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七章 忍耐 文 / 珈夢
「好一個牙尖嘴利的丫頭。」呂欣在一旁冷冷笑了,「可是不論你怎麼牙尖嘴利,這藺府最終還是要嫁的,你也不必埋怨你父親,很快,你就會離了這個地方,從此我們大家,眼不見心不煩!」
李桓看著離自己如此之近的音宜,眼眸中黑雲翻騰,卻是什麼都沒說,轉身道,「走吧。」
「就這麼想走了?我告訴你,這婚。」
音宜大聲的說道,話說一半卻被林梅打斷,林梅撲通一聲跪倒了地上,抓著音宜的衣襟道,「小姐,罷了,不要再說了,老奴給您跪下還不成嗎?」
「林姨!」音宜猛然跳了腳,轉身去扶林梅,李桓看著音宜,眼中的神色滯了滯,過了一會兒對呂欣說道,「走吧。」
「小姐,你這又是何苦。」林梅邊說邊抹著眼淚,「你何必去跟他爭執,就是他負了心又如何,這李家是他的,我們沒權沒勢的,又拿什麼去跟他鬥,何況,公子還在他們身邊,你跟他們鬧開了,公子可怎麼辦吶。」
音宜站在原地,攥緊了手指,偏著頭強行抑制著眼淚流出來,「林姨,李桓他,果真是我的父親嗎?」
林梅愣了一下,看著音宜一時竟然不知該怎麼回答,音宜卻又說道,「你們說過,我父親是個英雄。」
她仰頭看著天空,「為什麼要騙我。」
「宜兒。」輕柔的叫聲傳來,音宜看過去,跑過去撲到了何心敏的懷中,「母親。」
何心敏撫摸著她的頭髮,聲音雖緩慢卻堅定,「我不告訴你這些事,是不想讓你傷心,任何被父親拋棄的孩子都難免會多想,但是我們宜兒是多麼聰明靈慧的女子,娘親不想讓你有任何的負擔。」
「只是老天不饒了咱們。」何心敏歎了口氣,反拉住了音宜的手,「跟我進來吧。」
音宜不明所以,但還是扶著何心敏進了屋,何心敏走到了側房,在床頭的櫃子中摸索了片刻,拿出了一個深灰色的布包來。
她把布包放在了櫃面之上,然後轉身笑著說道,「宜兒,打開它。」
音宜走上前,纖細的手指打開了上面的結,鋪開一看,竟是一大包的金銀首飾,在昏暗的屋子中泛出金色的光芒。
「娘親,這是?」
「這是我年輕時的首飾。」何心敏站在那裡,眼睛沒有神采的睜著,身上卻有一種讓人安心的氣質,「本來想著多少是個念想,就保留到了現在,不過現今是不需要了,你拿著她,到外面當鋪中換些銀兩,從此離了這大歷城吧。」
「若是無處可去,就去碼頭租輛小船,沿著河道到蘇州去吧,你的外祖父和祖母在那裡,你提我的名諱,自然便有人帶你去。」
「那娘親呢?我走了,就留娘親一人在這裡受苦不成?」音宜頗感好笑,受了一輩子的苦,今後還是要忍下去嗎?娘親,您不該如此懦弱,即使不相信自己,也不該小看了您的女兒,這公道,就讓女兒替您討回來。
她面無表情,可是心中早已打定了主意,卻突然想到了林梅說的話,公子,心中一個激靈,這名諱驀然與某個人聯繫起來,與林麟談論的事情也衝進了她的頭腦,讓她有了一瞬間的戰慄。
「娘親,我是不是還有一個哥哥?是李昌?」音宜著急的說著,聲音都有些抖。
「嗯。」何心敏低頭應了,「昌兒的確是你的哥哥,他可是大你整整八歲呢,現今跟著呂欣生活,按名分算,是李家的嫡子,可是自己卻不爭氣,總是流連於花街柳巷。」
何心敏一臉擔憂,「我最放不下的就是你哥哥了,他認呂欣做母親那天都記事了,為了我哭著求了你父親好多天,我不怕他受什麼苦,只是擔心他想不開,我這把老骨頭,有什麼可想的。」
音宜抿了抿唇,重新把那包裹打了個結,放到了匣子裡,回身抱了抱何心敏,「娘親,您不必憂心,女兒不像您想像的那麼嬌弱,至於離開這件事。」她輕聲笑笑,「離大婚不是還有些時日麼,到時若是還要逼我嫁入藺家,我再離開也不遲。」
「那。」何心敏猶豫了一下,「一切小心。」
「女兒知道。」音宜笑著說道,「娘親就在家中好好呆著的,女兒知道您放心不下哥哥,您就在這裡守著,等著女兒帶您離開這裡的那一天。」
她放開了何心敏,低頭慎重的行了一禮,然後扶她坐下,低頭道,「女兒去繡樓了,我會叫林姨進來服侍您的。」
出了屋門,外面還是明媚的陽光,不論發生了什麼,它依舊燦爛,不過,會發生什麼呢?什麼也不會發生,只是她們會及早離了這尚書府而已。
林梅依舊跪在地上哭,音宜走到她身邊,伸手拉起了她,「林姨,娘親還在屋內呢,你這樣,倒是白白惹她傷心。」
「老奴知道,只是小姐你萬萬不能像今日這樣任性了,即使想尋一個公道,那也要等有權有勢了再說,夫人已經忍了這麼久了,一旦你這次鬧得老爺生了氣,那少爺怎麼辦,夫人又怎麼辦。」
「我知道,以後不會了。」音宜扶起林梅,拿起帕子替她擦著眼淚,輕柔的說道,「冬季天冷,不要哭了,傷了身子倒不好,我也知道錯了,以後是必不會再像今天這樣了。」
「那就好。」林梅這才抬了臉看向音宜,抓著她的手苦口婆心的說道,「老奴也知道,小姐這麼好勝的性子,夫人這些年也是由著你,不說半個不字,只是如今這情形,不是耍性子的時候,該忍的時候還得忍著。」
「這若是在蘇州那會,有家裡老爺做主,哪能受這些苦。」林梅呢喃著道,鬆了音宜的手,向著主屋走去,邊走邊說道,「你若是有事就走吧,這日子,能過一日是一日。」
音宜站在遠處看著林梅的背影,她那用青色布巾圍起的頭髮裡早已有了白色的髮絲,腳步也有些蹣跚了,垂下來的手背之上是細細密密的褶皺,還有肉眼能夠看到的爆起的青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