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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9章 劫後 文 / 鵜鶘桑

    「這個代價說起來,其實倒也不難。」那憧憧的巨影的聲音在天地間來回地飄蕩,直激起山谷間連綿不斷的回音。

    「是什麼?」清芳就這樣直接的與它對峙著,通身氣度竟絲毫不遜於這歸墟的神獸。

    「九公主,你知道的,放一個人走,勢必就要換一個人進來,這是千百年來,歸墟裡頭一成不變的規矩。」那神龍似乎擺了擺頭,「公主,這個代價對於其他人或許不難,可是對你而言,卻是難上加難。」

    「為何?」清芳已經無心去追究它一口一個的九公主了,此刻她一心只想救人。

    「因為對於旁人而言要生一個孩子,非常簡單,而對於你而言。」那神龍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震天動地,「你已經不是活人了,所以,若你想要個孩子,幾乎是不可能的事。」

    「什麼生孩子,我要生孩子做什麼?」清芳瞪著眼睛問祂道。

    「因為,我要九公主你一個承諾,一個,把你將來生的第一個孩子送到歸墟來的承諾。」神龍「嗡嗡」地說道,「如果你答應,那麼我即刻便叫佑祈將那個凡人帶來。」

    「可是,你不是說我不能生孩子?」清芳疑惑地歪了歪頭,「那你的意思說,我違背誓約也沒有關係嗎?」

    「哈哈哈哈——」聽到清芳的問話,那神龍反倒笑了,笑聲直震得人耳膜疼,「九公主啊九公主,你還是這樣的幽默。歸墟裡的人從來說一不二的。當然你以這樣的肉身自然是很難生下孩子不假,但是你身後卻站著一個可以將此事實現的人。」

    「我身後。」她依言向後看去,正落入一雙大海般廣袤的溫柔雙眼的注視中。

    「神龍!你開什麼玩笑,這是我師父!」清芳怒。

    「在人間,他的確是,可是在歸墟,他便不是了。」神龍咳嗽了一聲,「在歸墟裡,他還要叫你一聲公主。所以,九公主,您對我的提議感覺如何?」

    「不行!」清芳想也沒有想便脫口而出,「他是我師父,是我的尊長,我不可能,也絕無可能答應這樣的條件。」她冷冷望著那灼灼的金光,「龍吟,除了這個方法,別無他選了嗎?」

    「九公主,除了這個法子,的確再無他法,又或者,你可以與他先隨我回歸了歸墟,等你們誕下麟兒,再回人間也不遲。」神龍又建議道,「比起這麼一個普通的凡人,龍吟倒是的確更希望能得到一個屬於歸墟主人血脈的繼承者。」

    「師父——」清芳請求地看著席蓮之,「我不能這麼做,可是,她——」她看向崖下莞爾墜落的地方,周邊的人和世間都已是靜止,唯有她與席蓮之還能活動自如。

    「你與我回歸墟吧。」席蓮之看著她,突然開口道,「如果,你真的那麼想救她。」他在心底裡又再次深深地歎氣,從什麼時候開始竟變成自己做錯了事,要她來承擔,要她來善後。

    「什麼?」清芳微微向他那裡踏出一步,「您方才說什麼?」

    「隨我回歸墟,我們,我們——」他頓了頓,看向金光處,「我們生個孩子。」

    「師父!您不必為我犧牲至此!」她握緊了拳頭,「您太遷就我了,這絕對不行,您放心,我一定會找到別的方法的。」

    「神龍!」她喝道,「就算我再怎麼想要救人,也絕不可能將我的孩子用來交換,我沒有那麼偉大。」她瞪圓了雙眼,一手指著那金光處,那身影遠觀去似乎是她,又有些不像她,她傲立在那懸崖峭壁邊,神情冷峻而憤怒,多像那一天,那一天她也是這樣看著自己的師父——大巫,看著他的眼神中有愛有恨有遺憾,那最後的一眸,讓當初還是少年的自己就暗暗下定決心,此生絕不要沾染這不必要的情事。

    卻沒想到自己竟然將誓言違背得這麼快,且這麼的徹底,還是,還是同一個人。

    我沒有為你犧牲,只是我自己心底裡這樣想罷了。身著麻衫廣袖袍子的男人看著身前銀絲繚繞的女孩,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麼叫做黯然。

    「唉——」那神龍被她逼得實在沒有辦法,只得鬆口道,「九公主,這樣吧,那個人我先為你放出來,這孩子麼可以等到你在塵世間有了孩子交給我,也可以;等你百年之後回了歸墟再生,也可以。」

    「哼,就知道你話裡有水分,從前是這麼虛張聲勢,現在也是!」清芳瞪了那金光處一眼,口中脫口說出似乎與它十分熟稔的話語。

    「九公主說笑了,佑祈已經將這個人帶來了,在此,我就先告退了。」那神龍嘿嘿一笑,金光便慢慢地弱了下去。

    「清芳,你恢復了在歸墟的記憶了?」席蓮之見她與神龍交談甚歡,似乎往昔的記憶已經回復了一般,「你——」他突然之間便有些心驚,那她是否也記起了與師父的那段過往。

    「沒有啊,方纔我也奇怪呢,怎麼突然就說出那些話來了。」清芳摸了摸腦袋,一臉的不解,突然她覺得臉上一涼,一片雪片正落在她的眉心處,時間又恢復正常了。

    這也就意味著莞爾又開始了墜落!她心頭一驚,連忙去看那金光處,「古懈師兄!莞爾跳崖了!」她提氣朝著遠方大喊道,卻也在心內忐忑不知道這樣是否能夠奏效,但是既然大家都說他武功深不可測,想來讓他去救莞爾,也算是成全他們兩個人了吧。

    「師父,古懈師兄他,真的是個大魔頭嗎?」清芳現在才想起害怕,萬一他真是殺人成性,那,那自己豈不是為了救一個人,害了更多人?

    「不是。」席蓮之走上前,順手拂去她頭頂上的雪花,「既然將他放出來了,就不要擔心太多了,一切有為師。」他的話語太過安心,他的眼神太過於柔和,那樣如玉似雪的容顏,身後是漫天款款飛落的雪花,便是清芳也有些看呆了,「師父,你真的好美啊。」烏黑的髮髻下是一張幾乎毫無缺陷和瑕疵的臉,而這樣的臉正用著相當認真的話語看著你,對你說著十分可靠的情話,這樣的情況,不論是怎麼樣的少女,想來也無法招架吧。

    「以後,你可願意與我回到歸墟,那裡才是我們的故鄉。」席蓮之看著她問道。

    「師父,對不起,我,我還是對人間有眷戀。」清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更何況,我喜歡的人還在人間呢。」她看向遠方,「萬里,也不知道他現在怎麼樣了,是不是還是那麼忙,是不是還是那樣討女孩子喜歡。」

    殊不知,聽了她這句話臉色不好的卻不止席蓮之一個,「冠羽哥,你看,我說吧,小姐恢復了記憶,你就什麼也不是了。」宮羽幾人圍著面色失落的冠羽道,「果然,她靈秀一開,錯位的記憶也就掰正了,冠羽哥,你在她的記憶裡,根本什麼都沒有留下,也不可能留下。」

    「沒什麼,只要她平安就好。」冠羽心中一陣說不出的空落,方纔她還一臉雀躍地看著自己,方才自己還享受著她全心全意的愛,此刻,她的眼中再也沒有自己的位置,自己在她心中甚至與連一個影子也沒有留下。

    「我先下山了,你們一會兒收拾好殘局也下來吧。」冠羽面色如常,轉身下山,動作間似乎沒有一絲的留戀和記掛一般。

    「冠羽哥,他心裡應該挺不好受的吧。」宮羽幾人面面相覷道,從來臉上都是掛著微笑的冠羽哥,自從被清芳小姐擾亂了心緒之後,總感覺他的表情不再像從前那般從容了呢。

    「感情的事裡,又能分清誰對誰錯呢。」白羽搖了搖頭,轉身抓起地上一人的腿,一甩手扔下山崖,動作那叫一個冷酷無情,「埋起來太麻煩了,索性先扔下去吧。」

    「白羽,你,你這樣做,未免也——」飛羽抖了一抖,果然,不管什麼時候不要惹白羽是最正確的選擇,「動作快一點。」遠處的撒妥也指揮著手下清理現場的滿目狼藉,「喂,你,你是自己走,還是我送你走啊?」撒妥染血的彎刀指了指那個身受重傷的左護法道,「幹嘛老盯著我們小姐?你要是想報仇,來找我撒妥!」

    「你誤會了。」左護法輕輕咳了咳,吐出一口血沫,又活動活動了筋骨道,「小丫頭,有件事,我覺得還是有必要告訴你。」他上前了幾步便被顏子清以拂塵擋住,「有什麼話,還請這裡說。」

    「小丫頭,你太過於善良了,方纔,你又被她給騙了。」說完這話,他便哈哈笑著衝向懸崖邊縱身一躍,「這崖底鋪著網繩吶,小丫頭。」他狡猾的語氣令當場的人沒有一個不恨得牙癢癢的,「讓我去!」衝動的飛羽說著就要跟下去。

    「窮寇莫追,再說你追了,不就等於承認小姐做錯了?」白羽立刻把他抓住,「好了,由他去,將來的緣法,將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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