她看向楊寧，「要喝水嗎？我去給你倒吧。」
楊寧微微笑笑，其實不渴，但看著她走出去的身影，並沒有阻止
「不……請你，不要告訴他我來過。」
藍的話語還飄在耳邊，不知道該不該告訴雷，做事一向果斷的他，此刻卻也猶豫起來。
雷轉頭望向窗外。
陽光，透過稀疏的樹葉灑下來，點點滴滴。窗外輕風拂過，潔白的窗簾隨風飄揚，有片落葉隨著風吹進了窗口，孤單地墜地，寂寞的姿勢。
雷的心忽然翻滾起來
「雷，快看，好漂亮的落葉。」她興奮地像個小孩，張開雙手，享受著這落葉的飛舞。
他站在那，眼中的溫柔似一片汪洋，輕柔灑在她身上。藍，你才是最漂亮的。
「雷，看，就像一隻隻蝴蝶，揚揚灑灑，啊，真是美呆了。」
「啊，抓到了抓到了。」
她捧到了一片剛掉落的樹葉，青青黃黃的，完完整整的。青與黃並沒有明顯的分界線，由青慢慢變成了黃，由黃慢慢滲入了青。好似它們是不可分割的一體，即使你想把它們分開，也分不出它們的純粹。它們都已經融入了對方，再也分不清了。就像他和她。
她已經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他全身的每一個細胞裡，都有她的存在。他們，再也分不清，再也分不開了。
「我要把它做書籤，永遠保存著。」她眼睛裡閃著光彩，看向站在一邊的雷，「永遠讓它停留在這一刻，再也別老去。」她孩子氣地說著。
雷笑出了聲，她的藍，永遠也長不大
他靜靜地看著這片落葉，輕輕地扯起好看的嘴角，眼角，卻有濕意。
藍，什麼時候，你已長大。什麼時候，你已跳出我的生命。什麼時候，你已學會背判我。什麼時候……你離得我好遠好遠。
楊寧怔怔地看著他，他在想什麼。他也隨著他的目光看過去，一片落葉。有那麼好看嗎？
「她來過了。」雷輕輕地說，不像是在問楊寧，而像在說給自己聽。
楊寧一時反應不過來，沒有回答，只是看著他。
「是嗎？」他的聲音又傳過來。
「啊？哦。」這次楊寧聽得很真切，他，是在問自己。可是這傢伙，一直都沒有醒過，不是嗎？怎麼會知道藍來過呢。
他還是望著窗外，嘴角的弧度卻更上揚了些。那，不知道是欣慰的笑，還是譏諷的笑。雷，真得越來越看不透了。
恍惚覺得她就在身邊，恍惚覺得她在呼喚著她。原來，那種強烈的宿命感，即使是閉著眼睛，即使是隔著窗戶，也能夠那麼清晰地感覺到。
*******藍回到家，林宇軒卻已在那了。
開門的一瞬間，似乎看到了眼裡隱藏的一絲絲怒意，卻也在眨眼的瞬間蕩然無存。
「去哪了？怎麼都找不到你？手機都不開機？」他說著，聲音卻是溫和的。
「哦，手機沒電了，因為無聊，便去街上轉了下。」她心虛地別開眼，走進屋內。
屋內燈開著，滿室的輝煌。餐廳內的桌子上，已擺滿了各種藍最愛吃的菜，冒著幾絲暖氣，飄飄渺渺，在無風的空間內，竟也一下子煙消雲散，虛無地讓人心寒。
心口，還是有股暖意襲來。暖暖地，熱熱的。從心尖一圈圈擴大，溫暖了全身。
藍轉身，對上林宇軒清澈的眸子，燦爛的燈光迴旋在眼中，晶瑩無比。
「謝謝。」對著這個為她付出所有的男人，她不知該如何表達。
「謝我什麼？只是為了這一桌子的菜嗎？」他凝視著她，慢慢靠近她。
她笑了。謝他什麼？謝他為她做的這桌子的菜？還是謝他沒再追問她去了哪裡？他一向都是這麼包容著她的。又何必言謝呢。
他俯下身，輕輕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吻。眼光灼灼地看著她：「再也不要跟我說對不起，再也不要跟我說謝謝。」語氣輕柔而堅定。
藍的心劃過一絲悸動。如夜空中劃落的流星，一眨眼，掉落到不知名的地方，再也找尋不到。
「可兒他們呢？怎麼沒看見？」她無聲掙脫他的懷抱，環顧了下四周。
他的眼神一黯，便瞬間轉明：「可兒約會去了。凌銳好像大學裡來同學了，到外面去吃了。怎麼樣，肚子還不餓嗎？」他笑著看她。
「哦，是啊，很餓了呢。」她捂著肚子，皺著眉說道。
他揉了揉她的頭髮，無奈地搖了搖頭，走入廚房。
藍看著他的背影，默默看著。這樣，也是很幸福的。就這樣吧。
心裡，忽然平靜了下來。寂靜無聲。
吃完了飯，藍提議出去散散步。
秋天，是個很好的季節。夜晚的風吹在身上，清清涼涼的，沁人心脾。
今夜空氣清朗，一抬頭，便可看見滿天的星斗。
藍對著天空，閉上雙眼，深深吸了口氣。好舒服。那種無事擾人憂的感覺，那種遺忘了一切的感覺。
林宇軒在一邊靜靜看著她。臉上掛著抹奇怪的笑容。如果，就這樣子，凝視著你到老，那該多好。欣兒，你的心裡，到底有沒有一點我存在的位置，哪怕只是一點點，也好。
她忽然轉頭看向他，笑容明媚，眼裡閃著亮光：「軒，看那星星。」她抬手指著天上，「好亮啊。」
林宇軒抬頭望向她手指的地方。那裡，真的有一顆奇異的星星，一閃一閃的，發出耀眼璀璨的光。猶如她美麗的眼睛。
忽然，那顆亮晃晃的東西彷彿聽見了他們的呼喚似的，「倏」地一聲，直直劃破了夜空，消失在他們驚愕的眼裡。
「天哪，流星啊。」藍欣驚呼，為自己剛才親眼目睹的那一瞬間的光輝隕落而讚歎，而感慨。
而林宇軒卻只是默默站在她身邊，心裡，也似乎有什麼東西跟著那流星一起掉落。
「軒？」藍轉頭，看到他盯著自己，似乎望了很久很久，堵在嘴邊的話被他的凝視深深嚥了下去。
「欣兒，」他抱緊她，緊緊地，似乎用了最大的力氣，想要把她揉入他的骨子裡，「欣兒……」他吻上她的秀髮，吻上她的額頭，吻上她的臉頰，吻上她……嬌艷欲滴的唇瓣。
一陣汽車刺眼的燈光照過，也分開了擁吻的兩人。藍欣用手擋住那耀眼的光芒，卻始終沒看清車子裡的人。
車子，就在他們面前，一晃而過。似乎眼稍被什麼東西灼痛，差點滾下了淚珠。
*****************************************夜晚的病房內，滿室黑暗。沉浮的空氣中似乎還飄著刺鼻的藥水味。
病床邊的架子上，懸掛著的輸液瓶中還有半瓶藥水。而下端本該紮在病人手上的針頭，此時卻直直垂落著，恣意地放著藥水，流了滿地。而病床上，卻空空如也。
值班的護士進來，為眼前的這片現象嚇了一大跳。晚餐時還躺在這裡的人，而現在卻不知所終。怎麼都沒看見有人走出去啊。她忙退了出來，奔入長長的走廊，迷茫地尋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