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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九十三章 天聖女 文 / 汐止

    慕容白這大半年裡,西域的各國語言都學了點,於是用磕磕巴巴的龜茲語言加上比手劃腳,問路邊的一個老乞丐發生了什麼事。

    老乞丐得了他的銀子眉開眼笑,嘴裡嗚嗚嗚的卻說不清楚話。

    「原來是個啞巴」,慕容白無奈的搖搖頭,又從乾糧袋裡摸出一個烤囊給他。

    「少年人。」老乞丐突然口齒清晰並且用流利的漢話叫住已經轉身的他。

    「你是漢人!」慕容白又驚又喜。

    「好心腸的少年人,如果不急著趕路就來陪我老頭子曬曬太陽」老乞丐招呼他。

    慕容白隨手拴好駱駝,挨著他席地而坐,打開自己隨身的酒囊遞給他。

    老乞丐也不客氣,仰起脖子喝了一大口,又順手遞給了他。看著慕容白毫不避諱他是又髒又醜的乞丐,同他共飲一囊酒,老乞丐高興的哈哈大笑,那笑聲如洪鐘一般,根本不像一個年過花甲的老人。

    慕容白見他高興,順勢同他攀談起來,拿出秋荻的畫像。

    老乞丐瞇著眼睛盯著羊皮上那栩栩如生的女子看了一會,搖了搖頭。

    慕容白已經不再感到失望,他每每都告訴自己,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他看著遠處的漫漫黃沙,秋荻也曾經在這樣茫茫人海中尋過他,經過人來人往,期盼失望,那種孤獨和心酸,他如今深深體會。

    兩人坐在城門口聊了不到一炷香時間,抬出城門的薄皮棺材就已經有七八具之多,有些只是簡單拿草蓆裹著,露出一雙青灰色佈滿毒瘡的腳。

    即使是在沙場上殺人無數的慕容白看到那情景都忍不住一陣噁心反胃。

    「才剛剛開春,怎麼就鬧起瘟疫?」慕容白不解,西域不比中原,地廣人稀,冬季滴水成冰別說蒼蠅蚊子,牛羊都會被凍死,此刻鬧瘟疫,實在是太奇怪了。

    老乞丐看著那具屍體冷冷一笑,「你說你要找的人一進到西域就消失無蹤?一點線索都尋不到了?」

    慕容白點點頭。

    老乞丐眼裡有一絲痛楚閃過,「如果我猜的沒錯,你的夫人也朝聖去了。」

    「朝聖?」

    老乞丐點點頭。

    「是在什麼地方?」

    老乞丐搖搖頭,聲音裡帶著痛苦的哽咽,「我已經尋了十年……」

    慕容白眼神一黯,復又堅定道:「就算是一百年,只要我走的動,我就會去找他。」

    老乞丐動容的拍拍他的肩膀,「你這麼年輕便能明白這些,真好,真好,我卻是等一切都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老乞丐長長歎了口氣,「我本是關內商人,專門做絲綢和皮裘生意,幾年的奔波很快積攢了豐厚的家業,後來,我迷戀上這裡的一個胡人舞姬,瘋狂的追逐著她在西域各國流連忘返。我的孩子得了重病快死了我都不知道。」

    長久的沉默,老乞丐陷入深深的痛悔中,許久才繼續道:「回到家我才知道,我夫人帶著孩子來了西域。」

    「他們來尋你?」

    老乞丐搖搖頭,「我女兒的病症十分罕見,關內的大夫都束手無策,夫人聽回來的客商說起西域的天聖女能治百病,甚至起死回生,於是帶著孩子來尋醫。」

    老乞丐抬起皺巴巴的臉,一雙明亮的眼睛盯著慕容白,「呵呵,你看我,是不是像個快入土的老頭子?」

    慕容白一時不知道該點頭還是搖頭。

    「我今天剛剛滿四十歲。」

    慕容白同情的看著他,十年的風沙,十年的漂泊無定,催人老。

    他無言的把酒囊再次遞給他,看著他仰著脖子灌了好幾口,安慰的拍了拍他佝僂的脊背,「會找到的,一定會找到的。」

    老乞丐點點頭,拱手道:「我叫李大千,多謝老弟贈酒之情。」

    「別客氣,我叫慕容白。」慕容白起身告辭,李大千卻拉住了他。

    「別著急,你這麼無頭蒼蠅似的滿世界找只會耽誤時間。」李大千指著城門進進出出抬屍體的人群道,「這些年我一直在尋找天聖女的蹤跡,有大災大難的地方,她一定會出現。她一出現就會有大批信徒要追隨她,如果能通過測試,被她收下,或許就能到聖地一探究竟。」

    「聖地究竟是哪裡?」慕容白問。

    李大千搖頭,「只有天聖女知道。」

    「這麼說來,這天聖女到是西域救苦救難的活菩薩了。」

    李大千冷冷一哼,壓低聲音道:「是菩薩還是惡魔還不一定呢。」

    「怎麼說?」

    「我追蹤了她十年,也曾想扮成信徒混進去,卻沒有一次成功。西域民風淳樸,只感恩她救苦救難卻沒有人想過,這苦難的起因。」李大千說。

    「你是說所謂的天聖女故意製造災難,然後又施以援手,借此籠絡人心?」

    李大千點點頭,「我只是懷疑,沒有確鑿證據,但是我確信的是,我夫人和女兒追隨聖女朝聖而去就再也沒回來。」

    「那其他追隨的人呢?」

    「有不少回來的,但是從他們嘴裡問不到半點東西。」李大千說。

    一群龜茲孩童突然跑過,大叫著,「聖女來了,聖女來了!」

    這句話彷彿有巨大的魔力,街道上人突然多了起來,許多人自發的走出家門,站在兩旁,翹首以待。

    一抬八人抬的轎攆進了城,抬著轎攆的八個大漢一身黑袍,髮式和衣著樣式頗像中原的道士,只是那袍子背面繡的不是太極八卦,而是一團火焰,一團風中的火焰。

    轎攆用黑色的帷幔圍著,裡面端坐著一個黑袍女子,看不清容貌和年紀。立刻有不少人跪爬過去,有的哭哭啼啼,有的滿臉嚮往。

    慕容白有限的龜茲語水平只零零落落聽明白了一點點,「救人、收下、跟隨」,但是這已經足以讓他猜測到大致的意思。

    落了轎子,天聖女並沒有走出來,隱在重重的帷幔中,高貴神秘的讓人不敢接近。

    「你過來」,一隻白皙的手伸出帷幔,白的近乎透明,能看見淡青色的血管,那把女聲柔美飄渺,彷彿自九天之上傳來。

    一旁一個瘦小的男孩子拖著右腿一瘸一拐的過去。

    「你進來。」天聖女柔聲道。

    小男孩毫不猶豫的走進去,慕容白和李大千目露擔憂之色,旁邊圍觀的人群卻個個羨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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