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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18章 文 / 鵜鶘桑

    「既然琴瑟起。」那人笑著撩了簾子進來,卻見清芳與秦玉箏一臉神色不渝的對坐著,「怎麼了這是?」

    「你是什麼人?」秦玉箏瞥了他一眼,驚見他容貌與花萬里竟有四五分的相似,扭頭又問清芳道,「你所說的故人,就是他咯?」

    「不錯。」清芳點了點頭,微雪初霽的一張臉上總算添了幾分輕鬆,「這是我從前在皇宮裡頭結交的一個朋友,極為談得來,相處得也好。」

    「極為談得來的朋友,是在說我嗎?」那人的長髮編著細細髮辮,後又攏為一條大辮子梳在腦後,髮辮中鑲嵌著各色的松石瑪瑙,看起來倒也算是奢華大氣。那人端了一壺溫熱的馬奶茶先給清芳續上了一杯,「你這小妮子。」他看向清芳的眼裡滿是寵溺和愛憐,彷彿再放不進任何人了一般。

    清芳也乖乖喝了一口馬奶茶,不禁抽了抽鼻子。

    「是不是喝不慣?」那人笑著將清芳的杯子抽了過去,用清水蕩了蕩,又給她倒了杯茶,「知道你可能喝不慣,只不過想讓你嘗嘗。」

    清芳面帶抱歉的喝了口茶,「其實倒也不是喝不慣。」她笑了笑,什麼樣的液體到自己口中也不過是白水罷了,哪裡會有什麼味道,不過是慣例裝裝樣子罷了。

    「好了好了,不要嘴硬了,知道你喝不慣。」那人露齒一笑,樣子像足花萬里九成,舉手投足又與花萬里似有不同。

    「你最近過得好嗎?」那人熱絡地問清芳,也不管秦玉箏臉色有多難看。

    「過得去。」小姑娘點了點頭。

    「你騙我呢。」那人搖了搖頭,輕輕撫過她一頭銀髮,「都這樣子了,還說自己過得好?」那人眼裡有淚,「很多話,我知道問了你,你心裡頭肯定更加不好過,但是我不問,你也不要騙我,我知道你過得不好,倒不如跟我走了好不好?」

    清芳被他一番話感動得啥時有些結舌,「我——」她的手陡然被那人攥住,「你莫不是嫌棄我的出身?」

    「倒不是這個……實在,我與他人有約,他人相助於我在前,我又豈能背信。」清芳長歎了一口氣,「我已經不是自由身了,你,你重新得了自由,我希望你好好珍惜,好好看看外頭的世界,好好享受你的自由……就不要牽掛我了。」

    「他為了你日夜自責掛心,哪裡還有什麼自由可言?」又有一人挑了簾子進來,一臉的剛毅,不是當年的四衛之一又是誰。

    「你——當真平安帶他出去了啊。」清芳一臉滿足,「我從前只覺得你可靠,並不知道你有多麼可靠,此番看來,原來拜託你的事兒,你都能一一做到,當真是個好男兒。」

    「咳咳。」那人被她一通猛誇,臉上不禁紅了一紅,「只可惜——」他眼中拂過一片陰影,目光落在她一頭銀絲和一雙紅眸上,又暗了一暗,「罷了,過去的事,不提也罷。」

    「是了。」那形似花萬里的人拍手笑道,「清芳,讓我跟著你吧,看著你,我心裡頭才舒坦安然些。」

    「裴大人,你就由著他這樣胡鬧?」清芳掩著嘴笑,一如當年純真的模樣。

    裴暄心頭驀地一抖,竟生出去物是人非的慨然來,「他由來這幅摸樣,我拿他沒有法子,只看他隨心而動了。」

    「清芳,讓我跟著你吧,你們總不會嫌棄身邊多個幫手吧,是吧,這位大哥!」來人說得高興,不由拿眼去看坐在一邊始終沒有說話的秦玉箏,以期待共鳴。

    卻沒想到那個煞星似的人不過冷冷橫了他一眼,一句話也沒有說,氣勢強得嚇人。

    裴暄立刻敏銳感覺到那人身上的殺伐之氣,將還待要咋咋呼呼說個不停的花奴拉了拉,又朝秦玉箏抱手問道,「在下裴元朗,天元祖師門下弟子,敢問兄台?」

    「秦玉箏。」

    裴暄立刻明瞭,態度依舊的不卑不亢「失敬。」

    「他是?」花奴也感覺到裴暄態度的變化,悄悄拉了拉他問道,「這是?」

    「籐閣第一殺手。」裴暄偏了偏頭解釋道。

    「哦,聽起來挺厲害的。」後知後覺的花奴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不出一瞬又拉著清芳問,「清芳,你知道嗎,我現在可厲害了。」他指著身後背著的弓箭,「看到沒有,我學會射箭了!他教的!」他指了指一旁的裴暄,「他也說我射得不錯呢。」

    「哦?」清芳眨了眨眼睛,又順著他的動作看向他的手指,唉,從前白嫩的手指,如今竟又粗又遍佈著老繭。

    「這是,硬弓?」秦玉箏抬眼掃了一掃,又看了一眼花奴,以眼神問詢清芳道,「他倒不像是身懷武藝的樣子啊。」

    「嗯。」清芳拉過花奴的手,輕輕吹著,「疼不疼?」讓一貫嬌慣的花奴做到這般的地步,這該是在心中下了多大的決心啊。

    「早已經不疼了。」花奴輕鬆地笑了笑,「現在我才真正覺得自己像是一個活人了一般,可以不依賴他人也踏踏實實地活著。手中有了力量,終有一日,我不僅能好好地活著,甚至還會有力量去保護他人,清芳,我想做這樣的人啊!」

    「我知道,我知道……這樣的心情……」清芳摸著他溫熱的手上那一個個的厚繭和粗糲的皮膚,「你果真變了很多,果真變成了一個這樣出色的男人了。」

    「真的嗎!」花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辮子,「在你的眼裡,我真的變成一個出色的男人了嗎?」

    「嗯!」清芳篤定地點了點頭,「你在我心中,一直都是個極為出色的男人,此番,更加出色了!」

    「太好了,為了這一日,你不知我企盼了多久。」花奴的眼眶有些泛紅,「起初練得時候,手上沒有一個好的地方,就是指縫處都磨破了,後來裴暄叫人給我把每個手指都裹上麻布,等到傷口結痂的時候,布與肉都長到一處去了,取下來時,又是一番痛楚。可是,每次我一想到自己當初的孱弱,無力和屈辱,想到你,我都會將被我扔到一邊的弓箭重新拾起來,一次比一次更用力地將鐵箭憤怒地射向箭靶。」

    花奴說著頗為委屈得向清芳攤開雙手,「你看。」

    清芳將他另一隻也攏了過來,輕輕貼上臉,「真是,辛苦你了。」

    花奴終於抽了抽鼻子,忍不住落下淚來,有一句話一直藏在他的心中沒有說,清芳,看到你還活著,便是從前將我千刀萬剮,也是值得的。

    「清芳,我如今是處月族的新族長了,我的名字,叫做阿魚,就是,在水中自由自在遨遊的那個,魚。」花奴擦了擦臉上的臉,半跪下身子,「我有一個姐姐,她說她的關係與你匪淺,叫我好好助你。所以,就算你不想帶上我也不行。」

    「你姐姐?你姐姐是誰,為何叫你助我?」清芳有些不解。

    阿魚俯下身,在她耳邊輕輕念了個名字,便見清芳的表情陡然變得嚴肅,「原來是她。」她點了點頭,「如此。」

    「其實,儘管她說是叫我來助你,也不過是借你之力庇佑族人罷了。」阿魚坦白地說道,「有了都城最大世家的保護,我想姐姐也再也不會為族人擔憂了。」

    「放心,既然是她的意思,我沒有拒絕的理由。」清芳看到秦玉箏問詢的眼光,卻故作沒有看見,「這件事,我就先做主答應了,阿魚,你領著你的族人去安頓一番吧,方纔的大戰應當叫他們都累了,替我謝謝他們。」

    「不客氣。」阿魚親暱地貼了貼她的臉,「對了,相思——他,也不知道怎樣了。」

    清芳聽他突然又提起皇宮中故人的姓名,不由得又是一驚,那些埋藏在心底裡最不願意回想起的回憶又猛地被掀了出來,叫她心頭猛地一陣鈍痛。

    「怎麼了?」秦玉箏一眼就看出了清芳的不對,立刻抬頭,「你們退後,將空間讓出來。」他上前扶住清芳,「怎麼樣了?」

    「沒事兒,沒事了——」清芳的嘴唇泛著白,臉色明顯大變,卻拚命忍耐做出一副沒事的樣子。

    「清芳,你放心,這裡都是自己人,你不用逞強,難受就說出來。」裴暄連忙閃身擋住秦玉箏邊上的破綻,確保將清芳擋得嚴嚴實實,「怎樣了?」他一邊運氣就往清芳的脈搏中輸,「注意調整呼吸,不要急,慢慢來。」

    清芳跟著他的指導慢慢調整著自己的呼吸,才覺得方才一陣猛烈疼痛的腑內舒服了許多,「多謝,無事了,阿魚,給我倒杯水好嗎?」清芳努力舉起身邊的瓷杯,「我有些口渴。」

    「好好,我這就倒。」阿魚也被她嚇得有些無措,此刻聽她開口便立刻得了大赦一般給她倒了水。

    「方纔是怎麼回事?」裴暄也不管秦玉箏的臉色,只直接把住她的脈搏,按了一會兒,點了點,「原來是這樣,阿魚,先讓清芳好好休息吧。」

    「到底怎麼了?」阿魚見裴暄把了清芳的脈搏卻不說話,只覺得一頭霧水,「到底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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